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马甲依旧稳固
文成武感觉自己这一路走得跟长出双腿的小美人鱼似的,脚下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周围视线里的嘲笑意味实在是太明显,整个四中队伍里只有杜栩一个毫无察觉,还坚持不懈地回头对着虞瑜远去的背影望眼欲穿。
Z市的北师大虽然是分校,但好歹是大学校园的规模,七拐八拐走一来回也要二十几分钟,四中的两位经理回到足球场时代表宣誓已经开始了。
杜栩见人回来,拉着他的胳膊看了半天,确认伤口包扎好了才放下心。
虞瑜把手抽回来,不自然地说:“注意影响。”
杜栩遗憾地收回手,在心里对围观的外校选手们比了一圈中指,恨不得周围这一群都是盲人才好。
台上的文成武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去捂脸,而四中队伍里的一位队员终于忍不住了,代替上台宣誓的队长双手捂脸。
“中锦赛开幕式的时候你还在窗户边看我来着,可惜我今天不是代表——不过没关系,他们都没我帅。”杜栩在额前搭了个凉棚,看向台上宣誓的代表们半晌,又转过头满脸严肃地叮嘱虞瑜,“宝贝儿,你别看他们了,看我,我比他们帅!”
“呵呵,我看不止这次,你毕业前都别想当代表了。”虞瑜凉飕飕地讽刺他,崔阳教练和一干竖耳朵偷听的队员在一旁频频点头。
“真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杜栩仰天长叹,“你们知道你们浪费了多么宝贵的非物质文化资产吗?”
开幕式当天下午正常开始小组赛,这回几支轮空的队伍可没空悠闲地去看别队比赛,在操场上站成一排等待冬令营教练的认领。
每一届的足协杯都结合校园足球冬令营举办,今年全国校足办下了血本,邀请的职业球员人数比去年多了一倍,每所学校的队伍由一到两名球员负责指导。
“比去年强多了,上一届是一位球员指导两支队伍,一个人管我们六十多只大猴子,弄得跟皇上选妃似的。”杜栩的鞋带走一半就开了,正蹲着系鞋带,虞瑜在一边等他。
虞瑜看着杜栩长手长脚蹲在那系鞋带,心里好笑,觉得他难得用了次准确的比喻句,“猴子”这个形容真是太准确了。
“有那么夸张?”
“那可不?我记得和我们拼团的那个学校里有位大戏精,把‘热血足球’玩成‘甄嬛传’,成天借鉴宫斗思想在那‘争宠’,和职业选手套近乎……啧,也是够硬核的。”
虞瑜理解不了这群热血足球少年的想法。
“然后呢?”
“然后?然后在四分之一决赛就输得没脸见人了,那个成天套近乎的队员被文队长连过了五六次——当时我还是禁赛期,不然我会好好教他做人的。”杜栩系好鞋带,接过虞瑜帮他提着的装备包,两人小跑几步归队。
职业球员的训练菜单和在学校利用下午最后两节课那点时间的训练天差地别,两相对比,他们平时简直是在过家家。
几位职业球员和虞瑜想象的也不太一样,有时间来指导的都是年纪比较大、退居二三线的选手,没什么架子,爱说爱笑,和一群高中生很快就能打成一片,但只要涉及到训练方面,认真的程度和期末考试前死抓纪律的吴晓强主任有的一拼,单腿下蹲差一个都要重来,而且全体都要被连坐。
一年一度的魔鬼训练,名副其实的“痛并快乐”。
为了保证每名队员第二天都能以最佳状态站在球场上,他们的训练不会时间太长,更加最求效率,比起数量更注重质量。
虞瑜替学姐联系了组委会,拿到小组赛的对战表和时间表,在校外找了家打印店把表格打印出来,回来交给文成武和崔阳。
杨帆给一群瘫在操场上的队员拿水和毛巾,文成武低头看比赛时间表,正巧回中的队伍从旁路过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那个叫祝盈盈的女经理有意无意地往虞瑜的方向看,杜栩上前一步,在虞瑜转头之前挡住她的视线,队伍末端的尹俊哲给了杜栩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若无其事地走了。
杜栩磨着牙问:“队长,咱们第几场和回中对上?我可以给那孙子来一记断子绝孙脚吗?或者来一记天马流星拳?”
“哪个孙子?”文队长把手里的对战表一卷,敲在他脑门上,“断什么子孙?天什么马拳?禁赛一年都不够你浪的吗?”
杨帆学姐补充道:“什么拳啊脚啊的,动作太大了,你敢用就是吃黄牌的下场,小动作这事还得高奇斌来,他比较熟练。”
虞瑜汗颜,这才是原因吗?
所以什么“对手虐我千百遍,我待对手如初恋”、“不管你耍什么花招,我们都会堂堂正正地获得胜利”,那都是励志热血漫里的。
真正的现实是——
你有胆子虐我,我就要把你虐到你妈都不认得。
作者有话要说: 杜栩:你们这些恶婆婆坏家丁,怎么可以拆散我们?我们是真爱!恋爱是自由的!你们不能这样——咳咳,不好意思,高音部分嗓子没撑住。
虞瑜:……拿出你元旦晚会嚎《王妃》的高音啊,音乐老师都想来校队挖墙脚了。
杜墙角:她可不是挖校队的墙角,她那时挖你墙角啊!
