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仍在相爱
肖池甯左手勾住肖照山的脖子,右手维持着弯在胸前的状态,赤脚踩上他的脚背。肖照山一边和他拥吻,一边像个行动迟缓的巨人一样,带着自己的专属挂件往床边走。
“会不会把你压成扁平足啊?”肖池甯离开他的唇,突发奇想道。
肖照山埋首在他颈间,噗嗤一笑:“不如你去问问夸父,逐日那么久有没有变成扁平足。”
肖池甯觉得有意思:“值得研究。以前怎么没人考虑过这个问题?”
肖照山在他的动脉上咬了一口:“专心点儿。你轻得都快没了,少担心这些莫须有的事。”
肖池甯咧开嘴,天真地笑了笑:“好久没做全套了,有点紧张。”
肖照山兜着他的屁|股,转身坐在床沿,然后伸手去捏他的脸:“你竟然还会有紧张的时候。”
肖池甯跨坐在他的大腿两侧,试着把吊在胸前一个多月的右手缓缓放下来:“我不是怕疼么。”
肖照山抬住他的石膏,制止道:“不舒服就别乱动,我不会压到它的。”
“我也想抱抱你。”肖池甯动了动肩膀,执着地绕开他的手掌,继续完成刚才的动作。
肖照山闻言,亦试探起自己的极限。他加大右手的力度,忍痛紧紧搂住肖池甯的腰。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绝不闲着,立刻追上了肖池甯的右臂,帮他移动到自己身后。
“现在抱到了吧?”
肖池甯倚在他的胸膛,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果真触碰到了他的尾椎骨。他惊喜地抬头看向肖照山,兴奋地说:“真的可以诶!”
肖照山见他鼻尖上全是细密的汗,霎时间心软得不成样子,遂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让自己的后背去贴近肖池甯搁在床铺上的手,以期给他更圆满的感受。
他一下下啜吻着肖池甯的嘴角,几乎陷在愈发高涨的情热中无法自拔:“嗯,宝贝真厉害。”
肖池甯被他滚烫的唇撩起了新一轮的欲|望,不消顷刻便忘却了手肘内侧传来的,因改变了长期维持的姿势而不可避免产生的胀痛,迫不及待地回吻他。
两人各自痛着,又各自爱着。他们大汗淋漓,他们小心翼翼,他们忘乎所以。回南天无处不在的水汽附着在他们历经劫难的躯壳上,好像一场前所未有的洗礼。
第二天早上肖池甯醒来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清洁好了身体,右手也被妥帖地移动到了两人胸腹之间。肖照山躬着背,手却坚持地搂住了他的肩头,宛如一条恪尽职守看护宝藏的恶龙,不越雷池一步,严肃地安眠在他身侧。
肖池甯曾无数次地仔细观看过睡着了的肖照山,皆因这样的肖照山可以任他恨,任他爱,任他想象。
然而心怀鬼胎时,再爱也只能算窃取幸福。
过去他希望肖照山最好迟一些醒来,如今他却希望肖照山可以快一些睁眼,看看此刻全然沉浸在爱意中的自己。
眼睛会不会比痛恨时更有神?脸庞会不会比装无辜时更漂亮?表情会不会比自我挣扎时更单纯?
他一动不动地等了许久,直到太阳高升,肖照山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地睁开眼,例行公事一般地询问:“几点了?”
“不知道。”肖池甯仍旧专注地望着他。
肖照山翻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看,才九点钟,昨晚他们可是做到了凌晨两点。
“睡不着?”他放下手机,翻回身,声音沙哑地问肖池甯,“又做梦了吗?”
肖池甯见他也有赖床的意思,便捧着右手,懒洋洋地钻进他怀里:“没有,是被吵醒的。”
肖照山还没醒透,随便一笑都显得过分温柔:“这儿是十七楼,谁能有那么大动静,我怎么没听到?”
肖池甯在被窝里找到他的手,拉起来放到心口上,正儿八经地说:“现在听到了吗?好大声。”
肖照山笑得更开怀了,故意说:“没听到。”
肖池甯倾身吻住他的双唇,模糊地说:“现在呢?”
肖照山扬起下巴缠住他的舌尖:“没有。”
“完了,老东西你聋了。”肖池甯伸出食指推开他的肩膀,却不小心按在了那块用烟头烫出的伤疤上,于是改口道,“算了,狗不嫌家贫,儿不嫌父聋,凑合着过呗,还能离咋地?”
肖照山垂眸看着他潋滟的唇珠,问:“你嫁给我了么就跟我说离?”
肖池甯轻轻地踢了他一脚:“看过赵本山的小品吗?”
肖照山突然掀开被子俯至他身上,反客为主地问:“听说过‘男人四十,如狼似虎’吗?”
肖池甯飞快地跃起来亲了他一口,亲完就倒回枕头上,笑着说:“没有,让我开开眼?”
