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医
周锦渊转头一看, 哈哈,梁月称应该经常遇到这种场景吧。
这些人都不认识梁月称,虽然拿的是梁月称的钱, 却并非梁月称亲自谈的合同。
梁月称冷淡瞥了他一眼,“没兴趣。”
周安惋惜, 还想再劝,“我可以给你很丰厚的待遇……”
梁月称:“我请你们来的。”
一句话终结了周安的盘算。
他一脸呆滞,如果梁月称就是那个老板, 那他就知道自己说的话毫无吸引力了,甚至很想当场赞美一波金主爸爸。
何主任还附和地点头:“是这个梁先生安排的没错了,不知道会把你们请来……”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周安开始绞尽脑汁地尬夸。
“行了,你不是找他吗?”梁月称不耐烦地道,他身边会说话的人太多了,周安的口才实在算不得太好。
周锦渊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哈哈一笑,“看病呗?您坐这边。”
周安比了个大拇指,“名不虚传!这一眼您都能刊出来!”
“这个真没有……现在灯光暗得很,我连你脸色都看不清,声音也不明晰。我就是琢磨专门找我能有什么事,十有八九是治病吧。”周锦渊老实道。
周安:“……”
好吧,那周医生也真是很诚恳,都没有借机装一波。
他落座在周锦渊对面,主动道:“我是前两年,味觉突然消失了,食不知味!”
他一边说,周锦渊就一边把脉,摸了一会儿便道:“找个亮堂、安静一些的地方,我还要再看看你的舌苔!”
他问了一下何主任,就往外走了。
梁月称:“不如看完晚会再诊治,急什么。”
“……还是算了,我等下回来。”周锦渊自己却是不急,但他以己度人,病人一直等着不也心里焦躁,反对病情不好。
周安人气不算这里特别高的,但站了一段时间,也已经有人认出来,他往外走,就不断有人想拦着他合影、签名,走得十分艰难。
“麻烦大家,稍微让一让好吗?我等下还要回来表演,然后会满足大家。”周安身边也没带个助理,焦头烂额地道。
不过群众有点激动,人一多哪还听得进去。
“麻烦大家先让让吧,等会儿我们就回来。”周锦渊也扬声道。
明明也是差不多的话,他一说,大家倒是都听话地让开了一条路。
在云霞社区这么久,小青龙诊所可是治好了不少居民的陈年顽疾,性价比又高,大家当然喜欢他。他来说句话,还是很多人愿意尊重的。
周锦渊把人带到了楼上的办公室,仔细诊察了一番,这才了然,“平时性格还是比较暴躁吧?”
周安:“……”
他汗颜地点点头,虽然从来没有被记者拍到发怒,或是和工作人员爆出矛盾,但那全靠他当经纪人的弟弟从旁制止。他这个人,的确很急躁,容易发怒。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肾阴亏虚,肝肾同源,无法滋养肝木,肝火大,心火也大,这都是和口舌津液息息相关的,才会导致舌部经络不通,味觉缺失。滋补之外,你自己呢,还是要注意一些心态。”
周锦渊开了方子,“调养至少两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吧,遇到什么生气的事,你首先想想生死之外无大事,不要急,慢慢改过来这个性子。”
他又看了看周安,“我看,你要不学点太极拳、打坐好了,上道观。”
周安先是愕然,随即笑了,“好啊好啊。周医生,我早就听说,你对待病人是很热情的,我本来还有点不信,尤其是你现在也是名医了。但是现在一看,真的和传言一样啊!不过,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医不叩门,道不轻传,据说是古训,周医生您从不遵循么?”
所谓医不叩门,道不轻传。医生没有主动上门问要不要治病的,大道也没有轻易传人的。如果医者太主动,治不治得好不说,还会让人怀疑水平。
周锦渊遇到类似情况就不少,加上他年纪小,老医少卜,被当成骗子是常有的事。还是成名后,行医才方便得多。
“各人情况不同,自然也奉行不同的准则。”周锦渊不以为意地道,“这句话是正确的,但是我做的你觉得有错吗?疾病为生死相关,如果你患了重病,你希望我上你家敲门不?”
周安顿时愣了,随即哈哈笑,“肯定没错,那我当然还是愿意的,只是怕自己不相信您,反倒延误了诊治。万一,我是说有个万一,没能治好,如此主动的医者不还得承担全责吗?”
“那我只能说,没有什么病是毫无风险的,医者害怕承认责任,病人又该怎么办。”周锦渊道,“以前我急不可耐,非要给人治病。家父也说过,我年少心气浮躁。不过后来我发现,这倒也磨练了我断人病证、取信于人的本事,一样普渡世人。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我证的是自己的道。”
再者说,有他这张娃娃脸,就算不主动,也注定走不了高人路线,除非再熬上几十年,等白头发出来吧。要那样,还是算了吧!
