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来了
他也有摔倒,但他丝毫感觉不到膝盖磕碰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再次不顾一切地往前走,好像他就是那把钥匙,他要在太阳完全掉下去之前寻得那个归宿。
“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了……”他终于踏入了水里,没有感受到冰冷也没有犹豫。他的思维和身体都被那个念头占据了,那就是去那儿,回到那儿,如同整个故事的开头,他,简成蹊,一个omega决定去死。
海浪都没有阻止他,而是帮他。浪花推着着他的腿,他的手,他的腰,窜入他的口腔。他终于停下了,当海水淹没他的胸膛,当最后的一抹霞光洒在他脸上,他看着它掉下去,带走最后一丝光亮和希望。
他咬着牙哭,无法言状的绝望像浪潮一样淹没了他,让他进一步丧失了平衡。他在无边无尽的汪洋里摇摇欲坠,只要再迈出一步,他也会像那轮红日一样掉下去。
但太阳,是会在明天,再一次从天的另一边升起的。
日复一日,东升西落,从不停息。
“不……”他摇头,看着那道触手可及的海平线,他依旧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大的诱惑,但是他这一次选择拒绝,并对那个远方无声地呐喊:“我要活下去。”
这个叫简成蹊的omega在最后一刻愿意相信:“我值得更好的结局。”
他艰难而仓促地转过身,当水的阻力让他脚底打滑,他慌张地闭上眼屏住呼吸。
但他并没有如预料中地掉下去。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同样被海水浸透的高新野。
他被高新野接住了。
他的发情期就是这时候来的,汹涌的欲望占据他的身体,让他的身躯疲惫到极致。而高新野呢,他的裤脚也还有一部分浸在水里呢,他把简成蹊抱上岸后放在石头铺成的、并不舒适且会被大浪拍打到的地方,一分一秒都不愿再等待,极其蛮横又肆无忌惮地擒简成蹊的唇。
他也用膝盖顶开简成蹊的腿。他并没有脱下自己或者omega的衣服,就是用肢体死死地卡住,好像那是条上岸的美人鱼,而且omega是是自愿的,自愿。从他自愿转身的那一瞬起,高新野就再不允许他的双腿重新变回鱼尾。
他想像所有占有欲爆发的alpha一样,对简成蹊说:“你是我的。”
可当他真的俯下/身,贴着简成蹊的耳朵,他一遍又一遍地说“谢谢”。
他们脸上淌着的不都止是海水。无需任何言语,他们都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简成蹊真的迈出了那一步,高新野绝不会阻止。除了简成蹊自己,谁都不能帮助他战胜他内心深处的痛苦,高新野也做不到,但他至少能陪他一起沉下去。
所以他吻得无限虔诚:“谢谢你回头。”
他失而复得,再也不肯放手:“谢谢你回来。”
第39章 他很喜欢你
准确地说,简成蹊三年后的第一次发情期,是在海边、车里、以及附近一处老旧的木屋里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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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醒来后还是在那个木屋里头,高新野生了火,背对着简成蹊坐在床沿上,火光映得他后背的肌肉线条立体地像展馆里的希腊雕像。简成蹊就也没出声,就是一直看着,怎么看怎么喜欢,然后忍不住笑。高新野就听到了,重新躺下,也在简成蹊眼角亲了亲。
“……今天几号了啊?”简成蹊有气无力地问。
高新野说了个日期,这距离他们来拉国,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我们居然就在这儿……”简成蹊也觉得挺搞笑的,他们租的那个小别墅还挺贵,结果他们就在这么个简陋、不是野外也差不多算是野外的地方荒唐了三天。
“那你舒服吗?”高新野问着,也握住他的胯/骨。这是高新野最喜欢摸的地方,他每次都把虎口卡在那两片骨翼上,一抓住,简成蹊就很难挣脱
虽然他现在也没力气挣脱,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抬腿,腿根就止不住地抖。
“我以后一定要多运动。”简成蹊下定决心道,“安德烈说旁边有农场,我可以……可以帮他们赶羊群!”他漫不经心地开玩笑道:“说不定还能赚一点点工资。”
“不需要。”高新野当真了,让他别动这种念头,“江小筝在这边能开户,他名下有一笔钱是你的。”
“……嗯?”简成蹊一时没反应过来。
“稿费和版权费。”高新野捏他的鼻子,笑:“加起来都快有一百万了,你难不成真的忘了。”
简成蹊惊了:“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你别是把你工资卡里的钱,也全都添进去了。”
“就是有那么多。所以别那么省,该花的就得花,”高新野让他别那么精打细算,“你现在有很多钱。”
“你怎么……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简成蹊从来没把那笔钱放在心上,但见高新野一本正经的,多少有些忐忑。
可没等他开口问,高新野就蛮横又温柔地,再次冲撞了进去。
把简成蹊那些疑虑撞得支离破碎,让他除了琥珀的松香,什么都感知不到。
