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爱人
作者:月半丁/音爆弹
时间:2020-11-07 23:50:02
标签:狗血
刹那间,他眼中充满了泪水,无法自制地发起抖来。他的脊背弓起,大口呼吸,汹涌的记忆冲撞得他理智全无,不管不顾。
少爷,少爷……
他手忙脚乱地找出手机,按出那一串倒背如流的数字,点击拨通放到耳边。
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他只想要寻求些许属于游霄的存在感。他忘记自己的忍耐,忘记自己的承诺,心急如焚地、热泪盈眶地等待手机另一端大洋彼岸将会传来的声音。
几秒钟过后,机械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被拉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提示,他已经用曾经的那个手机号听过无数次了。
何觅的手垂下来,手机掉在地上,两只手也扣在了一起,自我惩罚一般地抓挠着。
他在干什么,他又做了错事……何觅无知无觉地咬破了嘴唇,又抓破了手背,一低头就看见手背上杂乱红肿的抓痕,与渗出的鲜红的血。
他愣了许久,不可思议的是,在看到那血滴之后,他那杂乱的心竟然生出些许平静。
这一天过后,何觅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就如同戒烟的人往往只需要一根烟就能复发烟瘾,何觅在那时候向游霄拨出了电话,从此无法再维持之前既定的模式。
这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甚至比七岁时那个冬天更加可怕。何觅发了一次烧,烧退之后游夫人心疼地给他又多买了几件衣服,而何觅也不顾仪态是否好看,每天都把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活像一只臃肿的企鹅。
然而即使防护得如此严密,即使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有暖气的房子里,那股寒意还是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
他比过去更加频繁地想起游霄,想起游霄从小到大的所有变化,想起游霄对他露出过的各种表情。每一次的回忆,都像是他在冬夜里点燃的火柴,带给他一阵虚幻而简短的温暖,再让他坠入更加无法忍受的寒冷之中。
那天之后他又有许多次的“情不自禁”,有时候他会在打完那串号码后停手,有时候则是在拨出之后慌张挂断。游霄给他划定了不要再来折磨自己的界线,而他正在向那条线危险而自私地靠近、企图跨越。
何觅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贪婪而无耻地渴望着游霄的存在,另一个部分无力地制止着它,告诉它“不可以这样做”。
他做了许多错事,落得这个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事到如今,他没有资格去打扰游霄重新步入正轨的生活。
新学期开学后,何觅时常神思恍惚,有时候明明是去上课,回过神来,却已经一节课都过去了,他挎着包,走在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上。一般这种时候,他会改变自己的方向,去自习室看书,或者回到宿舍休息。然而不管做什么,结果却还是走神,他会在自习室待到关门,又或者睡到夜半惊醒,这个时候舍友们都已经胡闹完一晚上熟睡了,只有他错过了一切,变得异常清醒。
然后在这漆黑的夜里,他无可避免地想起游霄。
他用手抓挠自己,把手臂抓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张开嘴做无声的呻吟。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精心注意自己的仪表,指甲也剪得不那么勤,尽管只留个一两毫米,指甲也能在这失控之下抓破自己的皮肤。简单的疼痛不足以让他停下,等到手指和手掌都摸到湿濡的液体了,他才能慢慢地平静下来,重新陷入沉睡。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冷空气似乎不甘心就这样一走了之,在这个冬天的末尾,何觅回游家的那一天,气温骤然下降,又落了一次雪。
何觅从公车上下来,步行到游家门口。他又分了心,最近走神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于是他没有直接进门,而是绕着游家的围墙走了一圈。
地上的雪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脚步踩下去,就留下一个凹陷。何觅盯着地板,一步一步地走,想着今天要跟游夫人做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今天好冷,讨厌下雪。几朵雪花落到了他的睫毛上,于是他下意识想要动手扫掉,然而他戴着手套,手套里的每根手指却都是冻着的,只是想要动一动都僵得厉害。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何觅却一时想不起来。他双眼一瞬不瞬,转而看着自己的手套,手套摘掉,露出被冻红的手指。
眼角余光能看到的青砖白墙,忽然之间断了,他走到了拐角处。
何觅顿时止住脚步,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他僵了片刻,微微转头看向那个墙角,再缓缓抬头,看到二楼的那个窗户。
七岁时的不少记忆,因为年岁久远,何觅都记不清了。那一天他如何跨越半个城市来到游家的,他同样也忘了。
但他还能在模模糊糊的记忆中看到,他摔倒在地,冻僵了的手拍到被雨水打湿的地上,然后他很久都没有动弹。
可能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可能是一路走过来饿死的,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冻死的,也有可能是摔到地上的时候太疼,他被疼死了。
但他没有死。
一双干净而温暖的手扶住他,丝毫不介意他双手的泥泞肮脏,将他拉了起来。
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命就通过无形的线,系在了那双手上。
而脱离了那双手,脱离了那个人——
何觅有点儿绝望地意识到,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变好了。
天气开始转暖的时候,何觅重新打扫了那间公寓。他用的理由是,新找的兼职工作地点离公寓很近,想要周末过去住一住。他向来很少提要求,难得提一次,游夫人当然满口答应。
新的兼职给的钱比上一份要少一些,但好处是它的时间更灵活,晚上的时间都可以空出来。
何觅又报了一个英语补习班,每周三节课,都在晚上。他的英语一直很差,都到了大二下学期还没有考过四级,辅导老师帮他从基础补起,信心满满地承诺要补到他过六级。
夏天到时,何觅回游家回得少了,原因是夏天太热,来回在学校和兼职之间已经相当累人,回游家的距离太远了,他有些受不住。
游夫人舍不得,说:“小觅,夏天还要打工也太累了,要不然你把兼职辞了吧,就当回家给我当保姆,我给你发工资。”
今年她要趁着游霄暑假去那儿玩一个月,待在家里的时间本来也不长。何觅笑着将这个话题带过去了,只承诺至少每半个月会去见她一面,游夫人也就没纠缠。
学校,打工,补习班,何觅的生活被这三个地方的内容给充实得满满当当的了。每天上完课,他就搭车到打工的地方,工作完成后去补习班,磕磕巴巴地读那些对他来说难以理解的单词句子,有时候太累太晚了,他也就不回宿舍,直接去公寓,到公寓倒头就睡。
然而即使如此忙碌,忙到他觉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了,他想起游霄的次数却还是那么频繁。
时不时地,何觅会想,自己现在都在干什么。
毫无疑问都是错事,毫无疑问都是用心不纯、居心不良。
但,就算意识到了这一点,就算无数次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他却还是无法停止。他的不轨之心就好像顽固而无理的病毒,深入他的程序影响他的行为,且无法删除。
每到这种时候,何觅都会抓住自己的手臂,默默掐紧,然后又因为意识到自己手臂裸露在外而松开。
之前掐出来的伤大多不深,但因为流过太多次血,也结过太多次疤,还是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回游家的时候,他倒是用长袖外套掩盖过去了,因为游家整个夏天都开着空调,所以他的长袖不算突兀。但天气太热,他在外只能穿短袖,在学校和在打工的店,都有人好奇地问过他手臂怎么回事。
不能再在手臂上留下新的痕迹,所以何觅的目标转移到了即使是夏天也能被盖住的地方。他口袋里放了一把小刀,当他为自己所做的事而感到难受时,他就会用它轻轻地在皮肤上划一下,凝视着鲜血从里面流出来,干涸了,他再熟练地给自己清理伤口擦上药。
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做这些无需再遮遮掩掩,久了,甚至还有些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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