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撒娇
“杜羡,麻烦你再讲一遍。”江行雪道。
车内开着空调,还把车窗拉下吹风,杜羡也不嫌浪费能源。
他一手握着反向盘,一手搁在车窗上:“这是你请求人的态度吗?”
本来杜羡是拿江行雪打趣,逗逗他的,哪想江行雪红着脸,双手合十朝向他,腼腆道:“少爷,给我画个重点吧。”
然后少爷差点被灌进来的风呛到,勉为其难道:“那给你再画一下。”
“早上走个流程,中午一起出门,下午再回到你家,是这样吗?”江行雪问。
杜羡道:“是,我在外面有自己的公寓,过几天你搬到我这里来。”
“我留在杜宅不是更方便吗?”
“不行,我和我妈签了保证书,我是一时冲动,她是处心积虑,要求我去哪里都不能把你甩了。”杜羡头疼。
江行雪可算知道杜羡这招是和谁学的了:“你们还约定过什么?”
杜羡道:“她说我既然放了明白话,就得负起责任来,别像以前那样敷衍人,我当然会负责,往后我不会推脱你的事情。”
“她被封建迷信下了蛊,笃定我俩一见面就会情投意合。”杜羡嗤笑,“你乖点,我就省点事,你要是人不太行……”
“我不太行,你怎么样?”结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江行雪问得有点找事。
杜羡还真不能怎么样,大不了离家出走,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他等着接招呢。
但现状没到那程度,他只能道:“恨我命中注定遇上你。”
第三章
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自然是不浪漫的,各自或许连爱情都没幻想过,更别提对方符不符合自己心意。
但无论如何,两人都没彼此最开始想的那么糟糕。
同样是对这场婚姻心不甘情不愿,对方还倒霉地进了趟医院,可顶多在嘴上嘲弄几句,没做出任何过分的事。
没让我下不来台,还请我吃薯片,喝牛奶。江行雪心想。
路上堵车的间隙里,杜羡讲完婚礼流程,再接到了杜母的电话,江行雪不知道杜母问了些什么,只听得杜羡道:“嗯,接到他了,你在家多喝几杯茶,我们这就到。”
正好,杜羡给江行雪看自己和杜母的聊天记录。
在两天前杜羡就说了,自己没解决的正事太多,并且一一列举出来,再提议着,需要杜母另外安排人去接江行雪。
理由正当要求明确,只可惜杜母没有回应,而他把无声拒绝当成了默认。
“这事怎么说我都是犯了错,下回再忙也不会扔下你不管。”杜羡道。
他以前没那么多话,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夫,能和平相处那是再好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解释,别让人误会自己有敌意。
虽然小腿还酸痛着,但江行雪不打算追究这事,掀篇道:“没关系,本来就没怎么生气。”
要是被妈妈知道他那么容易说话,肯定要点着他的脑袋数落他,笨得不会趁机占便宜。
杜羡问:“真的不生气?”
江行雪难为情,他有收人好处的自知之明:“我爸爸妈妈拿了你家钱的。”
很多钱,多到江行雪咋舌,着实有点承受不住。
杜羡对江行雪的小心翼翼感到意外,侧头瞟了眼Omega清秀漂亮的脸,忽地嘴皮子痒,忍不住要招惹几句。
他道:“你爸妈拿钱不是你拿钱,再说了聘礼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我家里自愿塞给你家,又不是被你家敲诈,你愧疚什么?搞得像是桩人口买卖。”
江行雪有些无措,心里泛起了股酸甜滋味,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别的客套话。
而杜羡怕江行雪开始和自己算账,匆匆补充:“不是让你生我气的意思的啊,怕你想太多,收点钱就要以身相许呢。”
安慰人还不忘再挖苦点,开些玩笑话,这什么脾气。江行雪暗自翻了个白眼。
车开进杜家的宅邸,江行雪还以为是路过了一家公园,可这里比自己来时见到过的公园都要好看,不禁搭着车窗往外看,直到车里停在门口。
杜羡看江行雪一副来观光的憧憬神色,憋住要调笑他的心思,自己先下了车。江行雪一头雾水地待着没动,然后被安保打开车门。
安保恭恭敬敬道:“江少爷,老爷夫人等您很久了。”
等江行雪懵懂着下车,车子被安保开到车库里,他在原地转了一圈,看不远处连绵起伏却不高耸的山脉,还有大片大片的花圃草木,甚至有好几个喷泉,每个喷泉附近都摆了精美的雕塑。
江行雪感觉像在做梦,喃喃:“杜羡,你家房子好大啊。”
“我看你激动得想在这里打几个滚,要给你让出一条道铺个红毯吗?”杜羡说。
江行雪梦醒了,一声不吭跟着杜羡往里走。
杜羡嘱咐他:“往后喊我妈叫阿姨,喊我爸叫叔叔,讨欢心可以,别给他们添堵。大家平时都忙,我爸顾着公司,我妈赶着美容,你要是有事,最好还是找我。”
江行雪应声点头,即便杜羡总有事没事就嘲他,可他万一真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也不会去麻烦杜家父母的。
通过杜羡的三言两语,江行雪以为杜母会很严厉,杜羡性格鲜明,能把他降住的必然更加强势。
他怯怯地跟在杜羡身边,进了会客厅,见着的人却温婉优雅。
杜母穿着一袭苏绣淡色旗袍,端着茶盏作势要喝,见到他们来了,忙放下杯子站起身来,理了理披肩,莞尔:“小江来了?”
