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骨日
已经不是七夕了,是第二天,我下午还要去满天星支小摊,施奥和我一起回去。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旁边的手机响起短讯的铃声,我打开看。
是一串陌生号码:找到你男朋友了吗。
第22章 【1993】10
【1993】
牛犇也真是怂,我还以为他能打掉牙齿肚里咽,却没想到三天后他鼻青脸肿、头上缠着绷带,和他石墩状的母亲一起出现在我们年级办公室里。在一中鲜少出现这种事,一个学生被殴打得惨不忍睹,还带着父母直接找到班主任告状。
我趁着上厕所,在办公室门口听了几嘴。
我们班主任姓王,是个年近五十的男人,现在他端着瓷茶缸,问坐在对面梗着脖子红着脸的女人:“这位家长,您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可是有几点我存疑。”
“有什么存的,你们班的学生出手打人,把好好的孩子肋骨弄断两根,还有什么好存的?”牛婶继续咄咄逼人。
王老师教数学,一个古板严格的老头,十分看重成绩,尤其喜欢成绩好的学生,特别是他的数学课代表晁鸣,虽然我成绩也挺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感觉他好像有点讨厌我。
“家长先别着急,”王老师用盖子刮茶缸边缘,“牛犇,老师问你。首先,你刚才说对方给你的脸蒙上袋子后再踢你的肚子和头,我们姑且认为这位暴力分子就是晁鸣,那么请问晁鸣是什么地方进行的这件事呢,有监控的地方,可以帮你查一下。其次,既然头上套着袋子,你为什么能认出来是晁鸣,如果以前你们两人毫不相识只凭声音,这是不可能的。”
“他约的我!到乒乓球场后面,要不是给我耍阴招,老子…”牛犇妈妈拽了牛犇一下,牛犇只好悻悻说,“他给我耍阴招。”
王老师一副了然,抿茶水,转口问牛犇的班主任,“林老师,您怎么看的呢?”
“牛犇,你和老师说实话,随便污蔑同学不是好事。”林老师是个小个子女性,比较年轻。
我在办公室门口窃笑,牛犇准是平常坏事做多了,变成狼来了的小孩,没人愿意相信他。就在这时,有人撞我肩膀,我一看,是晁鸣。
“听墙角呢你。”晁鸣揪我后面的头发尖。
他身后还跟着我们班长,她冲我说:“老班叫我和晁鸣去办公室。”
晁鸣比我高很多,于是我拉过他的脖子,让低头弯腰,耳朵和我的嘴巴在同一水平线,然后我悄声道:“牛犇来找你事了,你要小心。”
晁鸣和班长进去了。我的余光里,高美妮站在后门口,手使劲绞着裙边,她喊我:“姜亮点!”
高美妮匆匆向我跑来,问:“老王找晁鸣干什么?”
“自己做过什么蠢事心里不清楚吗,”我对她毫不客气,“你的老相好恶人先告状,说你男朋友打他。”
“那怎么办,我没想到晁鸣会为我做这种事。”高美妮着急中带着一点喜悦,我就是能看出来,我就是有一双鉴婊的眼睛。
记得晁鸣和我说,不能让我妈知道我打架。这件事除了当事人只有我亲眼目睹过,不能再有第四个人。我一定会保护晁鸣。
“前几天,那什么牛带着一帮男的把我和晁鸣堵了,”我把秋衣从秋裤里抽出来,让高美妮看我肚皮上的淤青,“还打我。”
“晁鸣也受伤了?”高美妮惊呼。
“可能吗,”我嗤笑,然后接着说,“我听到是周二的事,那天晚上我和晁鸣在图书楼互相提单词和化学方程式,怎么去打的人,除非我也是帮凶。”
“所以你要和老王说吗?”
