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久一点
高三刚开学没多久,俞嘉兴就发现自己可能无法和书本建立亲密关系。
“很认真的读了。”俞嘉兴脑袋一晃一晃的,“它们就是不爱我。”
景赋远按住他来回摇晃的脑袋:“理由不成立。”
“哦。”俞嘉兴应声,继续埋头苦看语文书。
图书馆很静,俞嘉兴偷瞧景赋远的侧脸,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当初如果先遇到景赋远,先喜欢的人是景赋远的就好了。
他好像已经喜欢上景赋远了。
寒冷渗透进整个秋天,树枝上只剩下零星几片枯叶,感情突然萌芽了。
俞嘉兴觉得自己“移情别恋”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他想到了孟瑞,迷迷糊糊觉得一见钟情不靠谱,还是日久生情靠谱点。
不过两者放在他身上,都是一样的结果——无疾而终罢了。
所以俞嘉兴也没奢望什么,高三一年,就让他老老实实跟在老大屁股后面跑吧。单单是这样,他就很满足了。
俞嘉兴想的十分美好,但无奈高三课业重,他根本没时间去找景赋远,就算真的空出时间也怕自己打扰到景赋远学习。
两个人偶尔会在食堂碰到,俞嘉兴从来都是一个人吃饭,景赋远看不过去,每次碰到他都会坐到他对面。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和热闹的食堂格格不入。
今日放学稍早了点,景赋远和俞嘉兴吃完饭往回走,途中碰到了孟瑞。
孟瑞拿着篮球问景赋远:“打球?”
景赋远摆手说:“不了,回班复习。”
孟瑞听到“复习”这两个字呲牙咧嘴,转头问俞嘉兴:“你去吗?打球。”
俞嘉兴没想到孟瑞会叫自己,“不了,我也回班复习。”
孟瑞呲咧着牙走开了,俞嘉兴忍不住转头看他背影,心想这是有多讨厌复习啊。
景赋远把一切看在眼里,动动嘴,忍不住问:“你还喜欢他?”
俞嘉兴僵硬地转回头,瞪大眼睛看他。他虽然是单眼皮,但眼睛水亮水亮的,睫毛也长,又长又直,不像景赋远的睫毛天然翘着。
景赋远干咳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其实在知道俞嘉兴性向的时候就知道他喜欢孟瑞了。
俞嘉兴冤死了,可他又没法解释,只能干巴巴说:“我不喜欢他。”
景赋远也觉得自己问的唐突,点点头说:“嗯,我理解。”
俞嘉兴内心非常绝望,心想你理解什么?
可以说高三整整一年,俞嘉兴都过得十分憋屈。
景赋远一直觉得他喜欢孟瑞,不管他怎样说,景赋远都觉得他是在掩饰。
最终俞嘉兴放弃了,跟景赋远讲:“哥你说什么都对。”
那之后疯狂的学习,第一志愿填报上了景赋远想去的那所大学。
俞嘉兴想,太疯狂了,高考还没来他就已经傻了。如果真的能考上,他说什么也要拽着景赋远的裤脚,追着他跑。
后来他真的考上了那所大学,也在学校里碰到了景赋远。
景赋远有些意外,跟他寒暄了两句,问他在哪个系哪个班。
俞嘉兴稀里糊涂的说了。
景赋远道:“好巧,我有个表妹是你们班的……”
景赋远说话,俞嘉兴其实没听清几句。他那时候满心都是景赋远,像做梦了,他真的再次遇到他。
景赋远那日也是一反常态,拉着俞嘉兴说了许多。俞嘉兴没抬头,所以也没看到,景赋远的嘴角挂着笑,是真的惊喜他的到来。
最后道别,俞嘉兴说:“哥。”
“嗯?”
俞嘉兴按住自己左手脉搏,“明天见。”
“明天见。”
说“喜欢你”还太早了,俞嘉兴踢了踢脚边的碎叶,“明天见”吧,明天再见他还会继续喜欢他。
这说法好浪漫,俞嘉兴抿嘴傻笑,眼眸弯弯的像盛了阳光。
第五章 “表白”
俞嘉兴的成绩平平,考上大学似乎花费了他全部的运气。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自那天以后,他就再没遇到过景赋远。
说不失落是假的。那天太匆忙了,光顾着讲他自己,也没问景赋远在哪个系,他又不擅长与人交流,更不可能跟人打听景赋远。
两个人的缘分要是因此就断了……俞嘉兴把碳素笔往桌上戳,他忘了盖笔帽,笔尖都戳进桌子里了,倒是把他自己吓一跳,又偷偷拿胳膊挡住桌上的小洞,把笔夹进书里。
这失落没持续多久,直到中午回宿舍,舍友跟他说:“刚刚有人找你,看你不在就走了,走之前说要找他就去篮球场。”
俞嘉兴简直想一蹦一跳的去找人,不过在去篮球场的路上他一再告诉自己不要激动,甚至于都想到如果叫他来篮球场的人不是景赋远该怎么办。
他内心戏实足,想着想着就忐忑起来。还好他到了地方,听到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抬起头首先看到的就是身材高挑的景赋远。
俞嘉兴站在球场门口,眼睛追随着景赋远走。
景赋远放下篮球走过来时,俞嘉兴就想自己应该是很喜欢这个人的,哪怕他只是向着这边走过来,只是走过来,自己都觉得既满足又心动。
“来了?”
“嗯。”
“玩吗?”
俞嘉兴摇头道:“不了,我打不好。”
景赋远笑着问:“那你过来干嘛的?”
