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硬/寝妓
丁嘉终于尝到了“狼来了”的滋味,是他害了寝室长。
一个星期前,丁嘉突发奇想,给寝室长打电话,说可能会查寝,让他赶紧回来住。周肃正接到电话后,虽不情不愿,但还是回来了;寝室里他的洗漱用具都在,因此住下也十分便利。知道寝室长要回来睡,丁嘉特意打扫了一次卫生,在室内喷了点花露水。
然而那天并无检查,丁嘉狡黠地向周肃正道歉:“对不起,我也是听说的。”
那一晚周肃正回来后,并无小别胜新婚的热情,依然不与大家闲聊,但丁嘉就是睡得十分踏实,连梦也做得很甜。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无所顾忌起来。之后的几个晚上,丁嘉均以查寝为由将周肃正骗了回来,查寝的干部久等不来,丁嘉的诡计败露,周肃正便不再搭理丁嘉的短信,可偏偏这时候,狼真的来了!
次日上课的时候,丁嘉向最后一排走过来,周肃正见他哭丧着脸,皱着眉问:“怎么了?”
丁嘉向他说明了昨晚的状况,周肃正一听是这回事,说:“扣就扣,多大点事。”
怎能说是小事呢!丁嘉与各种奖学金无缘,因此他并不在意那些分数和影响,可周肃正不一样,他那么优秀,要是因为这种小污点影响前途,那实在太不划算了。为了这些奖金和荣誉,一个班级内部都明争暗斗,金枝欲孽,大家比争夺皇位的阿哥们还要操心。
之后的每晚突袭几乎成了例行事宜,周肃正频频中招,丁嘉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都快哭了,但寝室长就是不为所动,最后他还说:“我本来就品德败坏,就算德育分扣完也不冤枉我。”
已经是六月上旬了,周肃正搬出去已经一个多月了,大二下学期也到了尾声,又要到评奖学金的时候了,周肃正的一点德育分估计已经被扣个精光,丁嘉心中十分惋惜。
突然一天下午,刘迪明悄悄将他喊了过去,说:“你喜欢男生,对吧?”
丁嘉还未回答,刘迪明却马上说:“你不用解释,我懂的。任何人都有他自己的爱好,还有人喜欢吃头发,吃玻璃渣,吃纸呢,我们这种吃饭的正常人不也应该对他们表示支持吗?”
丁嘉没吭声,他觉得这个比方打得不太对,可他又没法反驳,只得默默听着。
刘迪明说:“男同性恋虽然不多,却还是有的,他们一旦碰上了,就是缘分。”
虽然比方不对,但刘迪明对同性恋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丁嘉觉得十分奇怪。
刘迪明看着丁嘉困惑的眼神,吞了口口水,说:“丁嘉,我给你找了个伴儿,男伴儿。”
丁嘉一听,大为惊恐:“什、什么意思?”
刘迪明露出个理解的微笑,说:“就是给你牵个线,搭个桥。我有个朋友,他和你一样,比较特殊,喜欢男孩子。”
丁嘉急忙摇头,说:“不用了,我不需要……”
刘迪明耐心地说:“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但总归去见一见。”
丁嘉还是摇头,这时刘迪明突然说:“周肃正这个学期夜不归宿,扣分太多,不仅会通报批评,还会记大过,将来留在他的档案里,是他一生的污点。你身为他的室友,就眼睁睁看着他前程尽毁,万劫不复吗?”
丁嘉一听这话,如闻晴天霹雳,惊恐万状地说:“不行的,不能这样!”
刘迪明也十分惋惜地说:“一旦学生会将这单子报上去,保卫科就会这样处理。同学一场,我也不想这样,可他不争气,我也没办法。”
丁嘉拉住刘迪明的袖子,哀求着说:“你不是学生会主席吗,能别报上去吗?”
刘迪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丁嘉,我刚上任,怎能徇私枉法呢?我也很为难的。”
丁嘉忙说:“我答应你,去见你那个朋友!”
得了他的应允,刘迪明这才如释重负,拍掉了丁嘉拉扯他的手,说:“这就对嘛。大家同学一场,理应相亲相爱,互相帮助嘛!”
