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与意难平共处180天
录制继续,蒋三七19,前进5名,站在我右边,仍没个好脸色,对这个结果不激动也不沮丧。楚江生则由于在网上被狙,排名下滑到16,对此他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甚至松了口气,似乎觉得比挤进出道位还要好,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悄悄跟我击掌。
我没在金字塔上坐过这么久,上一次压线,最后一个公布,只稍稍呆了一会儿,就开始朋友告别抱头痛哭的环节,今天是第一次,看着别人来把位置填满的过程非常微妙。
坐在台上,对面等待区的情况能尽收眼底,谁高兴,谁痛苦,谁和谁关系比较好,真真假假也分辨不出,但情绪的空罐挂在半空,越积越满,预备会在某一刻倾倒。
选手陆续过来,剩余的席位在减少。这部分的段位没什么我熟的人,坐在位置上发呆,想着应该快到曲游,结果竟然在第五名的时候,先听到了路择远。
来参加节目的,谁心里都清楚,出道位里,第三名和第四名就是一个天壤之别,更别提第五。所以没进圈的人想挤进圈,进了圈的人想往上走,构成了节目最重要的张力。
路择远好看有实力,也不爱抢镜,所以粉丝多路人缘也好。周围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对他只拿到这样的名次感到不可思议。路择远自己倒顺从地接受这个结果,坦然走向第三层。
蒋三七对我的合不拢嘴嗤之以鼻,终于有话要讲,特别懂似的分析:“连着两次公演都没做自己擅长的事儿,路择远再怎么招人喜欢,肯定也得受影响。”
我惶恐不安,原以为赢了公演就是赢了一切,结果又是我在拖着他下落。他和我谈恋爱,好像就总是在吃亏。我除了帮他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别的什么忙都他妈没帮上。
虽然和他一起完成一件作品的快乐,仍停留在我的心里,可能一辈子也散不掉。
李卓一赢了小组赛,算上加票拿下这次排名的首位,左清秋屈居第二,第三名是曲游。
导师的推荐救了两个人回来,陈逸成功回归,展书佚的名额也终于没有浪费,帮了一把之前让我教他写歌的男孩儿。
拍摄全部结束,路择远匆匆拉我回了宿舍,一路走得很急,手腕被他捏到发热。
我钻进洗手间卸妆,他跟过来,隔着镜子看我。
“怎么了?”路择远问:“不高兴?”
他对我好得过分,饶是这种状况还要先来关心我的情绪,他会认为我爱得少也不无道理,相比之下我的爱的确显得微乎其微,难以接收。
我低下头去洗脸,抑制住自己强烈的倾诉欲,我已经影响路择远太多,不能继续这样没完没了。
“没有,”我扯过毛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净:“没有不高兴。”
“我看得出来,”路择远道,伸手去捏我的下巴:“小骗子。”
我被他捉住视线,无处躲闪,只能承认:“不高兴又死不了。”
他犹豫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因为我?”
我有点被他逗笑,摆了摆手:“怎么会......”
结果他好像还挺不开心似的:“为什么不会?”
我反问道:“那我呢?我会让你不高兴吗?”
路择远视线开始躲闪:“在说你的事情,不要转移话题。”
“都是小事,”我说,语气尽量平淡:“不重要。”
路择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的事情都重要。”
我的心脏又被击中,觉得路择远有时无意识说起情话来,真是不得了。
这种小别胜新婚式的甜蜜没持续太久,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小扬在吗?”夏夏隔着门问。
我应了一声,让路择远放我去开门,心想有礼貌的人都先敲门的,哪像蒋三七和楚江生,每次来都不由分说推门就进。
她递来一个密封过的文件袋,说是展书佚助理给她的,托她转交给我。
夏夏东西带到就便不久留,路择远看我拿着袋子,十分警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我说,随手捏了捏,感觉有七八张纸的厚度:“可能是琴谱?”
