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死对头的“未婚妻”后
他没钱,又残疾,但是他无论是对薄勤还是薄白,他都尽力了。
他教他们读书做人,让他们衣食无忧,教会他们明辨是非善恶,他虽然没有给予丰厚的物资生活条件,但他将自己所能给他们的,他都给了。
薄白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只会将一切隐藏在内心。
他觉得他一生最大的幸运是遇到了薄厉海这个爸爸。
就好像他七岁之前在孤儿院所受的苦,全部都在遇到薄厉海之后,化作甘糖。
薄厉海欲要开口。
薄白忽然坦白说着:“我不喜欢女生。”
薄厉海没有责怪,只是温和看着薄白。
他知道,他这个时候不能用奇怪异样的眼神看薄白,薄白心里细,又敏感,什么都埋在心里,能跟他说,就是希望得到他的支持与理解。
如果他这个父亲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无疑是对薄白人生观的一次重大打击。
薄厉海淡淡看着他:“嗯。自己选的路,自己爬也要爬完。”
他算是个开明的父母,没有纨绔不化的执念,在知道薄白与易远暮那么一点点小端倪的时候,他就开始说服自己慢慢接受。
他也是在说服自己差不多的情况下,开始想跟薄白谈谈。
“我不管你的性取向是怎么样的,我只有一个条件,走正确的路。”老爸语重心长说着:“什么叫做正确的路?”
他高谈阔论起来:“就是做你该做的事情,比如,你现在在读书,那么读书是你该做的事情,在成绩不掉的条件下,在社会道德允许的条件下,做法律许可的事情。”
成绩不掉是事业的基本,社会道德是做人的根本,法律许可又是另外一种标尺。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做一个上进有道德的人。
“老爸是过来人,爱情这个词只能在人生短短的一生中占那么一部分,它不是全部,爱情的前提是平等与尊重,我所说的平等也可以是金钱上的平等,也可以是能力上的平等。”
他怕薄白早恋走错了路,以为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他也怕薄白因此荒废了学业,更怕薄白跟易远暮这个富家子搭上之后,被易远暮玩弄。
因为易家太有钱了,薄白就算再奋斗五十年,也赶不上易远暮出生就有的地位金钱,这本来是不平等的,但薄白可以做到的平等是能力上的平等。
他不希望薄白以后被易远暮欺负。
他也是个豪门贵公子,他也曾是富家少爷,他见过太多人嫁入豪门就自轻自贱。
薄厉海思想确实有点儿文人自带的迂腐,但他的三观很正。
他不希望薄白喜欢男生,他希望薄白将来能够娶妻生子,但是如果薄白的性取向是天生不可更改的,那么他也只能默默接受。
他不能告诉薄白这是错的,因为性向这件事本身不是错,他能教育的就是让薄白走正确的路。
薄白本以为老爸会骂他一顿,但没想到老爸语重心长说了那么多,只是怕他走偏了路,怕他因为早恋而做错了事,荒废了学业。
他点头。
他这个时候有点儿责怪自己走的全是内心戏了,他很爱老爸,但是无法诉之出口。
他会觉得难为情。
老爸指了指那杯牛奶,说:“记得喝。”
薄白点头:“嗯。”
薄厉海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房间门外走去。
高大发福的身影挡住了从客厅射进来的光线。
薄白发现,这个身影,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变。
他回过头来,发现他的床上掉出来一个小钱包,那应该是他老爸的。
他将钱包捡起来,一张发黄黯淡的一寸照片掉了出来。
轻飘飘的飘在地上,照片的上的女人扎着双马尾,鹅蛋脸,笑容灿烂温暖如同午后的阳光,那照片的色泽材质好像二十多年前的。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是他没见过面已经去世的妈妈。
照片上看去,女人不算美,只是很可爱,笑起来有两酒窝,单眼皮,但是这一笑就笑了二十多年。
他忽然有点儿明白他爸爸为什么不接受欢姨了,这不光光是简单的怕拖累欢姨,而是他的感情并不纯粹。
他无法忘记另外一个女人,无法给予欢姨全部心脏的位置。
薄白看着照片。
或许这个女人,这个笑容,从来没有在他爸爸的心头洗掉过……
一生只念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受?
薄白不太明白,因为他与易远暮之间是一种很浓的少年感情,上升不了这种生离死别不离不弃的执念。
这时,易远暮已经做完了题目,他拍了两张图片给薄白发过来。
朕的字肿么辣么好看:做完了,你的呢?
纯白色:还没做。
朕的字肿么辣么好看:你刚去做贼了吗?
