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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未了

作者:楚寒衣青 时间:2020-11-06 18:57:12 标签: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婚恋 恋爱合约

  他怔怔地凝视着人,直到温别玉问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俞适野慢慢说,“别玉,我能够理解安德烈,能够理解奶奶,也能够理解爷爷,可是如果我们碰到了这件事,我无法按下同意的按钮,不管有再有多的痛苦,我都会想要你留下来……我只会强求你……你已经把我宠坏了,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对你放手……”
  他知道这究竟有多痛苦。
  他看了那么多的事例,照顾了那么多的老人。
  他知道不停发烧的昏冥,知道不能动弹的麻木,知道躺在床上感觉着生命流逝的恐怖。
  他真的能够理解所有寻求解脱的人。
  除了温别玉。
  他想要将温别玉留下来,无论有多痛苦,哪怕一次次的开刀做手术,哪怕已经完全丧失了一个人所能有的最微薄的自由,哪怕摘除内脏,哪怕机器维生,只要再多一分一秒,也是一分一秒。
  他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自私。
  他无法面对自己的自私。
  “别玉,”他抬手遮住双眼,他恍惚地感觉到冰凉在掌心蔓延,“也许最后,给你带来无止境痛苦的不是别人,就是我,那时候,你会恨我吗?”
  “……”
  温别玉沉默许久,他拉开俞适野遮住眼睛的手,轻柔的抹去对方脸上的泪。
  他冲俞适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我愿意。”
  “我之前就说过,我愿意。我在婚礼的殿堂上,同你发誓……”
  “无论生老病死,我们永不分离。”
  “小野,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好。”俞适野说,“我们约好了,白头到老。”
  光线里,闪闪的戒指并在一处,如同相互依靠的两个人。