寝室长安全了,可丁嘉的心中却并未轻松,他可从未想过去交什么男朋友。
第19章
地球的公转产生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然而在中国的土地上,除了云南四季如春,大部分地区的春季、秋季都十分短暂,一眨眼就过去了,只在字里行间供人凭吊。这样的季节过去之后,在暑热和寒冬中挣扎的人们遥想起那时的春花秋月,都如同做了一个前世的梦。
云烟的父亲是江苏人,但他小时候随着外祖父母在湖北长大,他长在江边,夏天的时候在外露宿,睡竹床,和本地的大人小孩一样赤裸着上身,去江里洗澡,晒出一身很漂亮的肤色;冬天到来后,他穿上棉衣棉鞋,依然冻得鼻涕直掉。云烟长得实在漂亮得过头,但从未有人骂他“不男不女”,因为单从气质和容貌上来说,他是“又男又女”,一种超越了性别的存在。他自小便因容貌而出众,外祖父母甚是为之骄傲,换着花样的打扮他,学前给他留及腰的长发,给他买很多的衣服。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云烟的春秋服装依然不算多,因为根本用不上。
湖北是千湖之省,在三峡大坝竣工之前每年几乎都会来几遭洪水,电视上常常歌颂武警战士们的英勇事迹,放送一些小孩子在洪水中抱树求生的惊悚情节,外地人便形成了一种此地多雨的印象。但很少有人知道,这种大洪水是在多日的干旱之后才到来,是雨水不均衡的产物。每年的几场暴雨之后,江水暴涨,上游上便会漂下来一些浮尸,多的时候每天能看到十来具。从近处看,水流很急,但在整条江水的浩荡之中,这种速度就显得十分缓慢,就仿佛坐在火车中向窗外看田野,浩荡的田野缓缓向你奔来,仿佛一个慢跑的胖子,其实这时的火车速度已达到了120km/小时。
这些尸体遇到人了就会停一停,见没人要捞它们的意思就继续漂,其中也不乏一些入土为安的愿望十分急迫的流尸。云烟一个族舅的采砂船被一具女性尸体跟随了好几天,每天都要碰上她好几回。船停她就停,船走她就走,到最后被云烟的舅舅指着破口大骂不要脸,她才悻悻然漂走了。在上游,一名母亲和她儿子一起发生了意外,那个小孩特别乖巧听话,一路漂过来,几百里水程,一直跟在他妈旁边。那些尸体就像过客一样,从别处来,到别出去,仅仅只是途径此处罢了,因此本地政府从不耗费一分一毫的人力财力来作善后事宜——末法时代,人与人之间缘分不够;而在这个法治时代,陌路埋尸骨更是会被警察揪来问话。
时间一久,云烟就学会了从尸体的仰卧朝向来判断来者是男是女,有的面容栩栩,有的已现出巨人观。云烟还曾见过小木盆,在水中飘飘荡荡,里面装着一个孩子,但不知是死是活。也许像《西游记》中的唐僧一样,是个母亲有苦难言的江流儿,也可能早夭的、不能葬入祖坟的殇儿,只能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流向大海。在很小的时候,云烟就发现了,死人没有任何尊严可言,死亡之后的人,已经不再是“人”,只是随随便便一件破碎的物品,任由自然和别人摆布。“活不认魂,死不认尸”这句话,云烟对后者深有体会。
来到北方读大学之后,云烟发现这里的季节与南方又有很大的区别。暖气在四月才停,五月份的某些地方残雪还未化尽,辅导员在这时候发表讲话:“同学们,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已经猫悄地到来了,大家应当发奋努力了!”而这个时候,南方的桃子已经成熟了。
而未去过南方的丁嘉,对南方的动物、植物,脑海中更是一团模糊,南方的花草动物仿佛是已经灭绝的物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在丁嘉眼里,春天是一种极为模糊的概念,他没有亲眼见过。此地每年十月下雪,次年四月底解冻,一年之中有半数的时光堆积在冰雪之下。来到这里后,生在海南、第一次离岛的学生生平第一次见到了活的雪,广州的同学第一次见到了半空的雪着落成功,没有变成雨。人类的认知真是件奇妙的事。
初一时的英语课,年轻而暴躁的英语老师教他们学习spring,summer,autumn,winter以及十二个月份的英文单词。她点丁嘉起来回答问题:这四季分别是哪几个月。丁嘉想了想,说一二三是春季,四五六是夏季,七八九是秋季,十、十一、十二是冬季。结果那节课丁嘉是站着上完的,MISS陈大发雷霆,将丁嘉狠狠骂了一顿,最后得出一句含着两个idiot词根的短语。
其实并不止丁嘉不明白,班上那些未曾南下的学生都不能说出春天是三四五、夏天是六七八、秋天是九十十一、冬天是十二、一、二的这个准确答案。
仅仅是“季节”这么最简单的客观存在物,人们都会对它有着不同的体会和理解,更别提世界上其他更高层次的东西。人与人之间,想要相互理解实在太过困难。有时候自以为是的将心比心,其实什么都不是,人与人之间,如同天上的星辰,看似挨得很近,其实相互之间都有数以光年计的距离。但有一份相互靠拢的愿望,就十分可贵了。
丁嘉以目所能见的速度消瘦,眼睛变得很大。很多人都开着玩笑说,丁嘉,你终于肯减肥了。云烟、陈雄纵然十分关心他,却也不能明白他的苦恼,也不能为他排忧解难。
在301寝,曾经说到过丁嘉的减肥。云烟年纪小,却爱在丁嘉面前冲大哥,他有一回坐在下铺,招呼来坐自己腿上。丁嘉很害羞地坐了下去,云烟痛得龇牙咧嘴,惨叫连连。
陈雄便当着云烟的面,将丁嘉一把抱了起来,绕大桌子走了一圈,表情轻松地说:“云烟这细胳膊细腿的,只抱得起小学二年级以下、发育不良的孩。”丁嘉红着脸不吭声,他觉得云烟在这次吃瘪里面,自己要负一定的责任。
陈雄说:“我也一百七十斤,但谁能说我胖?你就是缺乏锻炼,像注水肉,又软又泡。”不仅不胖,一米九四的陈雄还觉得自己有点瘦,打架的时候,仅仅凭借一屁股把人坐死也是很霸气的。但对那些论坛上的小零来说, Caesar 的身形登峰造极,完美如神造,缺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肥,当然要是增在屌上……天哪,那是天神下凡来配种,来创造人类!
但是丁嘉却并不打算减肥,问他原因,丁嘉沉默了好久才说,他在生下来三天后,被他母亲扔在马桶里,如果不是靠这一身小肥肉卡住了,他就被冲进了地下水道。这身肉,是他的铠甲。所以,他不减。
这些天以来,大家都很忙,要应付英语四六级考试,连云烟都假惺惺地翻了一把英语词典,背了个abandon的用法,丁嘉只象征性贡献了三十块钱的考试费,陈雄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去。全国每年都有学生因为英语四级不过拿不到毕业证而跳楼,这些血迹斑斑的反抗成功威胁到了教育部,造福了不少学弟学妹,本校也顺应潮流,已在去年已经取消了这个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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