周安呆呆看了一会儿,随即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医者对于病人来说,无异于黑暗中的光,何其难得。而周医生主动扣门,也许于己无利,要冒着承担责任的风险,但对有的病人来说,这可是一线生机。
……
周锦渊从外头回活动中心,唱歌的已经换了个女歌手,正在唱一首关于家庭的歌,呼吁大家回归家庭,享受温暖。
周锦渊才刚挤到自己这一桌来,原本也不怎么亮的灯泡却是闪了几下后灭了,整个老年人活动中心陷入一片黑暗。
周锦渊差点绊到凳子,还是容细雪一伸手,扶住了他。对其他人来说是突然眼前一黑,但对容细雪来说,倒没什么区别。
现场顿时一阵惊呼,只剩下手机的些许光亮。
直播间的弹幕纷纷表示:
【发生了什么,我突然失明了?】
【还以为黑屏了,吓死我了。】
那女歌手倒是很有演出经验,立刻道:“大家先坐好,不要急,我们等人看看灯光出了什么问题,坐下来我们一起先唱完这首歌好吗?”
原本有点骚动的人群闻声都安静了下来,好好的晚会,突然灯泡坏了还真是不美。
于是一边有人紧急修理,另一边女歌手继续唱歌,虽说音响还有电,但为了修灯一起关了。是有个大叔递上来一个可以放歌的充电式话筒,这是他平时和小伙伴们在广场K歌用的。
女歌手本来想清唱,一看这个,哭笑不得,好吧,音质虽然差了点,但这里的音响本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于是女歌手继续用自带伴奏的话筒唱歌,还得重头唱起,而下面坐着的大家则在黑暗中听歌。何主任已经招呼人去搬梯子,准备修灯泡了。
漆黑的环境中,当女歌手唱到什么抚摸家里的宝贝孩子,好几只手默默伸向了邵静静。
邵静静:“………………谁摸我!”
这歌传唱度也挺高,有个全国通用的小学生梗,一唱到这句,大家就一脸慈祥地去摸自己“孩子”。
邵静静没想到他们诊所的人这么幼稚,居然来摸他,而且还不止一只手!
“谁,是谁!”邵静静低吼,两只手乍着,准备待会儿还有人摸自己,就拍上去。
周锦渊偷笑,他刚刚趁机摸了一下邵静静的脑袋。
笑闹过后,周锦渊再看看周围的黑漆漆,忽然心生感慨,握住了容细雪的手,“唉,都是我不好,大过节的你还看不到。”
容细雪却是低笑一声,“说好的在病人面前不能露出低落的情绪呢?万一我被你影响了。”
“呃。”周锦渊尴尬地道,“一时忘了。”
他着实是触景生情,有点失落了。
容细雪反手把周锦渊又握紧了一些,“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他的心情也算几经变幻,从惊喜、隐忧,到后来的期待,急迫,再到现在,迟迟不好,让他不愿意表现得太想恢复了,否则给哥哥的压力太大了。
人难自知,容细雪也不知道为什么恢复进度还这样慢,明明他心里的确转为欢欣了啊。
周锦渊想的也差不多,“唉,行吧,我都要怀疑这是老天对我的考验了。是什么瓶颈吗?能不能突破这一关?”
这可真是迄今为止最困扰他的医案了,不是最重的,但的确是最莫名的。
此时台上的女歌手已唱到后半段,周锦渊心神已经因为黑暗转到了容细雪的病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忽热听到一句歌词,什么亲吻熟睡的爱人之类的,紧接着摸孩子脑袋那一句。
他恍惚间想到,自己好像还没亲过小雪,于是十分随便地转过头,一手摸了一下邵静静的后脑勺,又飞速在容细雪嘴上亲了一口。
邵静静:“……谁,谁谁!谁又摸我!”
他两只手没护着后脑勺,又中招了,一时气急。
在邵静静鬼喊鬼叫的声音中,容细雪则是呆了一瞬,不敢置信地侧过头,“看”着周锦渊,因为在黑暗里,谁也没看到,谁也没有反应,他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了。
周锦渊又轻又快,来时虽然能察觉,但容细雪万万想不到落点是自己的嘴唇,毕竟在他努力了好几次之后,也没得偿所愿,他又不好太直白。没想到,反倒是周锦渊直白地给了他一个惊吓。
“……哥哥。”容细雪有些窘迫。
周锦渊:“嗯?”
容细雪咬耳朵:“能不能,再亲一下?”
周锦渊:“……”
他刚刚是随意而自然地来了一下,甚至有点开玩笑逗弄的意思,应了刚才的景。容细雪这么郑重一要求,黑暗里周锦渊的脸就也有些发烧了。
“呃……这个……”周锦渊故作镇定地道,“每天是有配额的,今天的用掉了。”
这话一说完,他就自觉说错了。
果然,容细雪已飞快地道:“那我前些天的配额都没用过,申请补上。”
此时天时地利,也无人窥见,容细雪摸索着把吻印在了周锦渊唇角,因为看不见,不太准确,因此他想了想说:“这只能算半个。”
周锦渊:“……”
……
半个半个算,这得要多久,反正一首歌唱完,都有人开始修灯了,梁月称才施施然道:“好像半晌没听到周医生说话了。”
周锦渊:“……”
梁月称:“啧,小容同学好像也一直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