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
他并没有觉得太不自然,在监狱里被脱光了检查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但是不管那时还是现在,都无法摆脱那种深深的屈辱感觉。
何喻抬起头,示意自己身上没有东西。
凌强说:“内裤检查一下吧。”
两个保安有些为难,却还是上前来简单检查了一下,什么东西都没有。
何喻把衣服和裤子全部穿上。
凌强对安琪说道:“安小姐,你再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不小心丢在了什么地方?”
安琪是亲手把手链放在何喻身上的,这时候只能不可置信地看着何喻,说道:“肯定是他中途把项链扔在什么地方了。”
酒店经理说道:“我们已经让人到处去搜找,还没有人找到手链。我想这位先生从偷了手链到被你发现,中途时间那么短,应该没有空去把东西藏起来。”
乔慕冬忽然道:“调监控吧。”
“很抱歉,”那名安保负责人说道,“我们已经让人调取了监控,可是镜头隔得比较远,这位先生和这位女士身体接触过程很快,根本无法看清有没有偷窃的行为。”
乔慕冬说:“说来说去就是没有证据了。”
酒店经理对何喻说道:“很抱歉。”随即又对安琪道,“小姐,如果你确定你的手链是被偷窃的,那我们可以为你报警。”
安琪这个时候也不确定了,她和何喻本来就不认识,纯粹是帮凌芷露一个忙而已,到了现在,相比继续诬陷何喻,她更想找回自己那条价值不菲的手链。
“报警吧,”安琪说道。
酒店经理示意保安打电话。
何喻突然说道:“我可以走了吧?”
凌强还没说话,安琪抢先说道:“不行,等警察来了再说。”
乔慕冬忽然朝着安琪走了过来,他有些气势汹汹的模样,就连何喻都吓了一跳,以为他想要打人,连忙伸手想要拉住他。
然而乔慕冬走到安琪面前,却只说了一句话:“请你道歉。”
安琪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抬起头说道:“是我的东西被偷了,为什么要我道歉?”
乔慕冬说:“搜身之前我就说过了,如果搜不到东西,你就要向何喻道歉。”
安琪心里有些惊慌,转向凌强求助,“凌叔叔!”
乔慕冬猛然抓住她手腕,“对了,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完,他竟然拖着安琪往外面走去。
安琪惊叫道:“放开我!”
乔慕冬用力拉开房门,守在门口的付晨山惊道:“怎么了?”
乔慕冬拉着安琪往楼梯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放心,我不会打女人。”
何喻连忙追了出来,就连凌强也跟出来,大声叫道:“乔慕冬,放开她!像什么样子!”
乔慕冬谁的话也不听,一直将安琪拖到了宴会厅里。何喻想要阻止他,乔慕冬却不肯罢手,只说道:“你跟着来。”
何喻不是不恨这个女人,他只是害怕再回到那个宴会大厅里面去,即使能够得到道歉,也不能阻止被人用看罪犯的眼光来看他。
乔慕冬将安琪拉到宴会厅最里面的小舞台上,一路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欧韵嘉和谢展看到何喻,都上前来问他怎么样了。
何喻摇摇头,看着乔慕冬走上去拿过话筒,递到安琪嘴边,道:“说话。”
安琪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再怎么顽劣,却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少有别人欺负她的。以为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可以无所顾忌,却没料到会碰到乔慕冬这种人。乔慕冬从小在穷人堆里摸爬滚打长大,他知道面子是靠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给的,所以他对着这些有钱人并不需要客气,谁的面子在他乔慕冬面前都买不通。
“你放手!”安琪忍不住,终于低声哭了起来。
凌芷露在下面看了,心里乱成一团,四处张望着想要找人来阻止乔慕冬。
这时候,安琪那几个朋友看不下去了,两、三个年轻男人跳上去,一言不发就朝着乔慕冬动手,“放开她!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乔慕冬放开了安琪,一把接住那人挥来的拳头,然后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当场将人踹趴在地上。
何喻看到这边打起来了,而且是三个人打乔慕冬一个人,便什么也顾不上,抓住乔慕冬身后那个人,将他用力推开。
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是乔慕冬的对手,一时间被打得人仰马翻。
凌芷露大声叫着:“快拦住他啊!保安呢!”
好几个保安连忙围过来,将舞台上动起手来的几个人拉开。
整个宴会大厅乱成一团。
凌强也从楼上赶下来了,见到乔慕冬竟然跟人动起了手,顿时气得人都哆嗦了,站在门口用力拍了拍门,“都给我住手!”
