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
“我配合,我一定配合。”许立群恨恨地盯着他手里的支票,仿佛那就是梁袈言的笑脸。
迟天漠满脸阴沉,心里却很欣喜。眼瞅着许立群的心理防线终于全面垮塌,他忍不住扯起嘴角,露出个难看而得意的微笑。
“三百万,你还有问题吗?”
“没了,没了,就照你的意思。”
迟天漠满意地点了个头:“三个大题,一题一百万。”
他的嗓子越来越喑哑,声音也越来越低,到了“百万”两个字时,只有出气已经连声音也没有了。
他不得不再次停下来,医护小组又一次悄然来到他的身边。医生检查了他的喉咙,无奈地摇了摇头。
迟天漠抿紧唇,一把揪住医生的白大褂领口,虽然没力气做出凶恶的举动,但眼神已足以传达他狠戾的威胁。
医生吓得高举双手解释:“不是我不给您打,但那针不能再打了。再打会对中枢神经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后果会很严重!”
迟天漠眯起眼睛,手上又紧了紧。
医生无可奈何,举着手想辙:“不然……可、可以有个权宜的办法。”
他僵着脖子微微回头,对护士说了个药名。护士急忙从药箱里翻出来递过去。医生接过那瓶喷剂,递给迟天漠:“您尽可能地少说话,实在要说的时候,用这个喷一下喉咙,等三秒就可以了。但是,这药也是虎狼之药,仅能救急而已,治标不治本,您还是要少用。”
迟天漠松开他,拿过药看了看,张开嘴对着喉道就先试了一下。医生一看他说喷就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少用”的嘱咐简直白说,就不禁皱眉摇头,想劝又不敢再劝。
迟天漠一动不动默数了三秒,清清嗓子,果然感觉舒服了一些,咳嗽也有声了,就对医护小组挥挥手,把人撵走,才又看向许立群:
“这次我只说题目,你自己看着回答。如果有要点你没说,我就直接那份钱扣除。”他的声音比之前的还低沉,几乎就把能勉强出声的破锣嗓子。
许立群还不由自主侧着头分辨了一下才听清,但听清了又不知怎么才算是他所谓的“要点”,可又不敢再问,只好迟迟疑疑地跟着点头。
迟天漠比了个“三”:“虽然事情是我做的,但给我出谋划策的是你。对不对?”
这是问过的五个问题之一,但之前许立群只需要答“是”或“不是”,现在,当然远远不止。
“是。”他先迟疑地点了头,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说。没了迟天漠的小题追问,他要自己把事情都招供出来,这难度让他很后悔刚才没有珍惜还有小题的机会。
他一停下来,迟天漠就死气沉沉地看着他。然后等了三秒,许教授还在犯愁,迟天漠拿起手机,操作了几下,很快许教授的手机也响了。
许立群打开短信一看,10万到账。
只有10万。
他愁眉苦脸地看着那数目,再抬起头看向迟天漠。迟天漠冷漠地又等了他两秒,点点头:“好,第四题……”
许教授连忙又伸出手叫起来:“不!等等!我说!我说!”
迟天漠不高兴地皱起眉:“你每次都要挑战我的耐性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回忆!我在想‘要点’。”许立群双手合十,求饶地解释,“都这么久的事了,你总要让我想想。”
“你不是已经在这儿坐了这么久吗?不去好好回忆自己做过什么,净想着拿了钱怎么花了是吗?”
“我想到了,这就……”许教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躲闪着他的目光尴尬地说,“咳,呃,就是、就是那个时候,你来找我问我怎么能--”
“咚!”迟天漠那边发出了一声响。
许立群惊跳起来,连忙抬眼看他,看到他手里拿着手机,手机的一边正靠在桌面上。他阴沉着脸,眼睛里满是警告,显然对他这个开头很不满意。
许立群张口结舌,迅速低下头,转着眼珠子想了又想,才磕磕巴巴地再开始:“呃,应、应该是更早一点,我捡到了你的手机……”
“咚!”迟天漠警告的手机法槌再次敲响!
许立群怔怔地抹了把头颈里冒出的虚汗,连忙瞪着眼睛慌里慌张地继续想:“是、是梁袈言那次喝醉了……”
他停了停,迟天漠没有再发出声音,他终于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继续往下讲:
“那时候梁袈言忽然有一次喝醉了,闹出很大的洋相。我就觉得奇怪,这人从来没出过这种纰漏,这次是遇到什么事了?于是我就特意去查了一下,结果发现一点奇怪的状况。因为他喝醉的那天参加的婚礼我也去了,是曾--”
“咚!”
“啊?”许立群抬起眼睛,看到迟天漠的眼神里又发出了警告,只好又自省,想了想猜,“不、不能说?”