纯白色:我爸找我聊天。
朕的字肿么辣么看好:这次我比你先做完,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纯白色:行吧。
易远暮看着页面微笑,他能透过屏幕感觉到薄白这个“行吧”有多勉强。
这时,卓扬在群里艾特了全员。
卓扬:孩儿们,我们在开学前要做一次社会实践,学校已经帮我们联系到马山福利院,时间暂定八月一号,那天班干与班上前十名都得到场,其他人自愿。
朕的字肿么辣么好看:那八月一号见。
纯白色:嗯。
朕的字肿么辣么好看:让我想想让你干什么呢?你亲我一口吧,嘴对嘴的那种。
纯白色:……
这货太得寸进尺了吧。
如果不是他老爸,他做题绝对不可能比易远暮慢。
第38章 随便你们折腾
八月一号,铅灰色的天空雾蒙蒙的, 从早上起来就有一朵乌云顽强的飘在天空中黑着一张脸。
薄白查了一下天气预报, 今天没有雨。
卓扬也在群里艾特全员, 大意是今天没有雨, 社会实践调查照常。
马山福利院坐落在四环线外的郊区, 由于地势低洼,又处于长江中下游, 一到下雨天容易积涝, 所以地铁还没建起来。
在放假期间, 校车不能用, 这意味着薄白只能坐地铁后转公交, 最少得折腾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薄厉海在薄白出门前塞给薄白两个面包一杯热牛奶,嘱托他路上一定要吃点东西。
薄白不太会拒绝人,他将面包牛奶塞进包里,打开门朝着楼下走去。
他向来比较冷淡,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 但是别人对他一丁点儿的好, 他都记在心里。
他出了家门的电梯, 正要去南门做公交, 北门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
那狗叫的撕心裂肺,好似见着了杀父仇人。
果不其然, 牛仔裤兜里的手机嗡嗡嗡震动了。
一串带着两个□□个八的迷信神奇又豪气数字正在往他手机里拨号。
除了易远暮,他的通讯录里不可能用这样的数字,要放在钟浪手里, 早五百块卖了。
他接听了,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快点儿,我都等你好长时间了,等得我望眼欲穿、心焦腿麻。”
薄白:“我刚听到狗叫声。”
这位神奇的大佬恐怕还不知道他在小区狼狗那里上了黑名单吧,只要他一靠近小区,那狗就叫的不停,小区那狗很温顺,一般不会轻易叫的这样惨烈,除非易远暮出现。
他刚听到狗叫声,证明某位大佬也才刚刚到,既然刚到,怎么会等的望眼欲穿、心焦腿麻呢?
“我从我家出发就开始等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易小爷非常不要脸的把路程时间算上去。
薄白懒得理他,挂了电话,转头朝着北门走去。
他走出北门,就看到易远暮靠在他家那豪车上,穿着深色牛仔裤,一件黑色单衣外套,靠在车旁,眉目间尽是张扬不羁。
早出买菜的大妈提着买回来的菜,走过还不时的回头看,不知道是因为易远暮太耀眼,还是那狗一直冲着易远暮汪。
薄白刷卡,出门。
易远暮打开车门,笑了:“你再不来,这狗嗓子又得叫劈了。”
那狗汪汪汪冲着易远暮叫着。
易远暮觉得自己跟这狗关系好不了,这狗已经把他当成杀父仇人了,他确实真心想跟这狗做好朋友。
薄白上了车,易远暮塞给他一份糖糕与牛奶,说着:“给,早餐。”
说着,自己也拿出一份糖糕与牛奶吃了起来。
车很快就到马山福利院,卓扬已经在福利院门口等他们了。
班上几个班干与前十名学生都已经到了,这次社会实践报告是全班要合作的一份,所以只需要来几个人就行。
由于卓扬已经事先跟福利院的管理员打过招呼,所以福利院的管理人员带他们进去,一路上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感慨着这福利院的条件真好。
他们路过一排排教室,那里面的孩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目光里或渴望探索、或茫然无神、或羡慕、或麻木……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薄白总能从那一张张天真又早熟的小脸里看到自己。
十年前的他,也是这样,站在福利院的廊檐下,角落里,铁门前……
看着一个又一个来来往往的人……
有自带天生优越感的,有真心为他们唏嘘的……那时的他,比现在这些小孩子麻木多了。
卓扬带领着学生走着,班上一个女孩儿打趣微笑着说:“这些孩子挺干净的,看来不是叫我们打扫卫生的。接到消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学校让我们来做义工的呢?要知道我在家里,我爸妈什么都不让我做。”
薄白脸色黯淡,语气少见的严厉责怪,“怎么会让我们来打扫卫生,这些孩子自己已经把卫生打扫好了,等待我们的检阅呢。你永远不知道我们来一趟,这些孩子要做什么,也许早上得早早起来,穿上自己最近两三年最干净最好的衣服,把自己的床与活动场所收拾干净,等待着所谓的义工与志愿者……”
“当然,这些只是幸运的孩子,有些孩子不幸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被选中去面见所谓的捐款人或志愿者,他们会被关在一个人看不到的角落里,被责令不许出来。免得出来引起社会对福利院的责问。”
“如果有小孩儿当天不听话,在捐款人与志愿者走了之后,他们会受到福利院阿姨的责骂与惩罚。在福利院,这些孩子没有家人,一旦被骂被罚,对他们而言,就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
他语气很淡,不徐不疾,听上去只像在阐述一个事实,但是每一个字,力透纸背,让人后背生寒。
这没有感情的阐述,让在场的所有人唏嘘不已。
“为什么有些孩子不幸运啊?”有个女孩儿小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