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是我的所有物
“不过敏,打过。”林霁回答完,还是加了一句,“谢谢。”
刚说完,林霁就感觉到酒精覆上伤口的那种酸爽,一时间咬牙切齿,表情十分狰狞。
又不敢出声,生怕再给别人添麻烦。
“按理来说…和这边修女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不可以进入起居楼,更不允许进入卧房。不过刚才我替你们沟通了一下,如果那位先生真的是宁女士一直想见的儿子,并且宁女士也愿意见你的话…你可以在护士的陪同下进入房间。”
“好的,谢谢你了……”林霁除了道谢,说不出别的话。
清理好伤口,准备打针的时候,林霁已经痛到麻木了。
“话说,能再打扰一个问题吗?她一直很念叨陆允……”后半句林霁没说完,感觉到针头在皮肤下面游走的感觉,顿时低头咬牙。
“护士说,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希望你别说话,她看不清血管和皮肉组织。我可以为你答疑解惑,但请你接下来不要说话好吗,直到打完针为止。”
林霁:……
他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她的确一直很念叨陆先生,她有过婚姻,有过孩子,但妨碍在我们所有人眼里她依然是神明的恩赐。我来到这儿的时候,因为母国相同的缘故,年纪又小不好出门打工,得以被安排过很长一段时间去照料她。说是照料,其实她更像是我的教母,汉语除了最初是我自学的,后来大多是她教我的,音乐也是,绘画也是。期间见她往中国写过很多封信,身体不好的时候,我也帮她代笔过很多书信,都是写给陆先生的,但有的书信一直没寄出去,寄出去的也无疾而终。”修女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唯一有回应的一封书信,就是去年年底的时候……那个自称是她前夫的男人。在那个男人来之前,她虽然日渐瘦削,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但精神好的时候还是能坐在轮椅上出去晒晒太阳,和孩子们一起玩耍一会儿。自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能出过房门。我没有权限进去,只能从医护人员进出的情况,判断她的生命体征。……很抱歉在门外的时候对你们的失礼,明天教会会给予我应有的处分,收回我的槍支持有权。但是一想到那个男人的恶劣行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能还是下意识的会掏/.出槍支。”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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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允被一路带到了修道院内部, 或者说,押送这个词更合适。
在车上,陆允被礼貌的询问是否允许搜查全身, 在确认身上的确没有携带武器之后,陆允才看见身边坐着的人们神色缓和了一点。
下车之后, 一路上陆允没说话,只是低头沉默, 快步向前走着。
穿过花园,陆允看见身前的神职人员最终在一处灯火通明的走廊口停了下来。
陆允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听见旁边的人员交流了几句, 接着,从走廊里走出来一名护士,用手比划着,示意陆允穿上无菌服, 跟她进去。
陆允虽然乖乖照做, 但穿上无菌服的时候, 心里已经想象出了各种可能。
其实一路上, 陆允都在想最坏的可能。
目前来看,人还活着,似乎比他预料的好一点。
护士打开房间门, 陆允点头示谢了一下,便快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灯光白的刺眼。
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医疗仪器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除了这些机器的运作声, 再无别的声音。
透过各种机器, 陆允隐约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只是看身影,就知道已经骨瘦如柴,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为她输送着药品和养分。
陆允不知怎么的, 四肢像是灌铅一样,沉重的要命。
哪怕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几乎走不动,一下子就倚在了墙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陆允试图用手抓着墙壁,以此来控制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但最终除了身体无力的缓缓下滑,什么都抓不住。
“是阿允吗?”
听到这个声音,陆允顿了一下。和记忆里比起来的…沙哑了很多。但说话的语气依旧是记忆里那种柔柔的,慢慢的。
“是我的阿允来了吗……?”温柔沙哑的声音带了一点哀求的意味。
陆允不知怎么地,一直忍着的泪水突然像是决堤一样,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
他张着嘴,努力深呼吸避免发出哭声。可越是克制,泪水越是肆意的往外涌,最终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两声比哀嚎还难听的哭声。
陆允赶紧捂住嘴,倚着墙壁艰难的一步步往前挪。
终于移到病床前的时候,陆允才透过眼中的泪水,看清眼前的女人。
面容上和印象中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稍添了几道皱纹,面颊的轮廓凌厉了不少。
身躯……陆允印象中的母亲身上一直是软软的,臂膀特别有安全感。而不是像现在,枯瘦的几乎只剩下皮骨,连衣服都撑不起来。柔软及腰的栗色卷发也因为疾病的缘故,不见了。
“阿允,真的是你!”病床上躺着的女人看见陆允泣不成声的身影,语气颤颤巍巍的有些激动,“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陆允想说话。
但所有的话语都犹如如鲠在喉,发出来的只能是一阵比哭更难听的声音。
他佝偻着身躯,几乎是爬到病床前,抓住了那只惨白干枯的手。
手很冰,还在微微发颤。
和记忆里的母亲,一点都不一样。
“一路上你没休息好吧。要不要过来躺一会儿?就像小时候你喜欢躺在我怀里睡觉一样……”看见陆允眼下的乌青,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陆允抬眼,看着母亲身上密密麻麻的管子。
除了布满针眼淤青的手是暂时干净的。
“也对,你都这么大了。当时是我丢下你的……”
陆允赶忙抓着母亲的手,跪倚在床边,死死地低着头咬着牙,努力克制着不哭出声。
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身体也因为过度压抑抽泣,时不时一顿一顿的。
“好孩子,别哭啊。是当年妈妈做的不对,撇下你一个人,你哭什么?是我应该道歉才是。”
陆允说不出话,只能紧紧的抓着那只手,摇了摇头。
最终,再怎么克制,哭声还是压不住的散发出来。
起初只是隐忍的抽泣,渐渐地,像是彻底决堤一般,这么多年吞下去的委屈和泪水在这一刻尽数反噬。
见陆允哭的几乎喘不上气,病床上的女人才颤抖的伸出手,附上陆允的眼角,擦拭了一下不断涌出的泪水,“是还在怪我吗?”
陆允赶忙拼命的摇头。
想说些什么,但除了哭泣,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么多年…成长的路上,你受了很多委屈吧?”女人一边抚摸着陆允的头发,一边柔声问道,“那封信我还以为,再也到不了你手上。所幸,你最终还是来了。”
“……”陆允一想到之前拿槍抵着他的修女说过,那个男人在他之前来过这儿,还闹出过一场不小的闹剧。
“看见你平平安安的长大我就放心了。对了,给你留的钱收到了吗?进来的时候小阮可能和你说过…你父亲找上来过。我给你那些钱是让你后半生开开心心的过下去的,不允许用它们来报仇知道吗?我们这一代人的事情,就终止在我们这一代,你不能因为我们的恩怨纠葛,把自己后半辈子搭进去,知道吗?”宁姝和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点心事都会写在脸上。
她害怕陆允的性子和小时候一样固执,钻牛角尖。
“要听话,知道吗?那个人不值得你搭进去后半辈子,他隔这么多年会来找我,说明他还惦记着你祖父祖母留下来的那点东西,说明他过的很失败。你不能和那种人计较,听进去了吗?”
陆允一边抽泣,一边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母亲见陆允点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尽量平稳的开口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啊,你的祖父母就一直叫我回家。我说我要等到我的阿允过来,看到阿允了我才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