第六十四章 番外
  天高云阔, 校园林荫道上的果树缀了黄橙橙的果实, 前方教学楼里传来不知道欢呼还是哀叫的鬼哭狼嚎,也许两者兼有。
  新学期开学,总是这样, 切,无聊。
  俞适野在喧闹声中一路穿行, 走进分班后的教室,无视因他进门而安静的空气, 径自来到窗户下空着的位置,将背包一甩,酷酷坐下。
  教室在静音几息后, 重新恢复活力, 围拢起来的窃窃私语里,夹杂着一两道音量飙升的惊呼,里头有特别熟悉的字眼, 他的名字。
  俞适野才不去听。
  都听腻了, 哼。
  教室里的人坐了七七八八,但老师还没有到,无聊的等待时间中,俞适野单手托腮,转个脑袋, 目光投到窗户外头, 看见湛蓝湛蓝的天空上,顶头一排小鸟排着队列向南飞, 下边一只大雁独自向南飞。
  飞得贼他妈孤独。
  像是高一时候,班级里所有人的桌子都成双作对,唯独他一人占据两人位。
  ……
  啧。
  自在。
  才懒得跟别人同桌。
  再说分班后的座位表上,他也有同桌了,看名字,好像还是个女生。
  “同学……”
  耳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低低的,很柔和,让人联想到春夜里风吹过池塘的声音。
  “能让一下吗?我坐里边。”
  俞适野等了一会,没听见别人回答的声音,略带奇怪地循声转头,看见个站在自己桌子旁的男生,阳光打在他身上,让他几乎和光融为一体。
  俞适野定神看了几秒,才看清面前的人。
  干净,清爽。
  望上一眼,秋老虎带来的燥热,全没了。
  “……好。”
  俞适野站起来,给人让了位置,擦身而过的瞬间,鼻尖似乎嗅到了点气息。
  或者是阳光,或者是皂角。
  还挺让人舒服的。
  俞适野评价的同时,略泛起一丝疑惑。
  看名字有“娇”又有“倩”,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原来不是吗……?
  开学的第二天,上课的第一天,俞适野知道自己同桌的名字了。
  不是娇也不是倩。
  对方姓温,名别玉。
  新班级班长,校广播员,学生会副会长。
  早读时候看见他站在讲台上领读,中午时候坐在教室里听他在广播室的广播,日常上课就更别说了,一转头就能看见人安安静静的侧脸。
  问:有个新的同桌是什么样的感觉?
  答:反正不坏。
  新同桌嗓子很棒,特有辨识度,天生播音员的料,早读领读的时候,听听他的嗓子,还残留在脑海里的困倦就消失了;等到中午广播,他选择的音乐,又多多少少,总会有首俞适野最近特别爱听,一直放在手机里循环的歌。
  俞适野对自己的新同桌颇为满意,于是尝试和对方互动。
  例如早上见到:
  “早,来了。”
  例如晚上要走:
  “晚,再见。”
  每回他说话的时候,同桌都会转过视线,专注听他说完话后,再微微一笑,予以回应。
  这天,俞适野课间休息去小卖部买东西,拿上东西排了半天,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钱包落家里,没带。
  他皱皱眉,刚要转身,旁边伸来一只素白修长的手,将一罐牛奶放在他的面包旁边,说:“一起结账吧。”
  俞适野掉头一看,不出意外,是温别玉。
  俞适野挑起一边眉梢:“谢了,钱明天给你。”
  温别玉:“明天还我一个面包就好。”
  俞适野不解:“这两者有什么差别?”
  温别玉斯斯文文:“少了我拿钱多跑一趟路买东西的差别?”
  俞适野另一边的眉也挑了起来,片刻,嘴角一扯,笑了。
  “行,为同桌服务上门。”
  ***
  两人和谐安稳地相处着,没两天,语文老师布置了个组队出报纸的课外活动,俞适野落了单,险险被老师抓去组队,还是温别玉仗义出手,救他于水火,当时他就把这人记住了。
  再后来,学校要开展校运动会,体育委员先在班级里问了一遍叫人报名,绝大多数项目的人选都很快凑齐,但总有些比较困难的项目,比如男生三千米长跑,就没人报名。
  体育委员搞不定,事情落到了班长温别玉身上。
  温别玉趁着自习课的时候在讲台上喊了两回,冒出赵是非吊儿郎当的声音:
  “班长你真吵,三千米只要一个人吧,没人报班长自己上啊!”
  赵是非,绰号找事非,班里头挑事种子选手,哪里有事,哪里有他。
  俞适野听了心头不爽,更觉有责任替温别玉出头,冷笑一声:“你行你上,不行闭嘴。”
  赵是非反唇相讥:“你不也没上吗?按你的逻辑,你说什么话?”
  俞适野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接走上讲台,从温别玉手中拿过报名表,刷刷在三千米的栏目签下自己的名字,当重新拍下报名表的时候,班级同学惊叹崇拜的目光集体投递过来,而他居高临下,特蔑视地看了赵是非一眼,换来赵是非一张气成番茄的脸。
  冲动一时爽,事后火葬……事后身体好。
  名都报了,俞适野不允许自己不拿第一,每天放学以后,他直接留在学校操场,跑个五千米下来,刚好跑到天色擦黑。
  第一天第二天毫无波澜,等到第三天,俞适野突然发现后边追来了个熟人,是温别玉。然而他不喜欢跑步的时候说话,依旧面无表情,专心致志地往前跑。
  恰好,温别玉似乎也没什么交谈的打算,同样无声无息地跑在自己的道路上。
  一路奔跑,彼此沉默,跑到后来,俞适野完全忘记身旁还跟着个人,兀自发力冲过终点线,停在路旁喘着粗气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要吗?”
  俞适野擦着脸上滑下来的汗水,转头一看,看见温别玉站在自己后边,手里握着刚刚自唇边拿下来的矿泉水,问他。
  他正好喉咙直冒火,渴得都想去舔人嘴唇上的水珠了,也不客气,一伸手接过,扬起瓶子,先对着脸倒了一波醒醒脑,再调转瓶口,将水倒入口中,小小喝上几口:“谢了。”
  温别玉转开眼睛,不去看那些顺着下巴和脖颈滑入领口的水痕:“不用。”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伸手向他。
  俞适野纳闷地看着人。
  “矿泉水瓶。”
  “空了,你还要?”
  温别玉不语,接过瓶子,盖好瓶盖,冲他挥挥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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