☆、第六十章
训练结束后,体力稍微差点的基本只有躺尸的份,第二天却还能奇迹般地生龙活虎,让人不得不感慨职业级别训练方法的科学性。
接下来三天比赛在两所学校的场地同时展开,训练和比赛连轴转,一群大小伙子回到酒店连饭都不想吃,更别提带过来全成了摆设的几斤作业。
杨帆学姐也很忙,训练菜单和器材室都需要经理去联系,好在虞瑜学习能力强,对经理的工作已经很熟练了,可以帮忙分担不少。
四中和回中不在一组,和中锦赛时正相反,他们小组赛第三天下午才对上自家人。
杜栩因为太过紧张尹俊哲的小动作,最后关键的一球传偏了,导致四中在积分上比回中少一分,位居第三。
三轮小组赛过后,第一名是华东赛区的X市第二中学,也是甲组的一位强敌,他们在高一新生里捡到一科好苗子,作为“秘密武器”培养了半年时间,在本届足协杯上首次亮相,一上来就是冲着冠军去的。
退场时挖苦和讽刺是免不了,这些参赛学校在每年的三大赛事中位置变动都不大,前十名基本是固定的,放眼望去一片熟人,因此损起人来更是不客气。
你们四中不是很牛吗?
不是秉承着“积极向上、奋发图强、我最牛逼的体育精神,不会在战术上轻视任何对手,也不会在战略上重视任何对手”吗?
在含金量最高的中锦赛拿了个冠军,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比赛后的训练对杜栩来说堪称噩梦,不但针对赛场出现的问题被职业球员批评得狗血淋头,甚至有外校选手特意跨越大半个操场跑过来挖苦,杜栩心浮气躁,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被虞瑜一瓶淡盐水浇灭,只剩下头顶的一缕黑烟。
崔阳倒没有针对这个名次说什么,回酒店复盘的时候依旧心平气和地指出队员的不足,“杜栩,你太紧张了,那个球虽然很关键,但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还是可以处理得更冷静一点——下次注意。”
杜栩点头接受教练的批评,虞瑜给他倒了杯水,他捏着纸杯在那坐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会议结束后文成武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
“别放在心上,他们没有恶意,熟人损人才狠呢。”文成武安慰他,“第三名也不差,决胜负的是淘汰赛……这都快九点了,去吃点夜宵?”
杜栩蔫不拉几地点头,出了会议室后趁没人注意到他,独自溜回房间躺尸,决定罚自己不许吃夜宵。虞瑜跟着大部队去餐厅,随便吃了几块点心,问服务员要了餐盒给杜栩打包一份饭菜,和崔阳打个招呼说想早点休息,提前走了。
房门上金灿灿的四根光棍依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诅咒人注孤生。虞瑜把饭盒放到桌子上,去掀杜栩的被子,“起来去洗脸,吃饭。”
杜栩哼哼唧唧赖在床上不想起来,捂着心口表示:“我难受,我是千古罪人,我害队伍连第二都没拿到,我没脸吃饭了。”
“我看过数据,去年小组赛四中都没进前三,现在不算差。”虞瑜把饭盒盖打开,放到床头柜上,试图用香味勾引杜栩起床,“有红烧肉,吃不吃?”
杜栩挣扎片刻:“……吃。”
骨气?
那是什么?
能当饭吃吗?
杜栩在虞瑜的催促下爬去卫生间洗脸,他往脸上泼了一捧冷水,甩了甩被水珠沾湿的头发,“我操了……那个孙子……他娘的这是要转攻心理战了?”
今天在赛场上尹俊哲没耍阴招,但他的一举一动在杜栩眼里都写满了“不怀好意”四个字,总觉得他随时可能伸脚把某个队友绊倒,让人家撞出个脑震荡来……如果让那老头子知道自己因为外界因素影响比赛状态,恐怕下一场就能把他踢到板凳区冷静冷静。
在用人和换人方面,四中崔阳教练说一不二,当初他无视体育杂志的记者那根破笔杆,顶着舆论压力找校长要求录取杜栩,比起满天飞的流言崔阳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任背后有人撑腰的记者把一起球场暴力事件写得天花乱坠,他权当那家杂志是在放屁。
“大不了再举报一次。”虞瑜从包里翻出一个新买的摄像机,“摄像机我带了。”
“放弃吧。”杜栩叹了口气,半死不活地从一旁的毛巾架上拽了个角来擦脸,“人家可不像三十八的队长那么脑缺半吊子,他是真的有把握让你拍到了也只能算意外……不去北影可惜了。”
初中足球联赛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体育杂志那些记者和摄影师们的长//枪短炮都不是摆设,更何况他们在大人眼里还是一群孩子,哪有世界级国家级比赛看得那么严?
“一次失利打击就这么大?你没输过?”虞瑜端着不锈钢的壶去卫生间接了壶水,插上电水壶的插座,打开开关,揶揄道,“需要我喂你吗?”
杜栩果断回答:“需要。”
虞瑜拿起筷子,杜栩还以为他真的要喂自己,张嘴准备等着吃肉,结果虞瑜转手把筷子塞到他手里,“你想得美。”
杜栩把红烧肉的汤汁和米饭拌在一起,看仇人似的盯着一边的圆葱,盯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地夹了几片和米饭一起嚼两下,囫囵咽到肚子里。
直到一盒饭菜消灭了近一半他才开口:“我初一进校队就是主力,踢过的两场联赛我们学校都是冠军,谁知道初中最后一场比赛我整出来这么个破事。我怎么道歉也没用,当时的队友都恨死我了,还有老易——我们队长,我去医院看过他很多次,每次都是在病房外等人睡着了才敢进去把果篮放下,连张卡片都不敢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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