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铃人
“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喜不喜欢小七关你什么事。既然你们在一起了,就给我好好的。”
“……你看,”易麒小声嘟囔,“江老师就算是在你的梦里,说话也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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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栋最终被检方指控的二十一条罪名里,有一半宋时清和易麒都看不太懂,只能大致明白他制作假账行贿操纵股价买凶杀人非法拘禁等等等等。
在知道宋时清已经被找到后,他便放弃了抵抗。只是到了最后,他还是要拉一个垫背的。
他供出了一个当初杀害宋忠东的同谋。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犯罪嫌疑人钟永兰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接受审讯。
在刚知道李国栋的所作所为后她一度癫狂过,但很快,她就把这些都抛到了脑后。
她是真的都不记得了。
她甚至管宋时清叫忠哥。她拉着前去看望的宋时清的手,欢欢喜喜邀请他共进晚餐,问他觉得自己的耳环好不好看。她穿着数十年前曾流行过的长裙,笑得宛若少女。她还在宋时清离开时冲着他撒娇,问他什
么时候再来同她约会,什么时候娶她过门。
宋时清问他,你还记得时清吗?
钟永兰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说,我当然记得,那是我们的宝贝儿子。他那么像你,将来一定也会无比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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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不算坏事吧,“宋时清说对易麒说,“至少她现在开心快乐。下次我带着你去,说是儿媳妇,也许她也高高兴兴认了。”
易麒闻言面红耳赤:“为什么我是媳妇啊!”
宋时清笑了:“你猜?”
有时候真不知道他的小七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他能永远保持下去。
他的母亲当初若能多得到一点温情,时至今日或许不再像当年那般活泼跳脱,但也应该能保持优雅。很多美好的天性,都需要付出许多许多爱来浇灌才能持续存在。
不过宋时清最近发现,易麒其实也会撒谎。他偷偷又去买了一副耳钉,戴一个丢一个,假装和宋时清戴着的是同一对。
宋时清故意逗他,说这耳环工艺有点差劲,明明是一对但仔细看材料成色竟有些不同。
他胡说的,其实一模一样。若非是无意中见到被易麒丢弃的包装盒,根本发现不了。
但易麒不知道。他慌张无比,支支吾吾,为了转移话题还勇敢展开色诱。
最终宋时清并没有拆穿他。他不介意他的小心机,也愿意陪他一同永远守护这个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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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宋时清也拥有了一个表面上的漫长假期。
在占据了所有热门头条最佳位置几周以后,他公开宣布会暂别演艺圈。
急流勇退,却获得了绝大多数粉丝的理解。经历了如此可怕的灾难后身心受创需要休养,再合理不过了。喜欢他的人们纷纷送上祝福,还盼着他有一天能回来。
他的公司非常贼的在同一时间正式推出了他迟到已久的新专辑,销量瞬间登顶且连破纪录。
在那之前之后,关于他和易麒之间的小道消息一直不断。宋时清始终没有表态。于是信的人坚信不疑,不信的人保持无视,竟也没起什么大冲突。
毕竟经历过生死不明的煎熬,又同享过身入险境伸张正义的荣耀,对比之下交个男朋友好像有点不值一提了。
更何况,他都宣布暂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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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宋时清并没法真正休息。他之所以如此选择,是不得不处理李国栋留下的烂摊子。
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经营才能。宋忠东走后,公司每况愈下。也难怪他动起脑筋想要得到分属于易麒和宋时清的那些财产。
宋时清当初留学,学的就是经营管理。但毫无实践经验,初来乍到,完全抓瞎。每天忙得头痛不已,一到家要抱着易麒缓好一会儿才能恢复活力。
“……我要送朵儿去好好学学这些,”他对易麒说,“等她毕业,我就立刻传位于她,再也不管了。”
“你要继续回去做艺人吗?”易麒问。
宋时清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那太累了。总被人盯着,不自由。以后每天吃喝玩乐,有灵感就写两首新歌,发在网上给大家免费听。”
“要是朵儿也不想管呢?”
“那就卖掉,”宋时清说,“我要当一个败家子。”
“呃……”易麒点头,“也行。我可以养你,我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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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导演拍摄的那部电影在上映后获得了惊人的好评,叫好且叫座。
易麒所饰演的枭虽说不是主角,却吸引了最多眼球
。业界纷纷看好他在年底时能久违得再次捧奖。在收获了专业人士的一致赞美后,他还俘虏了无数少女芳心。
当被俘获了芳心的少女之一蓝朵儿发现他的男神居然真的是她嫂子时没有惊喜,反而很崩溃。她宣布自己双重失恋,并拒绝与他们共进晚餐。
这个宣布结果维持了大约五分钟。那之后,她立刻又去问她哥能不能让易麒跟她合影。
三个人一同吃了顿饭,蓝朵儿在回家前突然表示,看着他们的模样突然特别特别想谈恋爱。
宋时清紧张极了,勒令她必须先把对象带来给他过目把关。
然后他又说,如果你什么时候真的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你哥这儿有个祖传的玉坠子,到时候你就拿去送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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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了蓝朵儿,易麒兴冲冲再次提出要让他正式和自己的家人见一次面。
宋时清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要一起去见另一个人。
江河的忌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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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的墓和他母亲的在同一个墓园里。
他们把那盒书信也一起带了过去。在看过了江河后,他们找到了江蓉萍的墓碑,然后遵循遗嘱把信件全烧了。看着那个陈旧的纸盒逐渐化为灰烬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没开口。
在步行回停车场的路上,易麒突然说道:“你爸爸是不是有说要在这个阿姨的忌日烧啊?”
“我也不知道她忌日是哪天啊,”宋时清说,“我们愿意帮这个忙就不错了。”
易麒点了点头:“也是。”
走了几步后,他又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每年都会来看江老师?”
“……嗯,”宋时清点头,“其实去年也来了。来的时候还远远看到你了,没好意思打招呼。”
易麒一脸无语。
两人上了车,他再次提问:“你刚才蹲在江老师墓碑前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宋时清转动了车钥匙:“一些……很俗的东西。”
“能告诉我吗?”
宋时清摇头:“不能。”
易麒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居然笑了:“不说拉倒。”
等车开上了马路,他突然侧转过身面向宋时清:“我告诉你我都在心里对他说了些什么吧。”
“嗯?”
“我和他说,谢谢他一直以来对我那么好。还谢谢他,把你带到我身边。”
宋时清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反了吧。”
“怎么反了?”
“是把你带到我身边才对。”宋时清说。
“这个都要争,”易麒撇了撇嘴,“幼稚。”
宋时清并不回嘴。
他安静地看着前方空旷的道路,小声哼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