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此时终于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呆滞地看向推他的孟一。
    孟一看清他脸的瞬间吓了一跳，男生的脸颊和额头上分别有一片青紫，嘴角还挂着一道干了的血渍。
    孟一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问：“要带你去医务室吗？”
    男生没什么表情，垂下眼摇了摇头，又重新趴回了桌子上。
    孟一没有再喊他。
    下了课回到办公室，孟一放下电脑后去了趟学校医务室，问校医要了点酒精棉和创可贴，然后回到了高二10班。
    此时上课铃还没有响，班里起哄的几个学生不在教室里，最后一排只有那个那个男生，依然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
    孟一从后门悄悄走进去，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男生的肩膀下意识地一缩，警觉地抬起了头。
    孟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他桌上，说：“你先用酒精擦一擦，再把创可贴贴上。”
    男生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孟一就已经走出了教室。
    回到办公室后孟一往窗口的方向看了眼，高二10班的余老师正扯着嗓门和其他几个任课老师讨论班上同学的表现，说不出意外的话何邺这次期末考试肯定又是年级第一。
    孟一站在门口听了两句，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位。
    他心情复杂地坐到位子上，拿起手机，发现有两条未读信息。
    由于学校规定上课的时候不能带手机，这两条消息已经是半小时以前的了。
    孟一点开来一看，是周霖发来的。
    第一条是：施工队来了，正在检查你房间的漏水，你要回来一起看看吗？
    后面一条：不用回来了，他们已经走了。
    孟一看完立刻回复他：我刚刚在上课没看见，怎么样，他们能解决吗？
    周霖很快就回：能是能，但他们说要等过两天再开工。
    【一一】：为什么呢？
    【社会大哥】：忘了问
    【一一】：……
    周霖回复这段话的时候已经送走了施工队的师傅，懒得再打电话过去问原因，他现在正忙着盘点六月份的营业额。
    他们中介里的所有房都是他家里的，他爸妈在当地一共有20套房，分52个单间出租，目前33间租出去了，还有19间空置。
    周霖拿着计算器“啪啪啪”一通摁，这个月所有的房租收入加起来是八万六，扣掉一些杂七杂八的维修费和家电更换费，到手净收入七万八。
    七万八一个月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但对于他们家来说，其实是在倒退的。
    周霖记得他还没毕业的时候，他妈一个人经营家里这些房屋产业，一个月赚十万块钱是打底的，结果现在交到他手里之后一年不如一年。
    也不知道是房屋出租不景气，还是自己的能力有问题。
    周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趴在桌上独自忧郁。
    他已经料到，一会儿他妈看到这笔帐肯定又会打电话来骂他没用。
    他承认自己确实挺没用的，但凡自己有出息一点，混出个名堂，现在哪至于回家继承家业，看父母的脸色过日子？
    周霖叹了口气，把账本连同账上的七万三千块钱一起转给了他妈。
    剩下五千块钱是他这个月的工资。


第17章
    周霖反思了会儿，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人生还是得有些追求才对，光靠着房子混吃等死的话，和富二代有什么区别。
    他马上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求职app，决定在上面找一份副业。
    周霖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的学历是找不到什么体面的工作的。
    他现在和刚毕业那会儿不一样，那时候愣头青一个，非要学别人创业挣大钱，现在经历了社会的毒打之后，已然看清了现实。
    如今他的要求不高，当保安或者做厂工都可以，大不了跟巧巧一样出去推销跑步机。
    他主要是想自力更生。
    周霖把app上的招聘信息按照学历从低到高排了个序，然后点开了最上面的一个。
    这是一家电商网站的客服，招聘要求是：有耐心，会沟通，熟练使用办公软件。
    周霖粗略一看，觉得自己特别合适，立刻点了旁边hr的头像进行沟通。
    hr小姐姐上来先问了周霖的学历，周霖如实报了自己那所野鸡学校的名字。
    hr看了以后比较为难，说这个岗位虽然要求不高，但还是要正规学历的本科生的。
    周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见对方这么说还是有点难过。
    hr说：“其实三本或者专升本都可以，但是你这个学校实在是不太行。”
    周霖也懂，说：“以前填志愿的时候不懂，不知道什么是正规学校，被招生的人一忽悠就上钩了。”
    hr小姐姐深表同情，说现在这种机构越来越多，专门骗人傻钱多的。
    人傻钱多的周霖见有人能够理解自己，感到十分欣慰，话不知不觉多了起来，吐了些苦水。
    这个hr还挺热心，听完后给了他一个建议，说你可以报个在职教育，有些公司还是认可的，总比现在的学历要好。
    周霖一听觉得有道理，立刻去网上搜了搜“在职教育”。
    页面上跳出来的关于“在职教育”的培训机构特别多，几乎占了整整一页，一个比一个吹得天花乱坠，仿佛交了钱立马可以拿文凭。
    周霖毕竟有过前车之鉴，现在比较警惕，不敢轻易相信这些机构的鬼话。
    他顺着广告往下翻了翻，看到某家机构的广告上写着：免费课程试听，满意之后再报名。
    周霖决定先试试再说。
    为了能专心听课，周霖提前下了班，把店门一关回到家，抱着电脑坐到沙发上试听。
    他准备好了新的本子和钢笔，茶几上放了一听可乐，一袋薯片，一包瓜子，打算做一下午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结果课程开始还不到半小时，周霖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伴着屏幕上老师干巴巴的讲课声，周霖睡得特别香，睡眠质量有了显著提升，等到他一觉醒来睁开眼，天都已经黑了。
    周霖揉了揉肚子，感觉到有点饿，他今天中午只吃了一碗面，现在早就已经饿到了底。
    周霖迷迷糊糊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出门觅个食。
    然而一只脚放到地上，还没站稳，脚底心突然传来一阵酥麻，周霖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径直往前跪了下去。
    那摔倒的角度太过刁钻，身体的某个脆弱部门正好撞在了茶几上，瞬时间一阵剧痛直冲天灵盖，周霖大叫一声，脱口而出喊了声“妈”。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碰到事情就喜欢喊妈，虽然明知道喊了也没有用。
    周霖强忍着疼痛，捂住裆，双腿夹成小内八倒在地上，画面孤独而又凄凉。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缓了好一会儿疼痛感才渐渐消下去，他深吸口气，扶住茶几颤颤巍巍重新站了起来。
    虽然剧痛已经过去，但只要稍微一扯，还是会感到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