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
自此,安澜终于对他另眼相看了,不久就晋升他为支队长。
何启言羡慕我能打,但这一技能在市特很快就被秒成了渣。安澜给我分派了一位陪练,那人在亚运会上拿过散打冠军,人不高但敦实,两条手臂壮得跟俩钳子似的,整个就一猩猩。
我时不时要和这猩猩练背摔,被他摔。有一回训练,安澜来了,他还是没有正眼瞧我,只是观摩着训练过程,随后亲自上了搏击台,指点那猩猩。
“说了多少次,不要恋战,必须一击即中!光有力量顶什么用?嫌犯要是卡着人质,你连人质也一起打昏么?”
安澜手里握着一支记号笔,跟那猩猩过了几招。这是我头一次见识到安澜的身手,他轻盈得像一只猎豹,以力打力,反应神速。几秒间,笔尖就绕过猩猩的脖子画了半道圈,封喉!
我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和安澜的差距,那就像人和神之间的差距。
想要靠近,唯有苦练。
让我真正头疼的还不是格斗,当站上七层高的速降楼时,我就知道这回必是凶多吉少了。我其实并不恐高,哪怕站在明珠塔的塔顶,我都敢冲下看。我真正害怕的是失重,那滋味就像被切了下半身,再把心脏吊到嗓子眼似的。长这么大以来,我从来不敢坐过山车,连透明的观光电梯上下快一点,都觉得心慌。
头一次速降,人往下一跃,我就懵了,心脏像已经不在位置上了。捱进窗口时,我整个身体都僵硬着,根本无从破窗,跟条腊肠似的又给拉上了楼。
而后,安澜来了,我向他解释:“安总,我耳朵里的平衡神经特别敏感,一失重就难受得不行。您让我再适应适应。”
安澜定定地看着我:“哦?这么敏感,要不要我一巴掌给你扇麻了再跳?”随后,他直接揪着我拖到房顶边缘,训斥说:“你再给我降一次,要还错过破窗时机,我他妈直接割了保险带!”
我听得都委屈了:“安总,你长得那么帅,不要说粗话!”
“滚!”安澜一抬腿,直接给我踹下了楼。
训练日复一日地进行着,每当遇上极端天气,好比刮风、下雪、大暴雨,安澜就会兴致盎然地集合大伙,来个十公里负重跑。他不仅自虐,还喜欢命令大伙给他虐。每回,大伙做俯卧撑做到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就会及时出现,又召来一批大小伙子,挨个儿坐到我们背上,然后训话:“谁准你们用手掌撑地了?改用拳头!”
我对新岗位还没适应过来,生活更是乱作一团。市特总队位处中心城区,周边三十平米的简装房租金也要四千一个月,一下就去了我一半工资。
为了离单位近一点,争取更多的训练时间,我一咬,硬着皮头租了。那个屋子里有电器、有家具,却惟独没有家的氛围。电视是老式方形的,桌椅样式目测流行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淋浴器时不时打不着火,经常洗澡洗一半,还要顶一身泡沫出来捯饬。
我很多行李还都留在俞宁家里,就连过冬的衣服也不够换洗。我给他发了一条微信,约了这周过去拿行李,只带走我自己掏钱买的那些,他过去送我的奢侈品,一概不要,全数退回。
微信发去了几分钟,得到了俞宁回复,一个字:好。
去拿行李的那天,我管杜刚借了只行李箱,人刚出了市特大门,就见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辉腾。
齐锐也看到了我,他把车开来我跟前,降下车窗说:“我在这附近开会,顺路过来看看你。你这是……要搬家还是休假旅行?”