俞嘉兴直截了当地讲:“我来找你啊。”
对话未免太诡异了些,但景赋远却觉得这回答很符合他心意。高中时俞嘉兴也爱黏着自己,但仅限于人少的时候。现在就不同了,两个人上了同一所大学,那些讨厌的人不在了,俞嘉兴理应更加开朗一点,更多依赖他一点。
这没什么不对,至少景赋远觉得这没什么不对。
他点点头,和同学招呼了一声,就拿上矿泉水往球场外走。
俞嘉兴跟上来问:“不打了?”
“嗯。”景赋远点头说,“你吃饭了吗?”
“吃了。”
“还有肚子吃别的吗?”
俞嘉兴挺认真地想了下,觉得自己这时候要是说已经饱了,绝对会错过什么,于是他机智地回答:“有,还能吃一锅。”
景赋远又笑起来,抬手曲指叩了叩俞嘉兴的额头,“那走吧,请你吃一锅。”
俞嘉兴总是能注意到有关于景赋远的一些小细节,比如景赋远思考时总爱微微皱眉,模样很性感,再比如景赋远的右耳垂上有一颗颜色淡淡的小痣……景赋远很少笑,抿唇的样子好看,笑起来更加好看,这些俞嘉兴一直都知道。
可他似乎没发现,景赋远总是对着他笑。
俞嘉兴注意到了那么多的小细节,反而是这明晃晃的笑容,他没能发现。
这哪是没发现呢?只不过是景赋远总朝他展露笑容,他以为景赋远常笑罢了。
※※※
两个人坐在有空调的店里,俞嘉兴手里拿着脆筒,脆筒上安放着三色球。
“哥。”俞嘉兴神神秘秘地凑过去,景赋远配合着往前侧身,俞嘉兴继续说,“你想吹空调直说,别拿请我吃冰激凌当借口。”
景赋远挑眉。
俞嘉兴把草莓球吃掉,开始吃巧克力球。
“不喜欢?”景赋远难得开玩笑道,“我以为小孩子都喜欢吃。”
俞嘉兴吃甜筒的动作一顿,“本来打算把最后一个球留给你的。”
“哦?”
“现在没有了。”俞嘉兴口是心非地说着,其实心里巴不得把甜筒都给景赋远吃,但他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强忍住傻笑,佯装严肃。
景赋远本来是没打算吃的,但听俞嘉兴这么说又忍不住想逗弄他,手伸过去把住俞嘉兴的手,在提拉米苏球上咬了一口留下了牙痕。
俞嘉兴的脑袋一片空白,他现在巴不得自己就是甜筒,一样冰凉凉软甜甜的,想景赋远也能凑过来咬自己一口。
※※※
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高中时候,甚至比高中时还亲密了一些。
高三起俞嘉兴就很少管景赋远叫“大哥”了,上了大学更是直接叫景赋远“哥”。
冬季的雪下了两三场,眼看着就要寒假了,俞嘉兴还是捧着满心的喜欢不知如何是好。
景赋远不排斥同性恋,但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同性恋。
宽容是一回事,设身处地是另一回事。
俞嘉兴甚至会想,能时刻在喜欢的人的身边已经非常幸运了,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自己已经被眷顾了,就不要再有多余的妄想了。
可人呢,就是贪婪又得寸进尺的。
他还是想要更多,想要景赋远的亲吻、抚摸,甚至想这个人的呼吸都是他的。
今天也没有好电影,放映厅里人也不多,俞嘉兴把嘴里的棒棒糖咬的嘎嘣脆,咔嚓咔嚓的嚼起来。
景赋远忍不住戳他腮帮,说:“牙口挺好。”
俞嘉兴把糖嚼完了,为了展示自己坚实洁白的牙齿就上牙碰下牙,道:“可好了。”吃了糖还是甜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后半句话被他吞进肚子里,嘴里弥漫着甜甜的西瓜糖味,喉咙处却泛酸了。
哎你说,我这么喜欢你,该怎么办呢?他盯着景赋远的侧脸看,目光毫不掩饰,快点发现吧,发现我喜欢你,然后要么逃离我要么跟我在一起。
※※※
其实景赋远隐隐有所察觉,只是他从没往那方面想过,他觉得自己对俞嘉兴的感情,就像哥哥对弟弟。
他是独生子,只有个表妹,还和自己同岁,没有兄弟,他就把自认为的那一套关爱往俞嘉兴身上使,亲昵又纵容。
寒假里俞嘉兴和景赋远见过几面,过年时还互发了拜年短信。
开学后他还是和俞嘉兴一块打球吃饭,日子过的轻松惬意。
俞嘉兴还是和以往一样,嘴贫又讨喜,笑起来脸就嘟嘟的,戳一下一个浅浅的白印就停留在脸上两三秒。
大一快结束时,景赋远他们班已经有许多情侣了。
系里许多女生都对景赋远有意思,连俞嘉兴他们班的一个女生都向俞嘉兴打听景赋远。俞嘉兴在班里一向话少,又或者说他只有对着景赋远的时候才会话多的像蹦豆,所以那女生跟他打听,他直接就回了句“和他不熟”,让女生哑口无言。
可不巧的是,那女生有点大嘴巴,好不容易通过景赋远他们班上的同学进了系里聚会,跟景赋远说了几句话发现没话题了,就扯到了俞嘉兴。
“他跟我说他和你不熟。”
这话让景赋远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沉了,他下意识就摸进裤兜掏手机,可刚摸到手机,他又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