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往事
程景森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沉着声说,“我想过保护你,给你最干净的环境,我甚至觉得你曾经执意要走也有部分原因是厌恶我过的这种生活。
可是你绕了一大圈,却主动往这滩浑水里蹚……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甚至不能事先和我商量一下?”他说着,慢慢站起来,躺在地毯上的尹寒却没有动。
窗外的天光往下沉陷。
程景森的视线在那幅画作上扫过,最后说了一句,“是我把你看得太重了,才会对你患得患失。
每一次你刻意对我隐瞒时,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担心?”尹寒已经坐起来,道歉的话还不及出口,眼看着程景森拿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拉开门走了出去。
关门的声音不响。
程景森在怒极之中,仍然维持了风度。
可是门扇阖上的那一下,却重重撞在尹寒心上。
-隔天是周末,尹寒一夜辗转难眠,早起时还在为昨晚的争执心烦不已。
思前想后觉得是自己隐瞒在先又口不择言,正在犹豫要不要给程景森打个电话,却收到一条奚远的信息:你昨晚把我老板赶出门了?他在办公室睡了一晚。
尹寒不知该怎么回复,先从奚远的页面退出,主动给程景森发去一条信息,道了早安,犹豫片刻,接着发出第二条:我昨晚没有睡好,一早醒来就在想你,今晚你回家吗?——基本算是服软求和的意思了。
过了几分钟,程景森回复:下午我要开会,六点以前回家。
——似乎是不和他生气了。
尹寒抱着手机,把那短短几个字看了好几遍,觉得心情好些了。
他想,等今晚程景森回到家,他要告诉他这幅海滨落日画的是上个月他们出海时看到的风景,还有请他包涵自己不时作祟的自尊心,并且要跟他坦诚自己一直担心的身份差异,再保证以后不会在大事上瞒着他......程景森提前结束会议,让司机绕道送自己去烘焙店取了事先订好的蛋糕,准备带给尹寒。
他接到奚远的来电时,商务车正好开到距离南街海港不到五迈的地方。
奚远的声音流露出明显的紧张,开门见山地说,“我刚收到消息,九指柳逃了。
他被CIA保出来作污点证人,跟进一条墨西哥毒贩的线索。
今天中午他从安全屋逃走,估计有人在外面接应,目前下落不明。”
这个消息仿佛平地惊雷,靠在后排皮椅中的程景森一下子坐直起来。
奚远试探地问,“要不要派人先去保护尹寒?柳民治那种睚眦必究的性格,保不定去找尹寒报仇。”
程景森冷声道,“尹寒现在在游艇上,我就在南街海港附近。
你让饶晟带人过来,如果稍后和我失去联系,你们就守在港口,尹寒一定会回来。”
奚远急出一身冷汗,生怕他贸然行事,说,“我们的人最快30分钟以内赶到,你一定等……”他还没说完,程景森已经把电话挂了,旋即吩咐司机以最快速度开到海港。
他自己则从车座下的暗屉里摸出了一把枪,可是思虑之后又放了回去。
他想不出来一个可以让自己和尹寒能够两全的办法。
带枪无济于事,最终还可能落在柳民治手里成为对方的武装。
——因为尹寒今天不是孤身出海,他还带着林湖山三岁的儿子小亨利。
或许是为了弥补昨晚产生分歧后的不快,尹寒今天很乖,清早道过早安,吃午饭时也主动联系程景森,下午出海前又给他发来信息,说小亨利学完画画以后不肯回家,要去看海,于是他带上孩子一起出门。
程景森又给饶晟拨了一通电话,让他带着黎玉赶到海港,黎玉毕竟在柳民治身边待过两年,对韩国佬的行事多少有些了解。
当他安排好一切,甚至脱掉了西装外套,脑子里却开始乱糟糟地浮现一些与眼下危机毫无关联的事。
他想,如果柳民治还没找上尹寒,等他一会在海上见到他,他和小亨利就笑嘻嘻地坐在夹板上吹风晒太阳,或许还在喝果汁......那么、他也要告诉他,他对他一直问心有愧。
