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
我说这种民间集资本就是非法行为,这份合同有没有法律效应还有待商榷。不管怎么说,都不该叫人跑来我家闹事。
张所长对齐锐苦笑:“教导员,说句良心话,谁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十万对我们来说也不是笔小数目。当初投钱的时候,这家人说得花好桃好,高利润、高回报,现在出了事,连个人影都找不着!”
“砸了别人家,按下警力不出。你那么着急,要不我先垫上这笔损失的钱?”齐锐瞟了张所长一眼,随即拿出手机:“账号多少?我转账给你。”
张所长当场就懵了,他心知肚明,齐锐这是以退为进,怎么敢收下这钱?
“账号?”齐锐又问了一遍。
“这个……不太合适吧。”
“你还要不要赔偿?”
“这钱……我不能收您的。”
“好。”齐锐收了手机,“这桩案子,我会敦促经侦那边尽快立案。如果你想凭那份合同继续找这家人的麻烦,可以上地方法院起诉,孟家的律师,我会替他们聘请。”
齐锐的意思恰是打个耳光,又给了颗甜枣,既承诺了张所长会跟进案件,又告诫他别再骚扰我家。
姓张的明白话里的深意,讪讪说好,又是一通赔礼道歉,接着带了人要走。
齐锐又叫住他,当着他的面对张爱英说:“阿姨,你清算一下家里被砸坏的东西,列张清单出来,明天送去镇派出所。坏了什么,照价赔什么。”
这下,张所长彻底没面子了,却只能无奈应付:“对对,砸东西总是不对的,跟您老赔个不是。”
等那一干人等走空了,我奔房间去看了我爸。
孟国祥正搁床上躺着,拽着我的手,又说了一通对不住我,我忽觉眼泪要下来了,吸了吸鼻子:“爸,您儿子没能力,是我对不住你们。”
把老爷子安顿睡了,我出了房门,收拾狼藉一片的客厅。
这一晚,张爱英算是看明白了齐锐的能耐,她突然变得十分谄媚、殷勤,请齐锐坐下,又是端茶,又是削水果。我知道她并不是有多喜欢齐锐,而是想要依仗他身后那张巨大的权力网。
我见不得她那样,于是说:“政委,咱们走吧。”
张爱英忙说:“哎哎!这都快天亮了,还走什么呀?让政委在家里歇歇,早上再走。”
齐锐没听她的,寒暄了几句,就和我一起出了家门。
张爱英还依依不舍,跟十送红军似的一路追了出来,拉住我耳语说:“你这领导有本事啊,学聪明点,拉拢着他,以后用得着!”
我没理她,直接上了车。开了半路没话,我不说,齐锐也没说。终于,我忍不住开口:“让你见笑了,我那家就是这个样子。”
“没事的。”齐锐关上车窗:“还有很长时间才到医院,你睡会儿吧。”
我冷不丁想起那个似梦非梦的吻,试探着问:“你上半夜也在医院陪夜么?”
“嗯。”齐锐应了声。
我当下就明白了那根本不是一个梦,心脏随即“扑通扑通”加快了跳动。换过去,我得骂他,我甚至想过上分局投诉,可到了现在,纠扯的人情太多,我竟是没这个胆了,能做的惟有装傻,一直装傻。
路远夜长,鲜有路灯的市郊小道上,齐锐打开了远光灯,仿佛在黑暗混沌中蓦然开出了一个缺口,渐渐驶向了光明。
第43章 流金岁月 43
这个夜里,除了孟然以外,还有一个人牵动着俞宁的心绪。这时的他正匆忙赶往城市的另一角,看到抱膝蜷缩在雨里的姚一弦时,俞宁愣了下,有一秒,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一炎,他们一样的楚楚可怜,一样的惹人心疼。
俞宁快步走去,扶起姚一弦,发现他的脖子还在流血,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可能被人注射了海络因……”
姚一弦依偎在俞宁的怀里,他的嗓音很低,逼得俞宁只能凑近去听。
“海络因?”俞宁猛地一惊,“谁干的?我得报警,你等等!”