付晨山站在他身边,看他身体颤抖着,于是上前扶住他,“爸爸小心,别气了。”
到后来警察来了,才总算是把现场的混乱给控制了下来。
安琪的手链没有找到,除了她自己一口咬定,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何喻偷的,就连失物都没有找到,甚至无法证明那条手链是不是存在。现场人多且杂乱,不可能一一搜身,警察就只能帮她记录在案,并劝她再仔细找找。
至于乔慕冬几个人打架斗殴,因为阻止得快,没有人受伤,加上双方都是崇丰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最后不了了之。
凌强被气得狠了,本来是想带着乔慕冬出来,让大家认识一下,结果最后乔慕冬倒是人人皆知了,却搞出一个难以收场的局面。
付晨山和周雪岚母女俩陪着凌强先回去了,乔慕冬和何喻都被带去了公安局做笔录。
等到乔慕冬出来时,已经快到凌晨了。
他走出公安局大门,见到何喻一个人坐在路边的花台边,默默低着头。
何喻并没有抬头,他只是听到脚步声,就知道乔慕冬出来了。
乔慕冬走过去,紧挨着何喻坐下。
何喻情绪很低落,非常低落,自从他去欧韵嘉公司上班之后,乔慕冬便没有见到何喻难过成这个样子。
欧韵嘉给他打过电话安慰他,告诉他没什么,可他还是陷入那种低沉的情绪中难以自拔,晚宴上的画面一遍遍在他脑海里浮现,安琪的话,凌芷露的话,旁边人的神情。其实没人在笑,但是他记忆中,好像所有人都是一张冰冷的笑脸。
何喻将头靠在乔慕冬肩上。
乔慕冬伸手揽着他,另一只手掏出一支烟来叼在嘴边,然后用打火机打燃。乔慕冬把点燃的烟递到何喻的嘴边,“抽一口。”
何喻被烟呛得咳了两声。
乔慕冬这才想起何喻身体还没完全好,于是把烟收了回来,自己抽了一口,把烟雾吐在何喻脸上。
何喻抬手在脸前挥了挥,咳了两声说道:“抽二手烟死得更快。”
乔慕冬将他搂紧了些,说:“没事。”不知道是说抽二手烟没事,还是说死得快没事。
何喻把脸埋在乔慕冬怀里,说:“今天你又不冷静了。”他没有责怪乔慕冬的意思,在那种情况下,他自己都无法冷静,怎么有办法要求乔慕冬冷静呢。
乔慕冬却狠声道:“可惜没打死那几个瘪三。”
何喻有些不明白,“你说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干嘛就是不放过我呢?”
乔慕冬抬起手,使劲儿揉了揉他的头,将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的。
何喻说:“你妹妹指使的吧?我一直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恨我了,我也没得罪她啊。”
乔慕冬说道:“别理她,以后一起来收拾。”
何喻仰起头,“我不想去上班了。”
今天这么一闹,他的事情肯定会传出去,全公司的人以后都会知道他坐过牢,他实在是不想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乔慕冬伸手摸他的脸,“不想去就不去了,在家里玩吧。”
何喻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工作。”
乔慕冬低下头来看他,“不然我们自己搞一个公司来玩儿?”
何喻忍不住轻笑一声,“别闹了。”
“走吧,”乔慕冬拉他起来,“先回家了。”
何喻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前走,“打车吗?”
乔慕冬忽然说道:“等一下。”
前面有一条河,穿过崇丰市中心,蜿蜒而过。河两边有白色的石栏,栽满了柳树,长长的枝条垂下来,风一吹,就轻轻晃动。
夜深了,河边一个人也没有,因为是涨水的季节,所以水流的声音不小,在这夜晚尤其明显。
乔慕冬拉着何喻走到河边。
何喻奇怪道:“干嘛?”
乔慕冬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根手链。
银色光泽的钻石手链,何喻吃惊地看着乔慕冬,“你——”
乔慕冬捏他的脸,“从你这个傻子身上摸出来的。”
何喻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胸口,“她什么时候放过来的?”
乔慕冬道:“你扶她的时候吧,不知道,我没看到。”
何喻仍然很惊讶,“那你知道怎么不说?你还敢带着去警察局,你太大胆了吧!要是警察以为是你偷的怎么办?”
乔慕冬“哼”一声,“警察不会知道的。”
“那现在怎么办?”何喻问道。
乔慕冬说:“管她怎么办?慢慢找去吧。”
说完,他一抬手将手链扔进了奔流的河水之中,一点水花也没激起,瞬间消失不见。
乔慕冬拍拍手,拉着何喻,“走,打车回家。”
☆、第 56 章
何喻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安稳,反反复复做梦,一时间恍惚又回到了狭窄昏暗的牢房里面,身下是硬木板床,下铺睡着一个可怕的恶魔一般的乔慕冬。
何喻惊醒过来,一片黑暗中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胸口重的喘不过气来,他用力推了一下,发现原来是乔慕冬横过来的一只手臂压在了自己胸口。乔慕冬没有被他推醒,迷糊中有些不乐意,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将何喻箍在自己怀里。
何喻没有再挣扎,而是将头埋在乔慕冬胸口,闭上眼睛。后来断断续续又做了几个梦,梦里面总是重复许多被警察抓起来,在看守所被讯问,以及在监狱里生活的画面。他很难受,翻来覆去却怎么都摆脱不了那些梦境。
天亮了之后,何喻坐在床上,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欧韵嘉辞职。
结果电话还没打,倒是欧韵嘉先打了个电话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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