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林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站在边上的陈黎：“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一大帮男生跟着他，以为有人找麻烦，就跟过来看看。”
    陈黎脸一红，小声说：“我没事了，谢谢你。”
    周霖接道：“麻烦已经被我摆平了。”
    周小林眼神扫过周霖搭在陈黎肩头的大花臂，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这对兄弟的关系是肉眼可见的差，孟一不想让周霖太难堪，赶紧出来跟周小林解释：“这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你哥是来帮忙的。”
    周小林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孟一，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喊：“美术老师？”
    周霖插嘴：“什么美术老师，人家姓孟，叫孟老师。”
    周小林没理他，问孟一：“孟老师跟我哥认识？”
    “他俩处对象呢。”王巧巧道。
    “我没有！”周霖和孟一异口同声。
    周霖横了王巧巧一眼，孟一沉下了脸。
    王巧巧直觉自己说错了话，猛地拍了下脑门道：“啊呀，我得回去卖跑步机了，今天为了这事儿都还没营业呢。”说完马上脚底抹油溜了。
    陈黎看了眼周围逐渐多起来的学生，担忧地表示：“我得回家吃晚饭了，晚了我妈会担心。”
    孟一也不愿跟这兄弟俩在这儿继续呆着，说：“我要去看我奶奶了，先走一步。”
    三个人说走就走，原地就只剩下了周霖和他弟弟。
    周霖抓了把头发，承担起了兄长的责任，对周小林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周小林并不领情：“不用，我自己会走。”
    “别啊，妈让我这周负责接你放学。”
    “昨天不也没接？”
    周霖无法反驳。
    周小林把手插在裤兜里，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往公交车站走，周霖默不作声在边上陪着。
    熊孩子正处于青春期，性格叛逆是正常现象，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周霖这样想。
    但兄弟两个这么干巴巴地走在一起不说话着实别扭，周霖受不了这么尴尬的气氛，尽量没话找话。
    “你跟那个叫陈黎的小同学认识啊？”周霖问。
    “不认识。”
    周霖意外：“那你还跟过来帮忙，这么热心不像你啊。”
    周小林没有说话。
    周霖又问：“后头的那群人里有个高二的年级第一，那人你认识吗？”
    “听说过，叫何邺。”周小林评价了一句，“考试挺厉害的，人品不怎么样。”
    “你连人家人品都知道？”
    周小林瞥了周霖一眼，迟疑了几秒，说：“我见过他们放学把人堵在厕所里，就是刚才那个陈黎，他们骂他是死同性恋，早晚得病。”
    周小林语调声平静，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姿态叙说着这么一件事，但周霖却意外地发现他的手指不知不觉中捏成了拳。
    周霖觉得挺有意思，逗他说：“你生什么气啊，你又不是同性恋。”
    周小林顿了顿：“但我有个同性恋的哥哥。”
    周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突然觉得兄弟是种很奇妙的关系，他们出生在同一个屋檐下，从小到大每天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感情冷淡得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但你不得不承认，在某些特殊的瞬间，会出于本能地被它牢牢牵绊。
    这可能就是流淌在血液中的亲情。
    周霖的眼眶禁不住微微发热，他跑过去追上周小林，想狠狠地揉一下他的脑袋瓜。
    这时候周小林突然转过了头，问：“美术老师真的跟你在一起了？”
    周霖：“……”
    “他瞎了吗？”
    周霖：“？？”


第24章
    周霖家现在住在市里的一处别墅区，这地方是周霖十岁那年弟弟出生之后搬过来的，十岁之前他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老房子里，也就是他跟孟一现在住的那一套。
    周霖把弟弟一路安全送到了家，院子的大门都没进，就准备直接开溜。
    周小林问他：“你不在家一起吃晚饭吗？”
    周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做贼似的小声说：“不能被妈看见。”
    “看见什么？”
    身后买菜回来的周霖他妈这样问。
    周霖一激灵，迅速把手臂背到身后，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林妈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他的手臂扯了过来。
    “这什么东西！”林妈大喝一声。
    周霖被拧着胳膊“嗷嗷”喊疼，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周小林抢先一步说：“哥他在学校门口装小流氓呢。”
    林妈：“！”
    周霖在院子里被林妈拖鞋追着打了一圈，边打边求饶，周爸下班回来刚好看到这一母慈子孝的画面，欣慰地点了点头。
    周霖被赶进了洗手间，勒令把手臂上的假纹身洗掉，洗不干净就不准坐下来吃饭。
    林妈今天做的是葱油鸡腿，周霖闻着味道还挺想吃的，便认真地站在水龙头前洗胳膊。
    然而也不知道孟一用的是什么高级水笔，周霖用肥皂、洗手液、沐浴露洗了一遍又一遍，手臂都搓红了，那颜色还是没有丝毫褪去。
    周霖委屈，心想这鸡腿要不就算了，腿可以不吃，手臂可不能不要。
    外边餐桌上的周小林这时终于良心发现，放下筷子跟林妈解释：“哥其实是见义勇为，为了帮助受欺负的同学才想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办法。”
    周爸一听，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儿子好样的！”
    林妈：“你闭嘴！”
    周爸立刻不说话了。
    周霖沉冤得雪，从洗手间里释放了出来，坐到餐桌边，安安稳稳地开始啃他的葱油鸡腿。
    已经吃完的周小林准备回房间写作业，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句：“哦对了妈，哥好像交男朋友了。”
    周霖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别瞎说。”
    林妈这次倒是比较淡定，只是叹了口气说：“哪家孩子这么倒霉。”
    周霖：“……”
    周霖吃完饭陪他爸看了会儿电视，九点多才准备离开，走之前林妈跑进厨房夹了几只鸡腿，放在保鲜袋里让他带回去明天吃。
    周霖给了他妈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满足地拎起鸡腿出门搭公交。
    周霖平时出门都是靠小电驴，但今天为了去帮孟一解决问题没有骑车，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去站台等公交。
    他等的这趟车是78路，回家要经过18站，其中包含他爷爷所在的养老院那站。
    公交车在养老院门口停下的时候，周霖想着要不要顺路进去看一看爷爷，就在这时前门上来一人，是孟一。
    周霖没想到会这么巧，激动地冲孟一招手。
    孟一刷完公交卡一回头，刚好看见空中挥舞着的一条大花臂，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