小遗孀
“说到底啊,就是因为当年宫家承了宫凯家人的恩情。那孩子原来姓什么来着?哦,对,姓高嘛,名字还是行川带着他去改的呢。
“还好两个姓氏念起来像,要不然我都改不过来口。”
“宫凯……宫凯原来姓高?”时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问,“他叫高凯?”
“行川没和你说过?”枫姨诧异地反问,“宫家刚发家的时候,高家帮了很大的忙,可是他们家的人命不好,出去旅游遇上空难,最后就剩一个没能一起跟着去的刚出生的孩子。”
“……行川他爸妈记着这份恩情,连夜开车去接这个孩子,谁知道在山路上翻了车,两个人都没救回来。”枫姨唏嘘不已,“行川他爸妈走之前,还留下了话,说宫家有现在的成就,离不开高家人的帮助,所以宫家未来的财产,必须有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一份。”
时栖终于听明白了:“所以叔叔才会把宫凯当成继承人来培养?”
枫姨点了点头,把锅里炸得金黄酥脆的小丸子捞出来:“我懂行川爸妈的想法,那个年代的恩情和现在不一样,当然得还!只是苦了行川这孩子,以后要是有了孩子……”
枫姨顿了顿,低头看了看时栖平坦坦的小腹:“你俩准备领养孩子吗?”
同性婚姻法修订完善以后,夫夫是可以领养孩子的。
时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揣着一肚子疑问跑去找宫行川。
宫行川坐在他坐过的小凳子上,修长的腿一条曲起,一条潇洒地伸直,手里捏着一片枯黄的树叶,听见时栖的脚步声,转过了头。
冷峻的眉眼就像融化的春水,徐徐展开:“枫姨跟你说以前的事情了?”
宫行川带时栖来见枫姨的目的之一,就是让他知道自己过去的事情。
毕竟宫行川没办法承受亲口说出失去双亲的伤痛。
他的尊严不允许,他的立场也不允许——时栖所遭遇的苦难,全和他有关。
时栖绕着宫行川溜达了两圈,最后坐在了男人腿上:“嗯,说了。”
“现在想想,那些传闻真是可笑。”他眯起眼睛,嘀咕,“我竟然有段时间,也怀疑他是你的儿子……”
宫行川捏了捏时栖的腰,以示惩罚。
“叔叔。”他想笑,又板起脸,“没关系的,你以后有我。”
宫行川没想到时栖会反过来安慰自己,诧异的同时,望进了那双清澈的眼睛。
时栖在安慰十多年前的宫行川:“有我呢。”
你的未来会有我。
第六十四章 摄政王
吃完饭,时栖和宫行川赶回了片场。
陆航和裴云已经到了,正站在东宫门前稀奇地往里望。
“真暖和啊。”陆航艳羡地吸着鼻子,“时栖,你来了?”
时栖点点头,走了过去。
嘉宾们还没到齐,工作人员在东宫里跑来跑去,他和陆航站在门前的小太阳取暖器前聊天。
“不到丽水还真不觉得到了冬天。”陆航围着鲜红的围巾,嘟嘟囔囔,“真冷……你俩怎么才到?不是早上的飞机吗?”
“有点事耽误了。”
“不是吧?”陆航倒抽一口凉气,仔仔细细打量时栖的神情,见他眼波流转,眉目含情,立刻瞪了宫行川一眼,“禽兽!”
时栖:“?”
“大早上也不放过你。”陆航气鼓鼓地拍时栖的脑袋,“哥跟你说啊,不能让男人太满足,他们会腻的!”
时栖:“……”
“你得吊着他。”陆航经验十足地教育他。
时栖揣着手,眨巴着眼睛细细听。
“就像你给他做好吃的,第一天就上了满汉全席,他以后就没有期待了。”
“说得有道理。”时栖困惑道,“可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些经验?”
陆航扬扬得意:“炒CP啊。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和裴云可是黄金搭档。”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陆航还想再说点什么,脚蹭到取暖器的边缘,热气隔着鞋子传上来,又转移了话题:“你们去哪儿了?”
时栖默了默,没提宫行川父母的事情,含糊其词地说了宫凯的身世。
“虽然我早就猜到他们不会是父子,但是听到真相还是挺震惊。”陆航把暖气往他身边搬,“所以你爸妈当初为什么逼着你嫁给宫凯?”