尹寒本是向往自由和无拘无束的人,就像任何一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需要天空海阔的灵感。
可是他们的感情和他自己掩饰不住的占有欲却像铁链一样,将尹寒紧紧困在名为“程景森”的世界里。
他也曾一度为了将他留在身边,不惜牺牲他的学业和前途,放任他在学校里翘课逃学,眼看着他仿造制假,一步一步将他毁掉,就为了让他失去立足之处,最终只能依赖自己......车刚挺稳,程景森就推门跳下,直接奔向停在海港边的另一艘游艇。
——以尹寒的聪明,当然猜到过他的用心,所以也曾奋力挣脱过,可是最后仍然选择回来。
表面看来是他为了尹寒一再退让,实际上他能给出的温柔平和终归有限,为了接受他这种霸道强势的性格,尹寒才是那个舍下一切为爱执迷的人。
船载的卫星导航系统很快定位了尹寒所开游艇的经纬度。
程景森心里的各种念想都瞬时平复了,他发动引擎,毫不犹豫地将航速拔至30节,朝着尹寒所在的方位驶去。
-柳民治的枪口对准尹寒时,小亨利正在船舱的冰箱里翻找零食。
包括柳民治在内一共三人,驾驶着两艘快艇把游艇围住了。
他们持枪翻上船舷,把尹寒逼到甲板边缘。
尹寒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但他今日带着一个懵懂幼童,根本无法反抗还击。
小亨利拿着一只蛋筒冰淇淋摇摇晃晃走上台阶。
三岁半的孩子,对世界的恶意知之甚少,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个陌生男人,有点发愣。
柳民治大概也没想到楼梯上竟然冒出来一个小孩子。
尹寒趁他们稍稍走神的一瞬,箭一般冲过去,将亨利抱在了怀里。
林湖山和他太太都是中国背景,所以让孩子在家讲中文。
尹寒对着孩子展露笑容,以中文和他说,‘“现在我们要玩警察和坏人的游戏。
叔叔演坏人,他们演警察,你是观众,能做到不说话吗?”亨利心系手中甜筒,很乖地点了一下头。
柳民治的枪已经再次顶住了尹寒的太阳穴。
另外两个随从跟着要对亨利动手。
尹寒身手似电的掐住其中一人伸出的手,将其手腕反折并狠摁在地,另一个冲上来对准他的后肩就是一脚,尹寒硬抗了一下没有斜倒,松开敌人的同时抓过小亨利护在怀中。
事发太突然,他只能依凭直觉行事。
他根本顾不得自己的下场,只想在这场危机里最大程度地保全小孩。
柳民治手里的枪紧紧顶着他的头,尹寒被摁在船舱外壁上。
另外两个韩国人扔在试图争夺亨利,被他冷声喝住,“你们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别碰他。
一旦我和他一起死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韩国人有些忌惮地松了手,看向柳民治寻求指令。
柳民治先是抓着尹寒的头,狠狠对着船舱撞了几下,然后扔给他一部手机,“给程景森打电话,让他准备一千万来赎你。”
尹寒被撞得眼冒金星,一手抱着亨利,一手摸起手机。
这是程景森的私人号码,从来不接陌生来电。
可是尹寒没法跟柳民治解释,他在等待接通的同时,飞速地在脑中思考着接下来可行的逃生办法,没想到拨出的电话竟然很快被接听了。
“喂?”程景森的声音冷静沉稳,似乎还透着一抹熟悉的温柔。
尹寒愣住,一时喉中噎住,发不出声音。
程景森却仿佛预知一切,他说,“尹寒是吗?手机是不是开着公放?告诉柳民治,我马上到了,有什么条件我们当面谈。”
不出三分钟,一艘游艇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之内,降速靠了过来。
尹寒不相信程景森竟会这样孤身犯险,可是转念一想他出现的时间和柳民治挟制自己之间相差不过十几分钟,顿时明白过来他只是凑巧在这附近,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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