迟天漠再次陷入了无法出声的境地,摇着手指只用口型说:“无关的人不准提名字。”
“哦,”许立群领会了,连连点头,“总之我想起了那是谁的婚礼,就对他的反常觉得更奇怪了。于是想方设法去问了一些人,意外地发现那场婚礼的新郎在B大读书的时候就曾经试图勾引过外系的一个男同学,所以……那人其实是个同性恋。那么一直对外宣称他们是好友,却在他的婚礼上喝醉痛哭成那样的梁袈言就一下也变得很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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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16章
他这话一出,身在不同地方的好几个人的脸色都遽然一变!
少荆河低咒一声跳起来,抓起书包就往外冲。
他没想到许立群会陡然提起这事。
谁都没料到迟天漠这事追究起来会追得那么远。
他不能放梁袈言一个人在那儿,干看着所有痛苦的回忆再从许立群嘴里重演一遍!
“荆河?怎么了?”
这家公司的老板,少荆河A大的同学正好接了个电话从外面进来,就看着他一阵风似的从自己身边刮过去。
“直播不看了?”他只来得及冲着那个背影喊。
“嗯,急事。今天谢了明天给你电话!”
少荆河头也不回,扬起只手挥了挥,既是回答也当道别。
进了电梯他就给梁袈言打电话。
梁袈言很快接起了。
“别、别看了,我现在回去,你先别看了。”他呼哧带喘地连串说。
“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梁袈言以为出什么事了,也慌张地立即起了身,准备来找他。
“不是……我是担心你。”
“我没事。”梁袈言明白过来,轻声说,又看了眼屏幕上的许立群。
同时也感受到了在许立群说出那话后这间办公室里其他人的眼光。
他扶着手机低下头,走到了门外。
“我没事。”他又对少荆河说了一遍。
在旧伤疤被骤然掀起的屈辱、难堪与窘境中,他对少荆河敏锐的感知力和反应充满了感激。
他怎么能不爱这个人?
他眨了几下眼睛,笑起来,睫毛却被洇湿了。
“好,那我到门口等你。”
尽管他说没事,少荆河也执意要回来,梁袈言也没有再劝。
梁袈言放了电话,回到办公室里找到张警官:“张警官,我想出去透透气。”
在许立群说出那些事后,这房间里就有种微妙的尴尬在警察们和他之间流动。所以他主动提出出去,张警官也很理解。
“啊,也好。”张警官看他表情上也没大的变化,口气依然很温和,也就尽量当没事一样点点头。
“我不走远,就在楼下花圃逛逛,你们要是有事就给我电话。”
“行。”张警官点点头,也和善地笑笑。
梁袈言下了楼。他们楼下有块小小的花圃,还铺了草皮。
他果然离群索居太久了,今天一天也让他倍感压力。像现在这样能离开人群,走进上班时间空无一人的开阔花圃里,他深吸一口气,才终于感受了巨大的放松和自在。
才只是这么短的分离,他已经很想少荆河了。
少荆河在出租车上,继续用手机观看直播。
许教授的真相追溯依然在继续--
“出于好奇……”在这种时候他依然谨慎地使用着一些不那么显露出他对梁袈言存有敌意的词句,“我对他留意观察了一阵,得出了个我认为还算靠谱的结论,后来我也对你说了。”
他目光闪烁地瞟向迟天漠,怕他万一不记得又拿这个当错处不由分说地扣钱。
迟天漠的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旁观者的冷漠,没有任何要接话的意思,只是以极小的弧度点了个头以示这事他记得。
许教授暗松了口气,硬着头皮继续自述:
“然后就是,就是我那天下班的时候在办公室里捡到了你的手机。我没有密码也打不开,不过你的开机背景就是他的照片。我想起你平时老实跟在他身边,对他的一些举止也、也有那么点……”
他慌忙地跳过嘴里不由自主跑出来的对绑匪兼金主即将出现的评价,直接说:“反正我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两分钟都不到,你就很匆忙地返回来找手机了。”
迟天漠没有花力气去追究他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评价,那些都不重要。
反正当时自己对梁袈言是有点“怪”,因为难以抑制地想要去亲近,所以总是利用各种微小的瞬间做出一些让旁人看到就要侧目的举动。例如在梁袈言低头的时候凑过去嗅闻他身上的味道,装作无意与他的肩膀或手指发生偶尔的触碰等等。
包括他看梁袈言的眼神。
只要有心,谁都能看出他对梁教授别有怀抱。
只有梁教授自己毫无他想,心不在焉,一无所觉。
他冷沉着一张脸,因为许立群的叙述想起了那时的情景。
“那是……我的手机……”
他跑得气喘吁吁,生怕手机已经被人捡走了。看到许立群手里正拿着,他松了口气。
“许教授,谢谢你。”
他伸手就想去拿过来。
许立群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一抬,避开了。
“呵呵,迟--天漠?”
他惯性地端起弥勒佛的笑脸,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幽光。
迟天漠的手抓了个空,愣在空中,不明所以但还是好声好气地点了个头:“对,许教授好,我是叫迟天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