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撒娇
杜羡提起来这事就堵心,看江行雪一脸无辜,给他说:“接着我进医院足足躺了三天,出院以后赶作业再赶了三天,到现在还没睡个好觉。”
“怎么可能,我又没下毒?”
“我骗你干什么?”杜羡头疼。
江行雪还没来之前,就已经让他感到过一回生无可恋,现在就在面前,往后指不定还要收拾对方的烂摊子。
趁着还没把人带回去正式见父母,杜羡心想着自己必须要让江行雪搞清楚,自己并非是个好攀附的纨绔。
而在江行雪的角度上,他看杜羡那温柔体贴的形象逐渐崩塌,自己简直晕头转向,气呼呼地要反驳一二,不再端着拘谨。
江行雪道:“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和你父母说清楚,讲你不愿意?我也不用这么兜兜转转走一趟。”
杜羡挑眉:“谁说我不愿意了?”
江行雪又呆了,杜羡继续说:“与其和我爸妈硬碰硬,闹出诸多不愉快,不如耐下心解决你一个。”
“你倒是会挑人。”江行雪没好气道。
“不是人人都说,柿子得选软的捏。”杜羡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说完,他还垂着眼问江行雪:“你软不软?”
江行雪噎了下,嘴硬:“你害我差点流落街头,小心我找叔叔阿姨告状。”
这副样子不像是会告状的,要告状早该在门口赖着,拉条横幅痛斥他。
杜羡似笑非笑,这种表情配上合衬考究的西装,看着有点坏:“你不怕守寡就行。”
第二章
不再束手束脚以后,江行雪机灵得很,回答:“别多想,我守寡也无所谓。”
察觉江行雪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粗俗市侩毫无矜持,也不是没个主见任人拿捏的,杜羡有点意外,不禁认真打量着江行雪,而江行雪则坦坦荡荡任他看。
杜羡吓唬他:“想得美,不给你守寡的机会,到时候把你抛这儿喝西北风,我回家就说你逃婚了。”
这句话歪打正着碰到江行雪的命脉,江行雪怕再被杜羡丢一次,安静地收起自己的伶牙俐齿,乖乖坐着。
杜羡看着好玩,给他拆了包薯片,江行雪垂着眼看了几眼,显然是想吃,可出于初来乍到的客气,没有动。
杜羡知道,于是逗弄他:“你准备当寡妇,我可没打算做鳏夫,里面没毒。”
这两天,江行雪离家后只在飞机上匆匆吃了一顿,现在饿得慌。听杜羡这么一说,他舔了舔嘴唇,伸手开始吃薯片。
为了让自己的声音别吵到杜羡,他吃得很慢。
杜羡在手机上列事项,看江行雪仿佛饿了好几天,又好像吃人间珍馐一般,眼睛亮亮的,活似只小馋猫。
他瞧人这初次见世面的模样,没话找话:“没吃过薯片?”
没想到江行雪说:“听说过。”
那么夸张?杜羡不敢相信,他了解过江行雪的家乡落后,不料会贫穷到这种程度。
他再从休息室的小冰箱里拿了瓶巧克力牛奶,插好吸管,递给江行雪,道:“薯片牛奶当补偿,把话题回到最开始,我们谈谈好不好?”
江行雪并非不想和杜羡谈,他陷在沙发里,双手接下牛奶搁在一旁:“你想知道什么?”
杜羡开始问:“你想嫁给陌生人?”
江行雪不假思索:“没有。”
杜羡道:“你想当杜家好吃懒做的米虫?”
江行雪摇头:“没有。”
杜羡步步紧逼:“那你想和我睡觉?”
江行雪心想这人怎么还耍流氓呢,红了耳根立即否认:“当然不!”
“既然你都不想,干什么要同意?你不同意,岂不是什么事都没了!”杜羡头疼。
“那你呢?”江行雪不想和他说自己到底是怎么同意的,反问过去。
杜羡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也不知道江行雪对自己家的情况了解多少,干脆给他仔细讲了一遍。
他家本来就盘算着要催他找对象,而他愣是单身至今,相亲了几次全部以告吹为收场。杜母气不过,去找大师算她儿子的姻缘,而那大师居然报了个地点和姓名,说要杜羡和那人天造地设。
杜羡最开始知道的时候,以为大师纯粹骗钱的,毕竟把话说得邪门了,他并不担心那里会有江行雪这么一人。
于是他放话出来,说“你们要真找得到,我就娶”,哪能想地点姓名一核对,还真有。
这下恋爱过程都免了,直接要把Omega给娶进门。
不管杜羡之后再如何反抗,家里都认准了他当初那句话,要他对说过的话负责。
如果不是他出院前松了口,半是赌气半是妥协地答应把事情办好,此刻自己可能还被关在家里不让走。
杜羡长话短说,和江行雪这么一交代,江行雪“哇哦”了声。
他抓住重点:“可你好像已经把事情给搞砸了,要是我没一个人来,今天你回家后是不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杜羡顺着他的话说:“多亏你,我今天回家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讲着讲着又要被扯远了,杜羡把话题拉回来:“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有些事得详细聊聊。”
他给休息室的打印机传了份文件,江行雪看新奇物件似的盯着那打印机,杜羡把纸张整理了下。
他边给江行雪,边确认:“你识字吧?”