我对展书佚的东西向来不太在乎,站在原地封条撕得随心,把一叠纸张从里面抽出一半,带着几张照片掉出来,为首的一页是一张房屋产权证的复印件。
我没再继续往外抽,手臂僵直在空气里,盯着灰暗的纸张沉默一秒,反应过来,便急忙想塞回去,已经来不及。路择远从我手里把袋子抢走,一张一张翻看起来。
我忐忑不安,不敢动弹,看路择远眉头皱起来,便心虚地低下脑袋去盯鞋尖。
妈的,这还不如我早点说呢,现在更说不清楚。
脚边是刚才带出来的照片,一正一反躺在地上,背面用圆珠笔写了字,我蹲下捡起,展书佚的字很好看,精致到虚伪,签名却很是潦草。
两张都是小酒馆的照片,和那天我路过时看到的如出一辙,背面写着,拆不拆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这就是他的新牌。
不光是酒馆做筹码,他不当面把东西给我,让夏夏专程送到宿舍来,算准了要让路择远看见,让我跟他的关系变得说不清楚。
同时也在向我和路择远传递一个信息。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第55章 第二次顺位发布(二)
我把照片团在手心,两手背在身后,脑袋也抬不起来,根本不敢去看路择远的表情,只听见纸张翻动,他把文件拢齐,放回袋子,一言不发。
他坐着,我站着,气氛凝固着。我等他先开口,他等我先说话。
“......我能解释。”沉默半晌,我索性两眼一闭,率先打破这个一成不变的局面,再僵持一会儿,人慢慢回来,我俩就再也甭想好好聊这个事儿了。
“解释什么?”路择远说,显然不太想听,视线停在手里的纸袋上,问道:“他喜欢你?”,而后没怎么停顿就又自己重复了一遍,这次语调沉了下去:“他喜欢你。”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说,不是装傻,是真觉得展书佚不算喜欢我,起码不是我和路择远这样的喜欢。
“是吗?”路择远站起来,把纸袋摁进我怀里,牛皮纸打在胸口一声脆响,有那么短暂的一秒,我看出他条件反射以为下手重了,又迫使自己回到拧着眉头的状态,继续控诉道:“可你了解他,他也了解你。”
展书佚我俩的相互了解,仅限于年轻时的口无遮拦,我自己明白,可路择远好像就别不过来这个弯儿。
“没有的事......”我说:“我也没打算让他帮忙。”
“你也没打算让我帮忙。”路择远说。
我叹了口气:“我不能什么都让你帮忙。”
路择远充满疑惑地看着我,好像在问为什么不能。
我走到窗户边去拉扯窗帘,想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情做,好显得不那么窘迫:“我知道你有钱,家境也好,我不想在你面前像个废物,”
路择远又坐回床边,低下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些:“我只想你能开心,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连忙接上,什么土味情话不过脑子就往外甩:“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不是的,”路择远说:“你写歌的时候才开心,整个人都会亮起来。”
我强调道:“是和你一起写歌的时候。”
路择远对我的力挽狂澜视若无睹:“但是等你亮起来的时候,我反而害怕了。”
他又接着张了几次口,全部没能继续进行,屡屡欲言又止,时间在这一刻被拉扯开,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我怕你真的回到过去,”路择远终于决定说下去:“怕你重新成为一颗小太阳,所有人又开始像你靠拢,你就不再是那个敏感又无助,只属于我自己的齐悠扬了,你会被很多人关注,会被很多人喜欢。那我怎么办呢?我就只能守着你的愧疚感过一辈子。”
我看着他胸腔发痛,整颗心都快碎了。
选手陆续返回,摄影棚里没哭够的此刻又续上一摊儿,走廊里传来零星的抽泣声,呜咽从狭窄的门缝之中挤进来。
我终于明白,之前的闭口不谈和遮遮掩掩,他是怕我听了伤心,也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事情就改改变了,变好变坏无法预判。可总有个顶点,展书佚就又巧有准,出现在这儿,替我俩倒计时,三二一,boom。可话又说回来,炸弹只要存在,哪怕不是展书佚,这个火早晚还是会被不知道谁点着。
这俩人也是绝了,一个希望我回到过去,一个害怕我回到过去。可我就是在朝前走啊,明明路择远自己才最不明白。我混蛋,他充其量也就是个温柔的混蛋。
路择远是个哑炮,他被点了也不爆炸,他只向空房间里倒水,自己也钻进来,缓缓把氧气渡给我,等他在我面前溺死,我才能惊觉自己早已在危险边缘徘徊。
碎了的心脏终于稳定下来,散在地上,我不太愿意去理睬它。又想起关于酒馆的某些节点,印象里有次我刚上小学,在学校门口玩儿完泥巴,灰头土脸的回去,还没到演出时间,店里没几个客人,我爸拎着我扔上台子,完成了我字面意义上的第一个舞台。他像世界上所有爱看自己小孩儿哭的混蛋爹似的,指望我嚎啕一场,结果我可能天生就爱把事情办砸,偏要给他表演高台跳水。最后摔得鼻青脸肿,被我妈看见,俩人因为这个吵起来。
这是我能记住的第一次争吵,后来次数多越来越多,我妈觉得他浪子本性,永远学不会怎么爱一个家。时间长了,我爸不乐意吵了,开始冷处理,你如果非要吵,他就听着,爱怎么地怎么地。再之后的某天,他带了把琴就走了,就此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我妈无敌坚强一女的,晚上要顾店,从不把伤心表现在脸上。关门之后偶尔和我喝点儿酒,俩人上了头就一块儿骂我爸,直到最后一年,她再聊起这些事儿,才改口说有时候觉得能吵架也挺好,起码证明还愿意在你身上消耗精力。
倒也不全然如此,现在的我多少能理解一点儿,虽然只有很少的一点儿,比如不是消耗精力的事儿,他只是觉得没有意义了。
就像路择远,永远不认为我会真心爱他。和我每天要说多少遍没有关系。
楚江生不知道第多少次暴力开门的时候,我和路择远已经维持了这种状态好几分钟。我站在屋子中间仰头看天花板,右手松垮垮拎着那个罪魁祸首的密封袋,照片在左手捏成球,越捏越实,小小的两个团在我手里,边角被搓得毛毛躁躁。
“嚯,”楚江生带了无数嘈杂一起涌进来:“大白天的观星呢?”
说完发觉气氛不对,他又傻了吧唧挠挠头:“那什么,胡笛在门口等公司来接,一块儿去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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