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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孤鹰坠落

作者:初禾 时间:2020-11-06 20:18:30 标签:虐恋 架空都市

  蠢蠢欲动的人们终于如梦惊醒——即便失去了最锋利的刀,“孤鹰”雇佣兵团仍旧无可撼动。
  “孤鹰”可以失去任何人。
  柏云孤可以失去任何武器。
  秦轩文又做噩梦了,醒来时汗水已经浸湿了身丨下的被单,隆丨起的小腹轻轻颤抖。小雀好似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正在他体内不安地蹬着腿。
  小雀已经七个多月大了,变得不怎么安分,他轻拍着小腹,想让小雀安静下来,可自己却难以镇定。
  梦里,柏先生被人追杀,十数辆军用卡车与吉普将柏先生的越野车包围起来。狙击步枪的准星对着柏先生的头颅,火箭弹向柏先生轰去,而他像亡灵一般站在柏先生身边,目睹一切,却无力阻止。
  敌人的扳机扣响之前,柏先生转过身,无所畏惧地看着他,唇边勾着寻常的笑。
  子弹破空而来,他像风一样往前一掠,想要为柏先生挡住这致命的伤害。
  柏先生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摇着头说:“我不需要你。”
  他就是在这时惊醒的,梦境戛然而止,子弹被定格在空中。
  “我不需要你。”他一手扶着肚子,一手颤巍巍地撑着桌沿,喃喃重复着柏先生对他说的话。
  梦里的子弹终于松动,从虚空中射丨来,缓缓打入他的眉心,像一场温柔的、漫长的刺杀。
  小腹忽然传来剧痛,他腰身一软,跌跪在地上。
  