“当然。”江行雪心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二十一世纪里谁还不是个读书人了。
他接过那叠纸看了几行,揉揉眼,仿佛不识字一样,杜羡刚想让他别逞强,他惊讶:“居然要签保证书!”
杜羡坐在他边上:“刚才写完,正新鲜,你趁热签了。保证书后面跟着一份保密协议,一起的,这是笔,你会用钢笔吗?”
江行雪才消气,这会愤怒得喝了口牛奶,牛奶又香又甜还凉丝丝的,他恨自己没出息,怒火还没燃起便要熄灭,他被这点小零食收买得彻彻底底。
“互不干扰各自私生活,凡事要商量,做事前多动脑,大多数矛盾都可以化解,大多数麻烦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问题别让它发展为问题……”
“若碰到不知情者,宁信路边没有花,不信大众不八卦,少说彼此关系,共创宁静明天。遇到父母方面的问题时,先对外敷衍再对内解决,不要拆台,不要制造家庭争端,更不要因一己私欲故意抹黑对方……”
江行雪念完很无语,对方把自己想成什么了!
“这大多是躺医院里的时候构思的,现在也想不出别的来了,就沿用一下。”杜羡解释。
江行雪道:“你让我极度郁闷。”
杜羡捧场:“你让我眼前一亮。”
“是吗?”江行雪抬头。
杜羡好奇:“山沟沟里出了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的,你平时干活吗?”
江行雪讷讷答:“干啊,家里的农活好多是我干的……”
这么说,杜羡自然是不信,江行雪的脸嫩得似乎轻轻掐一把,就能掐出水来,哪经过什么风吹日晒。
杜羡想让江行雪别那么生气,毕竟两个陌生人,以防万一,说清楚点对双方都有好处,自己对他没别的意见。
他挽回:“这条件也不仅要你遵守,我也得受约束。”
言下之意,他并没把江行雪当成坏人。
哪能想江行雪拍了拍吃完薯片的手,喜道:“那我就放心了。”
杜羡:“……”
“还有别的事吗?”江行雪问。
杜羡道:“暂时就这些,补充条款以后再说。”
江行雪不会用钢笔,写了三遍才写上去。一式两份,他费劲地打开行李箱,把保证书和保密协议放在里层。
行李箱虽大,可里面衣服很少,春夏秋冬全年的加起来不超过八件,更多的是杂七杂八的特产。
杜羡开始皱眉:“大老远的拿这些来干什么?想要吃的话快递一下就行。”
江行雪嘀咕:“想给叔叔阿姨尝尝,这些是我自己晒的。”
“我爸我妈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杜羡不屑。
他停了停,联想到刚才江行雪那可怜相,莫名地有点烦躁,他实在是不理解:“背那么重的东西来这里,你没被压垮在路边算好的了。我要是来接你,先在机场把这些扔干净。”
江行雪撇撇嘴,拉好行李箱。他挨了那么一顿训,自我安慰着毕竟两人生活环境相差极大,杜羡无法赞同是正常的,可面上难掩失落。
长长的眼睫半垂着,眸子固定看向地面,不吭声。
而杜羡这里完全没想这么多,就单单是一点:大热天的,千里迢迢拉着大半箱子的红薯来,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之前还算是心平气和地解决了桩事,两人都搁下了偏见,这下又彼此不顺眼起来。
去停车场的路上,杜羡抛给江行雪一把伞让他遮阳,自己沉默地拎着对方的行李箱。
江行雪撑着伞,看着杜羡高挑的背影,暗暗道:既要装个绅士帮忙拿,又要逞一时口舌之快,这人怎么哪样都要占?
校园很大,来的时候江行雪就绕了大半个小时,差点迷路,这会要走去停车场,也磨蹭了有半刻钟。
终于到了停车场,杜羡开车,江行雪又没了表情。
在休息室里是失落,这回是怀疑人生。
——车门怎么还会往上翻?像是蝴蝶翅膀似的,他活在未来世界里?这车会不会飞?
江行雪变得窘迫,在原地没挪步。
杜羡发动了车子又挂挡下来,和江行雪隔了辆车的距离,面对面说:“上车啊,未婚夫。”
话音一落,他还绕了下手做了个绅士礼,朝江行雪抬抬下巴,示意他别磨蹭了赶紧坐上去。
江行雪慌忙上了车,他实在不习惯这车的样式,动作有些笨手笨脚的,上车后左顾右盼,一脸稀奇。
杜羡这回倒不嫌弃他,只是撇过头抿抿嘴,倾身过来帮他拉安全带,讲:“以后上车先系这个。”
江行雪端端正正坐着,有点紧张,低下头发了一会呆,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再用纤细的指尖摸了下身前的安全带,点点头:“好的。”
两人出身的差距犹如一道鸿沟,江行雪战战兢兢,而杜羡浑然不觉,开始和他说明天的结婚流程。
“喂,你在不在听?”杜羡道。
江行雪慌忙回神,杜羡讲的他只听了个六成,被这么一问他更加紧张了,疙疙瘩瘩接话,想喊杜羡名字:“杜杜杜……”
杜羡觉得好笑:“嘟什么嘟,你用嘴开拖拉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