“我肯要去说,不过作为他的女朋友,你是不是也应该说点什么。”
我告诉高美妮,她待会进去要对老师家长讲牛犇晚上拦着她念诗的事,添油加醋,然后再讲自己不胜其烦就随口说自己的男朋友是晁鸣。这是导火索。就在我迫不及待变成一只老母鸡扇着翅膀咕叽咕叽冲进去保护小鸡仔晁鸣的时候,办公室里传来一声雄厚的女音。
“不行!坚决叫他家长过来!”是牛犇的妈妈在大吼大叫。
监控室的保安调了星期二的录像,一中只在教学楼里布置监控,所以很清晰,那天第二节 晚自习开始后不久晁鸣经过走廊离开教学楼。
“记得刚才我和你说的吗?”我问高美妮。
高美妮点头,突然说:“你和晁鸣有够怪的,哪里怪我又说不上来。”
王老师、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向着晁鸣。这一点我很佩服,双面娇娃,在楼顶吸烟、舞池里跳得最骚的是他,拿着练习册向老师问题、红旗下的演讲也是他。
那天是周六,下午两节自习课后就可以回家,尽管牛犇和他妈妈仍旧不依不饶,王老师还是准许晁鸣离开,他会帮晁鸣处理后面的事情。临走的时候高美妮在教学楼下的雕塑旁等晁鸣,晁鸣说他哥今天来接他以拒绝与高美妮一同。
桥头有架秋千,两个座位。这本就是个很缱绻的设计,黄昏撒网,网住荡起的人,叫他们哪也去不了,只能荡进对方的身体里。
“好幼稚啊你,”晁鸣晃几下,“这么大了还荡秋千。”
我不接他的话,说:“要不要你坐好,我推你?”
晁鸣一口拒绝,我没听他的,还是站起来帮他推。别看晁鸣挺瘦,真推起来也很费力气,可秋千就是刚开始难推,等惯性到了,它自己要摆起来。晁鸣长手长腿,秋千不动就显得很窝,真正荡起来才能施展开。
在晁鸣荡到最高的时候,极富少年感的“哇”了一声,我笑他:“你还说我幼稚!”
从某些角度看晁鸣好像马上要掉进粼粼的河水里,变成划开赤潮的一只水鸟。
“换我来推你。”晁鸣要求。
我当然巴不得。当我坐在秋千上,晁鸣的手按在我的后背,那时候还穿着臃肿的冬季校服,可我就是觉得自己是一块动物软糖,他把我暖化成糖水了。晁鸣从书包里拿出一副耳机,然后戴在我耳朵上。
“我妈上星期从日本回来带的磁带机,我还没来得及弄歌进去,只有一首我妈好喜欢的。”晁鸣说。
“阿姨喜欢的歌,肯定很好听。”
当我被推起来,耳机里开始放:空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的心里全都是雨/滴滴全都是你。
今天是晴天,夕阳是落日残红,也没有火烧云。
“晁鸣,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天黑哎。”我落下来的时候对晁鸣说。
“当然,”晁鸣的膝盖微顶,防止我往后荡,“入春了。”
等我停下,把耳机换给晁鸣,嘴巴里还在小声哼那首歌。
“好听吗?”晁鸣问我。
“好听,叫什么名字。”
“你和我妈品味真一致,我觉得不好听,她在家天天放,”晁鸣取出磁带看了一眼,“名字是《空中有朵雨做的云》。”
“是你品味差。”我反驳。
晁鸣慢悠悠坐回秋千上,伸手往我颈后捏了把,“还没和你说,谢了。”
我被捏疼了,忙捂住,埋怨道:“什么嘛!”
“要不是你,我妈被叫到学校…你是猜出来的?”
我知道他在说牛犇那件事。
“那天我都看到了,竹林后面。”我眨眨眼睛。
周日。
晁鸣中午直接敲响许朵朵家的门,上次他来过,因为没法联系我,所以只能这样。那时候我正在房间里看书,许朵朵大声喊:“点点——同学找你——”
我和他一起下楼,西边大路停着晁挥的车。
晁鸣和我说王老师最后还是给晁挥打了电话讲这件事,在他和晁挥说过真相后晁挥决定请我吃顿饭。
“要是没有你这同学,事情闹大把妈招过来,你看看你还能不能好。”晁挥说。
“欠打,我还不能打痛快了,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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