第三十三章   小雀降生
  疼痛以腹部为原点,如冲击波一般在五脏六腑与筋肉骨骼间泵开,始料未及间,几乎将肢体的力气抽干。短短几分钟,秦轩文已经痛出了一身冷汗,腰腹不受控制地抽丨搐、发抖,下半个身子麻得几近失去感觉。
  他站不起来,只能侧卧在地上,靠着两条手臂向床边挪去。
  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手机。
  寒凉的秋风将窗帘掀起来,城市的霓虹在地板上投下幽光,一道湿痕在幽光下触目惊心,从他倒下的地方一路蔓延至他身丨下。
  他靠在床头柜边,胸口急促地起丨伏,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俞医生竟然联系不上!
  他半张脸落在暗淡的光芒下,抑制不住的眼泪打湿了他的睫毛与面颊,他狠狠抓着手机,低喃道:“俞医生……接电话啊俞医生!”
  但不管再拨多少次,那边传来的都是同样单调的声响。
  他的手滑落在身侧,剧烈的疼痛不仅令他无法站起,更是让他难以清醒地思考。
  脑海早已一片混乱,从肺里呼出的气浑浊不堪,似乎带着一丝血气。他再一次将手机拿起来,双眼直直盯着亮得刺眼的显示屏,竟是不知道还能找谁。
  “柏先生……”他轻轻唤着烙印在心底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
  多么希望此时能见到柏先生,被柏先生搂在怀里。
  这些都是奢望的话,只是听一听柏先生的声音也好。
  可是他无法给柏先生打电话。
  “孤鹰”的行踪无人知晓。即便还是雇佣兵团的一员时,他也难以联系到柏先生。
  唯一与他保持联络的是俞医生。
  因为担心他,俞医生本打算下个月就陪他待产,上次离开时对他千叮万嘱,说若是感觉到任何异常,都要马上打电话,谁料想这险恶时刻,电话却难以接通!
  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在手机屏幕的映照下,显出几分绝望之色。
  “小雀,你不要闹了,听话好吗?”他轻抚着肚子,哀求道:“你才七个月,你……”
  回应他的,是一阵更加汹涌的疼痛。
  他紧紧咬住后槽牙,思绪被绞痛与恐惧撞得支离破碎,脑中一个声音喊叫着——谁来救救我们啊?
  疼痛越发强烈,他的后背抵在床头柜上,脊椎被顶得像要折断。
  手机屏幕熄灭的一刻,他胸中猛地一窒,堪堪想到一个名字。
  单於蜚!
  这个将他从柏先生身边带走的男人,竟然成了此时他唯一能够求助的对象!
  手机里存着单於蜚的工作与私人联系方式,仓皇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拨了哪一个。听筒里传来机械而又冰凉的“正在接通”声,他牙齿打颤,急切道:“接啊!快接起来啊!”
  终于,男人低沉稳重的声音取代了机械音。
  即便是凌晨,单於蜚的声音仍听不出半分倦意,无情无欲,就像白天工作时那样。
  “喂。”
  “单先生!”他的嗓音却颤抖不已,像握住了一丝希望,“请,请您帮帮我!”
  直升机在没有星辰的夜空下掠过,秦轩文双眼没有焦距,怔怔地望着上方。
  单於蜚坐在他不远处,神色淡漠地看着他。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L国与T国的接壤处。
  T国素被看做非法医疗的天堂,器丨官交易与各类人体实验横行,无数医术高超却医德败坏的医生在这里找到了栖身之所,无数病入膏肓的患者在这里获得了新的生命。
  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在T国买命。
  一小时之前,秦轩文捂着隆丨起的小腹,求赶到的单於蜚救救自己与只有七个月大的小孩。
  单於蜚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眸光沉静地俯视着他,眉眼间没有半分惊色。
  好似男子怀孕是件稀疏平常、不值得诧异的事。
  “单先生!”他已经不大能说出话来,额头上贴着被汗湿的发丝,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被捞出来,眼前的人影是扭曲而重叠的,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他能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却感受不到那视线里的分毫温度。
  可他已经顾不上前因后果,如果单於蜚不帮他,他与小雀恐怕都会……
  人影动了——靠近、弯腰。接着,他感到自己被抱了起来。
  “我帮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单於蜚说。
  他几近晕厥,哑然道:“您说。”
  “现在不急。”单於蜚似乎笑了笑,调转话题,“我带你去T国。”
  他懵懂地闭上眼,几秒后骇然道:“T国?”
  “难道你想在这里生下你的孩子?这里是制度完善的L国,你今天生产,明天就会登上新闻头条。”
  当直升机快要降落时,不知是已经痛麻木了,还是疼痛有所减轻,他不再冷汗直冒,可紧张与畏惧却更加浓烈。
  小雀好像已经不动了!
  他宁愿被尖锐鲜明的疼痛啃噬包围,那样起码能说明——小雀还在!
  七个多月的胎儿,根本没有发育完全。俞医生一早就警告过他,说受他男性身体与低落情绪的影响,孩子很有可能不足月就出生。
  他有早产的思想准备,却没想到会早到这种程度!
  边境静谧无声,重重峰峦宛若罪恶的屏障。
  迎接他的不是救护车,而是军用吉普。被推上车时,他已经丧失大半意识,本能地低喃道:“救救我的小雀,柏先生,救救我们的小雀……”
  眼前光影晃动,周围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他躺在推床上,听着滑轮摩擦在地上的锐利声响,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被推向的不是手术室,而是殡仪馆的熔炉。
  有人给他戴上了面罩,他努力撑着眼皮,可视野仍是变得越来越狭窄。腹部的疼痛钝了,就像隔着平静而浑厚的水面。
  “小雀啊。”一道湿痕出现在他的眼尾,眼眶红得像被点燃的薪柴,喉咙发出的声音已经极轻极弱,他就这么无能为力地躺在手术台上,等待即将降临的命运。
  当眼睑即将合拢时,他在那一线光明里看向手术室的天花板,目光好似穿过天花板,看到了边境上即将破晓的夜空。
  他闭上了眼。
  身体里的痛楚好似穿越到了梦里,以至于他从手术台上坐起,周身仍灼痛难忍。
  手术室里空荡荡的,浮着一片洁白的、柔软的雾气——好像梦里都这样,用朦胧来遮掩模糊的记忆。
  他低下头,看到一条长长的伤疤。
  伤疤上的血凝固不久,狰狞刺目。
  而往日的隆丨起已经没了,那种时时刻刻相伴的鼓胀感也没了。
  小雀,被人从他的身体里剖了出去。
  他的心脏开始狂跳,从手术台上下来时,撞翻了一车医用器具,爬起来后赤脚跌跌撞撞朝门外跑去。
  走廊光线明亮,有很多人,但那些人却没有五官。
  他有些搞不清自己这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了,慌张地抓住一个人,颤声问:“我的小孩呢?它在哪里?”
  它还活着吗?
  那人摇头,不知是要表达“不知道”,还是“它不在了”。
  他找遍了所有房间,哪里都没有他的小雀。
  医院天旋地转,像被不断翻转的魔方。他在晕眩与恶心中醒来,终于确定刚才所经历的的确只是一场梦。
  俞医生来了,愁容满面地看着他。
  他立即意识到是小雀出事了,想要拉住俞医生的手,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轩文,你身体消耗太大,暂时只能躺着。”俞医生叹气道:“孩子……”
  他双眼撑至最大,瞳仁里写满惊恐,“孩子还在吗?”
  俞医生点头,安抚性地在他手臂上拍了拍,“不过情况不算好——严重早产,虽然女性怀孕七个多月生产不少见,但你是男子身,各方面都比较特殊……”
  “它现在在哪里?”闻言,他的眼泪已经淌了出来。
  “在监护室。”俞医生坦诚道:“情况不太乐观。”
  他紧捏着双手,胸膛因为哽咽而大幅度起丨伏。
  泪眼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当那个身影走近,他分明听见俞医生说——柏先生。
  朝思暮想的人终于来到近旁,他感到血液像是起了潮,被牵引着翻涌呼啸,向那遥远的月亮匍匐朝拜。
  柏先生的手放在他没有血色的脸颊上,继而移动到额头。
  他每一寸肌肤都绷得痛了起来,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柏先生将食指压在他唇上,示意他不用说话。
  那食指上有粗糙的茧,甚至能闻到浅淡的硝烟味——都是常年扣动扳机所致。
  柏先生眉心浅浅地皱着,眼中酝酿着寒冬的风暴。
  他害怕了,不明白柏先生想做什么。
  时间变得漫长,柏先生的手掌终于捂住了他的双眼,分明的掌纹摩挲着他的眼皮,他情不自禁地颤抖,溺毙在这突然出现的黑暗里。
  意识又不清晰了,他甚至忘了问——柏先生,您为什么来了?您都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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