江行雪紧张,杜羡见了也挺紧张的,好像自家妈被人掉包了似的。杜羡推了推江行雪,边说:“妈,你是看不见我么?”
“看你这回算是靠谱,没批你的请假条,你倒还是去接人了。”杜母说。
杜羡心虚,对此干笑两声。
江行雪和杜母杜父打过招呼后,佣人在准备晚餐,他们坐在沙发上闲聊。
杜母向江行雪嘘寒问暖,还道:“来这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衣食住行都可以和杜羡说。”
江行雪性子软,到哪儿都是随遇而安。他说:“好的,谢谢您关心。”
“一家人,谢什么谢。”杜母和蔼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说,“太瘦了,等会多吃点。”
杜家怕江行雪吃不惯西餐,特意关照了厨师要做些可口家常菜。待到开饭,杜母三番两次让杜羡别光顾着自己吃,多给江行雪夹点菜,弄得江行雪有些不好意思。
杜羡委婉提醒她:“江行雪自己有手。”
杜母说:“人家内向,你多照顾点。”
杜羡余光中看到江行雪把菠菜放在骨碟里,貌似恰巧不太合他胃口,于是自己使坏,伸手给江行雪夹了一筷子菠菜,温柔道:“吃菠菜补补血,不要客气。”
江行雪僵住了,杜羡想着这人果然是不爱吃菠菜,哪能那么挑食,什么都要吃才对。
本以为是单方面的欺负,不料江行雪也给他夹,把一片大蒜放他碗里,面上乖巧:“你也是,大蒜健胃,得多吃点。”
“葱吃着香,我拿勺子给你刮点。”
“老姜消肿……”
两人互相伤害了几个来回,杜羡率先投降,原因无他,江行雪向来节俭,硬着头皮还能把东西吃进去,而他不行,咬了口大蒜快要了他的命。
给江行雪捞了块排骨,以示求饶,杜羡要逃了:“我吃饱了。”
杜母已经吃完,见杜羡要走,诧异:“吃那么点?”
江行雪不想落单留在这里,忙讲:“我也是。”
杜羡看江行雪还敢和他走,便随了他的愿,和父母打了几句马虎眼后,把人带去自己的卧室。
手上的项目在昨晚压着死线解决了,他无所事事,决定多管一次闲事,帮江行雪收拾行李箱。
杜羡瞧着那堆东西,问:“你这些吃的先放小阳台上?”
他撩起衬衫袖子要搬,江行雪凑过去一起弄,再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
整理完行李后,两人面对面望着,开始不知所措,之前还插科打诨闹腾着,此刻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杜羡问他:“你吃饱了吗?”
江行雪饭量小,刚刚那些够有七分饱,而且现在是在人家家里,他不敢添什么麻烦,不假思索地答:“饱了。”
本来杜羡想着要是江行雪还饿,他就让人去做点夜宵来,这下没劲了,等会自己一个人吃,显得饭桌上闹的那场特幼稚。
杜羡还没叹气,江行雪猜到他所有心思似的,说:“你想不想尝尝红薯……”
“三无产品,不尝。”杜羡对他做的糕点有阴影,不敢轻易再吃江行雪拿来的东西。
江行雪知道他心里有疙瘩,解释:“送糕是我那儿的风俗,我妈妈一定要我做,可能我第一次不是很熟练……”
“但是这个真的很好吃!”江行雪讲完,自己吃了一块,以表食物没问题。
吃完他发现这没让杜羡打消防备,垂头丧气站在桌边,再瞄了眼自己脚旁的加湿器,有点想动又生生克制着,担心这样没礼貌。
杜羡看江行雪像只被迫离窝的小猫崽,眼睛清澈而夹带着疲惫,在自己的屋子里拘谨又好奇,一下子不打算和他多说了,要人早点休息。
杜羡指了指卫生间:“你去拿套睡衣,洗洗睡觉。”
这里提前安放好了整整齐齐的两套睡衣,情侣款的,其中一件正合江行雪的尺码。
江行雪把衣服抱在怀里,穿过长长的一间衣帽间,看着整排整排的杜羡的衣服,后知后觉自己在短短一日之间,没了原先的紧张不安。
明明杜羡对自己不甚温柔,露出的另外一面又霸道又恶劣,却让自己轻松了起来。对方于自己而言本该是极有距离感的人,但此刻在他心中,这人已和同龄玩伴无异。
最多是这位玩伴总勾得自己情绪不定,使得自己对他的印象几经起伏,说不清是好是坏。江行雪如此想着,再关上浴室的门。
浴室很大,江行雪把睡衣放在柜上,没进浴缸,对花洒下的开关研究了一阵,半天没弄懂这四个转头各有什么作用,又怕不小心把淋浴器弄坏了。
他先试了一个,发现花洒只出冷水,幸好夏日炎热,冷水也不是那么难耐,他咬牙要洗,低头解着自己的衣服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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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羡在房里越待越饿,越饿越烦,瘫在椅子上眼神到处乱瞟,最后固定在红薯干上挪不开。
他动了动手指,再把手搭在膝盖上,继而站起来,绕着屋子兜了几圈,止步在小阳台上,弯腰拿了点红薯干嚼了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