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今天变异了吗
“队长?”
时七试探性地朝着麦克风说了句。
叮当作响的锁链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深绿的瞳孔里带着几分好奇。
“……亲爱的,”自己的声音透过音箱传出去时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对不起。”
“明明跟你说了忍一下就好,杨芮刚刚跟我说,逆转试剂最少也要半年才能做临床试验。”
“所以你起码还要再忍半年。”
“……我准备提前申请退役了。”
“还有两个月才能出院,而且出院之后要配合杨教授进行好多取样,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出任务了。”
“你也是,现在官方的说法是咱俩都光荣下岗了。”
“不过也不用担心你醒了之后我们得喝西北风,我已经交了教官申请,成功的话,等我出院就去当教官啦。”
偌大的实验室又安静了许久,时七吸了吸鼻子,尽量忍着哭腔,正常说话。
“逆转试剂会成功的。”
“……赫尔,”黑亮的眼睛里,水雾不断凝聚再坠落,“你也会醒过来的。”
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
病房。
贝利看着坐在一边削苹果的男人,觉得一定是自己没睡醒,然后出现幻觉了。
“小眼镜,”他还不能起床,所以只能躺在那儿不确定地问:“你是在削苹果吗?”
管理员眼皮都没抬:“嗯。”
“哟嚯……”贝利的语气活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你还会削苹果?”
他不是只会整天板着脸工作工作再工作吗?
管理员:“……”
“不过我要婉拒你的好意了,”贝利可惜地咂咂嘴,“大夫说起码得再过两个星期才能吃点流质,这些日子我都得输营养液……”
“谁说是给你的?”苹果被切成小块的时候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然后管理员自己拿牙签插了一块。
贝利:“……”
行吧,是他自作多情了。
看着贝利无语的样子,管理员轻轻勾了勾嘴角。
“你还笑我!”贝利被气得晃了晃脑袋,“你居然还笑我!”
那一点点弧度顿时被压平了,管理员又叉了一块苹果:“汤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出院以后。”
贝利想了想:“这个嘛……回W国吧?”
“……回去干什么?”
“开酒吧,”金色的脑袋在枕头上晃来晃去,“我发现我还挺擅长调酒的。”
“……嗯。”
“嗯什么?舍不得我啊?”
管理员:“……”
“事情都解决完了,林品也死了,剩下的人差不多都被你们抓干净了,我能放心回去了。”贝利顿了顿,说,“我也太久没有回家了。”
管理员镜片后的眸光微动:“……神州基地随时欢迎你回来。”
贝利乐了:“好的好的,等我开起连锁店,赚了大钱就回来看你。”
管理员点点头,然后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转身拉开了病房的门。
黑西装包裹的背影挺拔极了,贝利瞧着,忽地出声叫住他:“木峯!”
管理员脚步一顿,回头。
青年的金发在灿烂的阳光下有些耀眼:“Thank you,you know,for everything.”
(谢谢你,所有的一切,谢谢你。)
管理员的视线垂了垂:“……也谢谢你。”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
第76章 Chapter 76
三个月后,立春。
不到午饭时间,杨芮就在办公室见到了时七。
今天也是需要献血的一天。
抗体试剂的研究进入了平台期,目前的成品只能让赫尔的情况不再继续恶化,杨芮隔个三五天就得把时七叫过来再抽一小管血。
看着时七熟练地自己拿起酒精棉和抽血管操作,杨芮叹了口气:“要不你……下个星期缓一缓,先不用来了。”
“我没事,”时七摇摇头,“吃的喝的我都有严格按照你给的营养表来,可以继续抽血。”
杨芮在心里叹气,哪止抽血啊,抽淋巴液,软骨组织切片……
这位大爷答应时眼都不眨。
她这个搞研究的反而开始担心会把人搞垮。
“……搞研究是心急不来的。”杨芮忍不住说了他两句,“平时也很淡定,难不成都是演的?”
时七的视线垂了垂。
淡定确实都是装的。
暗红的血注满了小小的抽血管。
“我帮不上别的,只能在这种事情上积极一点。”他把封好的抽血管递给杨芮,“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杨芮进行试验的压力倒不大,完全逆转异变的关键就藏在基因里,平台期只是因为实验室还没能定位那组基因链,只能用笨办法一个一个试。
她现在只是有点担心时七。
所有人都以为他没事了,杨芮一开始也以为他没事了。
毕竟她没见过面前的青年哪怕一次崩溃,除了最开始从医院跑出来的那一次,他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但随着研究进度向前推进,杨芮还是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不是冷静下来了,而是紧绷到了极点。
杨芮想劝劝他过于紧张其实也没必要,可她也知道,有时候是劝不动钻了牛角尖的人的。
唉,有亿点点愁人。
杨芮不会安慰人,想来想去,还是专注实验赖得比较靠谱。
还是得早点找出那段能作为抗体的基因来得比较实在。
“一会儿还要去实验室陪他吗?”用装满的抽血管替换掉检测仪里已经空了的抽血管,杨芮问,“多跟他说说话还是有帮助的。”
“不了。”时七罕见地摇摇头,“快上课了,我得去靶场。”
杨芮哦了一声,问:“一个月了,当教官还习惯吗?”
“还好,”时七边说边把袖子放下来扣好,“反正上楼来实验室是挺方便的。”
“那就好……下周你得请两三天假。”点开实验室发来的最新数据总结,杨芮算了下日子,“需要你来做个穿刺,抽骨髓。”
“好。”时七没犹豫,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周几?”
“周一吧。”
“行。”
杨芮啧了声:“暂时没别的事了,祖国的花朵嗷嗷待哺,赶紧回去上课吧。”
每次都答应得这么干脆,都不怕她拿着他的样本干别的吗?
这么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噫,爱情的臭味!
*
夏末。
时七发现自己最近做梦做得越来越频繁了。
有时候梦到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候梦到以前的事情,有时候还会梦到以后的事情。
但大多数都是混乱的记忆纠缠在一起,亦真亦幻,光怪陆离。
今天他又做梦了。
好像是跟爸妈有关,具体梦见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那种强烈的悲伤与愤恨挥之不去,在他惊醒之后,甚至能在自己眼角摸到一丝湿意。
“……做噩梦了?”天刚蒙蒙亮,对面床上的赫尔也坐了起来。
“……没有。”时七有些心烦意乱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赫尔沉默了片刻,起来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里之后,他坐在了他床边。
“……谢谢。”
“梦见什么了?”
时七敛了敛视线:“……我说梦话了?”
“那倒没有,”赫尔摇了摇头,“就是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