姚一弦握住他的手,摇头说:“别报警,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我的身份很敏感,你要报了警,这事明天就能传进南西,所里的人本来就对我挺有成见的。”
俞宁叹了口气,把伞塞到姚一弦手里,说去把车开过来。
路灯下,姚一弦抬头,孟然那把驼色方格的伞正悬在头顶,他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一直忘了告诉孟然,他也很喜欢Burberry呢。
把姚一弦送到医院后,俞宁陪着他处理了伤口,打了破伤风针,必要的检查都做了一遍,并没查出什么异常。俞宁仍有些放不下心,担心一旦离开医院,姚一弦的症状才出现,又陪他坐到了走道上继续观察。
“我去给你买点喝的。”
俞宁脱下风衣,换走了姚一弦那身被雨淋湿的外套。他刚要离开,却被姚一弦握住了手,听他说道:“我不渴,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俞宁无奈,只能坐下:“你确定不报警么?虽然这次没有查出问题,但下次呢?万一……我是说,万一对方在针管里掺的真是毒品……”
“你想起我哥哥了么?”姚一弦苦笑了下,“你不觉得这种担心有点晚了么?一炎是个很单纯的人,他不了解现在的人是怎样处理感情的,也不懂别人也许只看中了他的皮囊,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能把心掏出来爱你。”
这是姚一弦第一次和俞宁正面谈起姚一炎,一开场,俞宁就输了,他内疚到无话可说。
“对不起。”俞宁垂下头,“我会努力补偿的。”
“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能补偿什么?毒是可以戒的,你为什么不肯等等他,为什么非要抛弃他?因为孟然么,他比一炎好在哪里?”
俞宁深吸了口气,凝望向走道的另一头,镜片后的眼睛并无焦距。
姚一弦接着说:“我哥一直有个问题,到死都没机会问你,却是他这一生最想知道的。”
无人的走道上,俞宁转过头来,像是等待审判一样,等着姚一弦道出那迟来的一问。
一颗眼泪忽从姚一弦的眼角滚下,他勉强微笑了一下:“一炎最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当虚假和真实水乳交融,入戏就会变得轻而易举,那一刻,仿佛有一串破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姚一弦知道这源自于俞宁的内心。
俞宁抬了抬眼镜,低咳一声,抬头和姚一弦对视,眼眶已微微泛红:“当然。”
简洁的答案令姚一弦露出了一丝不意察觉的冷笑。
当然?!
多么弥足珍贵又讽刺至极的两个字!
一炎,你听到了么?这就是你用全部生命去深爱的男人!在你活着受尽折磨时,不惜弃你而去;在你死后,却大言不惭地表示爱的当然!
姚一弦忽然转了话题,他说:“麻烦你回去告诉小孟,我哥哥已经过逝了,死者已矣,一个不存在这世上的人,无论过去订下了多少山盟海誓,都不可能替代眼下的感情。所以有些事,小孟他真没必要那么做。”
“孟然他……又针对你了么?”
极为顺利地,俞宁又被带入了另一个主题。
姚一弦把脸转向一边,并没回复。有时候,不答、不解释便是一种最好的回复,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原就是欲加之罪,编得不圆,落下了把柄,处理不难却很烦。反倒是让听众自己去意淫,去发挥,要比亲耳听到的更有可信度。
“对不起啊,我其实已经和孟然沟通过了,只是我没想到他还会找你麻烦。”俞宁有些自责。
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姚一弦站起身,发出了最后的邀请:“没事,看在你的份上,我没什么不能忍的。已经很晚了,你送我回去吧。”
来到姚一弦的住处,房里的布置竟重叠起记忆里的另一个空间,那是一炎在剑桥郡的住所。在俞宁看来,这种相似是双生儿之间互通的默契,殊不知所见的一切全是为了他有朝一日的到来而精心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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