他们再回到那栋小别墅是两天后,刚开始每天都不出门,就是在房间里厮混,浑然不顾时间的流逝。后来安德烈和江小筝来了,他们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江小筝给了他一张卡,说他和安德烈又添了一些,所以那张卡里整整有一百万。简成蹊对这个数字毫无概念,他拿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
而且他们也快回去了,虽然现在拉国的村庄里岁月静好,但他们的签证再过十天也要到期了。简成蹊倒没想过再逃了,他们逃不到哪儿去的,就在刚才,他跟高新野一起去村里的集市买饲料,小胡子和黑眼镜也一直跟着。不过他现在也不紧张了,当他并不逃避地回头,发愣的反而是那些监视他们的人。
然后他们去了别墅附近的那个农场。农场主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老爷子身子骨还硬朗,但有些马脾气犟起来,还是很需要高新野这种alpha来训一训。他们还有一群羊,个个都有两个活宝那么高,但活宝跟它们玩起来还是不亦乐乎的,天天在草地和山野里跑,纯然乎像只野绵羊。简成蹊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跟安德烈一起背靠着栅栏坐着,看着活宝跑来跑去,看着高新野骑在马背上。马在跟他较劲,不服从他拽缰绳后给出的指令,高新野也没有用靴子踹马肚子或者动用马鞭,就是跟他耗。但那马也是真的烈,好几次抬高两只前蹄,是想把高新野从背上摔下去。这让简成蹊一看到马的前蹄离地,一颗心就提到嗓门眼,特别怕高新野会出事。安德烈则跟见怪不怪了似的,让他不用担心,说高新野肯定不会被伤到。
“他很强。”安德烈言简意赅。他跟高新野在战场上配合了近两年,他现在回忆起,他对高新野的身体素质和作战实力依旧心服口服。
“还有呢?”简成蹊问,是还很想知道,那三年的高新野是什么样的。
“他……”安德烈看着高新野终于能指挥那匹马往远处跑去,他看着那个背影,说:“他很孤单。”
“他话很少,就算喝了酒也不爱开口,所有的表达欲都给了一个小本子。”安德烈眉头微微蹙了蹙,“不过那个本子应该不在了,他后来受了辐射伤,身上所有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成了需要销毁的污染物。”
“……他从来都不给我讲伤的事情。”简成蹊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他不想让你担心,”安德烈安慰他,“就算是私生子,他父亲也是何博衍。”
“嗯……”简成蹊想了想,又问:“还有吗?”
你跟他相处了那么久,除了他很强,很孤单,你眼里的高新野还有什么模样。
安德烈看着满眼求知欲的简成蹊,很轻地笑了一下,又说了一句什么。简成蹊听完后站起了身,他一看到高新野骑着马回来了啊,都没来得及拍拍衣服上的草和土,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地跑过去,高新野也没拉缰绳让马停下,而是在靠近地时候弯下腰,将简成蹊抱到马背上。
“怎么笑得怎么高兴。”高新野问他,“安德烈跟你说什么了,也说给我听听。”
“他说……”简成蹊明明在笑,眼睛也弯弯的,但一说话,哭腔就出来了。高新野不明情况,故作严肃地地问他安德烈是不是欺负他了,他帮他打回来。简成蹊摇头,使劲地眨眼,把里面的泪花给眨掉。
“他说你很喜欢我。”他对高新野说,“我好开心,因为我也好喜欢你。”
“你听到了吗,高新野。”他很大声很大声地说:“我喜欢你!”
高新野当然听到了,跟这辈子都没遗憾了似的,让简成蹊贴着自己的胸膛,用那里的心跳回应。后来几天他们没有再去农场,别的情侣度蜜月快结束的时候干什么,他们也干什么,高新野也失了警惕,等他发现村子里突然多了几个生面孔,附近的人家里也停了好几辆货车,且一直在增加,他们也差不多该回国了。他不放心,但安德烈给他的反馈是那些也是本地人,而且如果真的有变故,他没发现,黑眼镜和小胡子也没有早有察觉。这让高新野有些毫无头绪,好像所有人都在密谋,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不安在最后一个夜晚惴惴到极点,他听到了别墅附近有悉悉簌簌的搬运声,就很想出去看看,但简成蹊一直缠着他,用信息素撩拨他——他学得真快,都已经会用信息素去挽留alpha了,等高新野终于能抽开身,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别走好不好。”简成蹊还是不让他出门,就让他跟自己一起躺着。
“情况真的有些不对劲,你让我出去看看。”高新野道,“我怕是有人——”
“没有不对劲,”简成蹊也憋不住了,但没说透,“我……”他眼珠子机灵地一转,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高新野当然不能说“不好”,但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简成蹊也没多酝酿,他的故事也都是短句,听着倒是更像在念一首诗:
“从前有一个小作家
什么都没有只知道想象
所有人都不期待他
只有一个少年真正懂他”
他的声音让高新野渐渐不再紧张,他趴在高新野身边,翘着小脚丫,托着下巴,继续说道:
“后来小作家写了故事出了书
别人开始期待他能成为大作家
但小作家从未想去高攀伟大
心里只装得下和那个少年的小家”
他在说得是他跟高新野,他们都笑,也没有开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从窗户缝里泄进来的光,简成蹊抓了一把在手里,分享给高新野,然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