时栖抿唇:“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在暗无天日的恶毒诅咒下崩溃了,哪怕远离了父母,依旧能看见双手上的鲜血。
他频繁做梦,梦里的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丁欣,又杀了时向国。
他快疯了。
“没有人能帮你吗?”
时栖惨然一笑:“帮我?”
帮一个差点杀死母亲的白眼狼吗?
那个时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帮他,除了他自己。
“宫行川啊!”陆航不解地按住时栖的肩膀,“那个时候我怕影响你的心情,一直没问……如果你爸妈逼着你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向宫行川求助呢?”
时栖张了张嘴,听见导演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把满腹的话咽了回去,狼狈地移开视线:“我去化妆了。”
时栖急匆匆地往前跑着,像是要把过去抛在身后。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无法改变。
就像三年后的他,还是会选择用逃避来面对问题。
“天哪,你怎么累成这样?”化妆师被气喘吁吁推开门的时栖吓了一跳,“快坐下歇歇。”
他背靠着门,胡乱点头。
哪有什么为什么呢?
不过是因为三年前的他害怕叔叔像身边的护士和医生一样,将他当成杀人未遂的白眼狼。
因为他是为了钱接近叔叔的,哪怕后来动了心,也改变不了他出现在宫行川面前的初衷。
他是头披着羊皮的狼,迟早有一天会露馅。
“时栖,来化妆吗?”
“来了。”时栖心事重重地坐过去,听到房门开合的声响。
他在镜子里看见了宫行川。
“宫先生。”化妆师也看见了,立刻拘谨地让到一旁,“麻烦您先去换服装,等我给时栖化好妆,就为您做造型。”
“好。”宫行川走到时栖身后,修长的手指穿进他的头发,不顾有外人在场,吻落在他的头顶,“刚刚和陆航说什么呢?”
时栖缩着脖子哼哼:“没说什么。”
“嗯?”
“哎呀,叔叔。”他蹙眉,“我和陆航的CP早就没热度了,最近微博上都没有人刷,你怎么还吃醋?”
“热度是我压的。”
“……”
“不高兴了?”
“叔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占有欲这么强?”时栖诧异地转身,脸颊蹭过宫行川的掌心,“去换服装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宫行川“嗯”了一声,手指拂过他的喉结:“我去片场等你。”
“你们关系真好。”化妆师目送宫行川离开,笑眯眯地帮他夹发片,“我也是霸气的粉丝呢。”
时栖趴在化妆台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他像只吃饱了趴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猫,舒展着手臂伸懒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时栖说:“我和宫凯结过婚,网上又传他们是父子……”
化妆师笑着打断他:“那是谣言吧?”
“怎么说?”
“虽然有段时间网上传得跟真的一样,可他们俩的年龄怎么看都不是父子呀。”化妆师顿了顿,“而且你和宫凯在一起的时候,不快乐。”
时栖愣住了。
化妆师掏出手机,翻出一条微博,递到他面前:“时栖,有过失败的婚姻不算什么。真的,你和宫行川在一起,喜欢你的人只会为你开心。”
时栖接过化妆师的手机,点开屏幕上的照片,眼前渐渐模糊了——他都快忘了三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真要去描述,大概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刚看见初升的太阳,就已经开始盼着日落时的终结。
他到底活成了什么样啊?
“所以不要有顾虑。”化妆师帮他把头发扎成一束,轻声安慰,“粉丝都会祝福你们的。”
时栖在心底说了无数声谢谢,点开微博,思前想后,发出去一颗红彤彤的小爱心。
宫行川秒转:收到。
时栖:……
他把手机丢在化妆台上,脸颊埋进掌心,别扭地“哎呀”了一声。
叔叔怎么这样啊?
太过分了。
离开化妆间的宫行川在东宫门前遇上了上气不接下气的何岚。
“宫先生。”何岚工整的职业装皱皱巴巴,斑驳的妆遮不住浓浓的黑眼圈,“我查到了。”
“出去说。”宫行川打断何岚的话,率先走进了深秋的寒风中。
何岚忙不迭地追上去,捧着查到的资料,语速飞快:“宫先生,丁欣和时向国两个人长时间虐待小栖,他们的邻居可以作证。”
“……十几年前,时向国因为腿伤离开了原来的工作岗位,而丁欣是个家庭主妇,一直没有收入,他们就逼时栖去夜总会打工。”何岚哗啦啦地翻着手里的文件,“时栖去夜总会的时候,年龄太小,只能做做端茶送水的工作,工资非常少……但是时向国在这段时间,买了两支股票,三种基金,用的还是同一个姓高的人的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