“我是去东方路。”我顿了顿,“去拿行李。”
齐锐为我打开了右侧的车门:“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汽车驶上了高架,拥堵的车流里,我随手拿起一份时政报翻看,头版刊登着黄江市新一任的领导班子名单。市常委副市长;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政法委书记;武警总队第一政委……这一连串光亮的头衔净数闪耀在了齐则央的名字上。
我合上报纸,对齐锐说:“齐局这回升了啊,这都该改口叫他齐市长了。”
齐锐没有接话,仍旧开着他的车。我霍然意识到身边坐着的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当我还在底层苦苦奋斗的时候,齐锐已经被迫踏上了权势的阶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应该会像他父亲一样,一步步迈向顶峰的位置。他代表着权力的触手,而我只是执行的机器。我和他隔得太远,远得就像两个世界……
车子下了高架,很快就到了俞宁的公寓楼下。下车前,齐锐问我:“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我摇头:“这栋楼和南西所一样,我进进出出走了三年。现在它们都给我颁了毕业证,我得自己去拿。”
“你还没有放下么?”
齐锐这个问题虽短,回答起来却很长。我深吸了一口气:“你问我放没放下?其实我不知道,但你要问我快不快乐?我只能说我每天都在压抑悲伤,装作快乐。你要问我想不想走出来?我会告诉你,想!非常想!我很努力地想要走出来,想要放下他!”
“三年!一千多个白天、黑夜,那不是三个星期,不是三个月!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但很奇怪,就是这个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的男人最后还是背叛了我……我不懂,我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才经得起诱惑和考验?我不愿去想,想了就失望。联络可以中断,东西可以清空,我真正放不下的是我付出过的感情,我会把它埋在心底,然后……彻底忘记。”
说完,我打开车门,独自走进了单元门。
出了电梯,我走到那扇熟悉的门前,按响了门铃。出来开门的人是俞宁,他看起来疲惫又憔悴,见了我便问:“怎么不自己开门呢?”
我从口袋里掏出门卡和钥匙,递还他:“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别拖泥带水的了,我还有事,拿完东西就走。”
俞宁让出一条道儿来,我走进客厅,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很多药瓶,大略扫一眼药名,都是治疗心脏病用的。我知道俞宁并没有心脏病,姚一弦的心脏却不太好。
俞宁跟了过来,有些尴尬地对我说:“孟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和姚一弦同居,他回国以后,情绪一直不大稳定,心律严重不齐,我怕他再伤害自己,就暂时让他住在家里。每天等他睡着后,我就住去附近的酒店。”
我根本就不想听俞宁废话,但他一开口,我的心就会绞痛。
“这个房子,你爱让谁住让谁住,不用和我报备。抓紧时间吧,我不想跟姚一弦照面。”
俞宁站着不动,我干脆拖着行李箱径自走进了卧室。我打开衣橱和抽屉,开始疯狂往里塞东西,动作之快像是在抢。我低着头,眼睛又开始胀了。我告诉自己:孟然,你他妈千万得忍住!千万别在那男人面前哭!因为他不值!他再也不值得你为他动一下心,掉一滴泪!
“孟孟……”俞宁站到了门口,沉声问我:“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我抬头和他眼神相接:“你听清楚,一个字一个字听清楚,我们之前在机场就已经分手了!麻烦你乖乖闭上嘴,一个字也别说,等我走了,把屋子收拾干净,有始有终地守着你的姚一弦。”
俞宁忽然摘下眼镜,快步走向洗手间。我靠坐在床边,听见洗手间的水声中夹带着他的呜咽。之后,他重新走回来问:“真的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么?”
“没有。”我说罢,拉上行李箱,准备走人。
第52章 流金岁月 52
一声低哀的狗叫声突然传来,我低头发现南仔从床下爬了出来,蜷缩在我脚边,奄奄一息。我立即蹲下身,发现南仔的身上竟布满烫伤,一个个小洞,像是用烟头烫的,一些伤口已经呈现化脓的迹象。
“这怎么回事?”
我怒问的同时,又有人进来了。俞宁猛地一愣,随即立即走去了客厅:“一弦,你挂完水怎么不在医院等我呢?不是说好让我去接你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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