肖照山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他由上至下地凝望肖池甯烂漫的笑容和精致的眉眼,伸手爱惜地摩挲过他的嘴角,紧接着轻声说:“小甯,要一直笑,很好看。”
他郑重道:“这样最好看。”
作者有话说:感谢@卢梭 @重圆 @我追的都是你爹 @贝贝不想起床 @还彳亍吧 投喂的陶陶居天鹅酥,他们那啥完之后被老肖吃掉啦。 写这一章的时候感觉很幸福,如果大家也能从中得到一点幸福,或者是想要幸福的念头就再好不过啦。
第七十四章 (番外四:十八岁的愿望)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广州都阴雨绵绵,肖池甯觉得自己随天气变成了一朵野菇,顽强地依附于肖照山这棵参天大树上。
肖照山洗澡,他一起;肖照山刷牙,他同步;肖照山去给酒店服务生开门,拿预订好的午晚餐,他也要跟在后边儿探头探脑地瞧上一眼。
外面雨下个没完,温暖湿润的房间里事态越发严重,肖池甯逮着机会就发|情,有事儿没事儿总要黏着肖照山咬一口、蹭两下。
肖照山以为他是闲得慌了,错误地将这种现象归因为小孩儿在用撒娇来暗示自己赶紧带他出去玩儿,殊不知肖池甯根本不是那种会撒娇的人。
于是他瞅准了雨歇时分,先后带肖池甯去了越秀公园、北京路、上下九步行街、圣心大教堂和城隍庙。雨如果下得比较大,实在不便去户外,他就带肖池甯去逛博物馆和美术馆。
广美近期有好几位艺术家的个人展,涵盖了国画、油画、装置等领域。虽然天气不佳,又恰逢工作日,但访客的热情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展厅里人数可观,甚至还有好几个学龄左右的小孩儿。
肖池甯和肖照山看展的节奏不一致,不强求一起行动,两人走着走着就自然而然地分开了。
平地一声雷,一个小男孩儿突然指着一处展品大叫道:“妈妈!妈妈!好多骷髅头!”
肖池甯循着声源回头,周围其他人也向这对母子投去不满的目光。年轻的母亲连忙捂住孩子的嘴,嘘声说:“嗯嗯,是骷髅头,大家都知道,你不用喊出来。在公共场合要保持安静,来之前妈妈是不是教过你了?”
“好,我安静,嘘——”小男孩踮起脚,示意女人矮身。
女人蹲下来,将耳朵凑到儿子唇边,小男孩仰着脸,用手握拳做传声筒,在她耳旁一脸神秘地说了些什么。女人随之一笑,也贴到他耳边跟他交换观后感或是小秘密。
肖池甯目睹这一场景,心中莫名回响起了微妙的共鸣。顷刻间,他陡失对眼前作品的兴致,只一心想找到肖照山。
在这个展厅转了几圈,都没能找到肖照山的身影,他索性回到楼下林丰俗先生的国画展。果不其然,肖照山还停在那儿。
见到人之后,迫切的心情平复了大半,他就站在不远处,看肖照山长久地驻足在一副色彩明艳的田园画之前。
身后人来人往,肖照山一动不动,欣赏得过分投入。肖池甯缓缓靠近,在他身侧站定,想看看让他如此着迷的画该是什么样。
画纸上生长着一丛丛的树,一丛丛的树上开满了一丛丛红色的花,一丛丛的花下是一条柔软的小河。毫不壮阔的河流上依次驶过几叶小船,船上载满了丰收的蔬菜瓜果。撑船人望着岸边,不知是在看那恍若梦境的、与水色相接的繁花,还是岸上浣衣的人与牵着气球的孩童。
肖池甯不是第一次见到用色明亮的中国画,但他是第一次发现青瓦白墙窈窕水乡竟也能用这般热烈的红来描绘。生机好似无处不在,生活仿佛有形可托。
肖照山的视线仍旧流连于这幅《节近端阳》,始终揣在裤兜里的手却不期然伸了出来,坚定地握住了肖池甯的左手。
“逛得差不多了?”他问。
“嗯。”肖池甯颔首。
肖照山扭头看向他,说:“那走吧。”
两人十指紧扣地走过所有展厅,途中遇见一些有意思的作品,肖照山就停下来,给肖池甯讲解一番。
出了美术馆,已是下午四点,停了一上午的小雨再度温柔地飘下来。肖照山撑开伞,揽过肖池甯的肩膀,漫步去找吃晚饭的地方。
那抹红尚在肖池甯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犹豫半晌,忽然问:“《林中月夜》当年是被岳则章买走了对吗?”
肖照山不知道他缘何提起这一桩事,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肖池甯答:“我亲眼看见的。”
肖照山放在他肩头的手指一紧:“你看见什么了?”
肖池甯正色道:“他当着我的面把那副画烧毁了,我想知道那是不是赝品。”
肖照山许久不说话,肖池甯也不急,难得耐心地等他开口。
两人脚步不滞,等走过了这个路口,肖照山才迟到地说:“不是卖,是拱手送给他的。”
肖池甯仰头看他:“可惜吗?”
肖照山低垂着眼笑了笑:“当然可惜。怎么,你很喜欢那副画?”
肖池甯大方承认:“是啊,我喜欢了好多年。”
“好多年是多少年?”肖照山不大相信。
“从见到那副画的第一眼就喜欢到了现在。”肖池甯说。
他试图去体会肖照山刚才行走在展厅中的心情,试图去填补肖照山在目睹他人成就时心中隐秘的空缺。他想安慰肖照山,想鼓励肖照山,想跟肖照山在这件事上完全地和解。
“你呢?你的所有作品里你自己最喜欢的是哪幅?”他问。
肖照山想了想,蓦地叫了声他的名字:“肖池甯。”
“嗯?”
他将伞撑高,抬眸与肖池甯对视,宽解道:“忘了吧。”
肖池甯微怔:“忘了什么……”
肖照山从伞沿望出去,兀地叹息:“什么都忘了吧,我最喜欢的永远是下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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