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今天变异了吗
对不住对不住,情非得已,他得赶紧去研究所。
不一会儿,有个奇奇怪怪的人披着件有些破烂的外衣,借着夜色的遮掩匆匆自医院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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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时,杨芮正在和理事区的高层据理力争。
“你来的正好,快过来……”顾不上为什么时七会突然从医院出现在办公室,杨芮拽着他进了屋,小声在他耳边道,“理事区要求销毁样本……”
“717号特勤员,”视讯会议间里,那个地中海率先开口,“追回的资料为什么不使用特勤局提供的存储装置进行存储?”
时七不卑不亢道:“特勤局提供的存储装置被林品抢走了,事出紧急,还好我随身带着我父亲留下的另一个存储装置,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
表情真挚,语气诚恳,什么毛病也挑不出来。
“杨教授说存储装置被加密了,”地中海眯了眯眼睛,“是你做的吗?”
时七大方地承认:“是。”
然后会议间安静了下来。
刚才来的路上跑得太急了,肋下纱布包裹的地方传来阵阵疼痛,不过时七也没表现得太着急,成败在此一举,他得沉住气。
果然,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两三分钟,地中海点了根烟:“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吗?”
紧接着,他又加了一句:“叛国是重罪,想必717你也很了解叛国的下场。”
“这个您可以放心,我一直都对理事区保持绝对忠诚。”
“那这又是为什么?”
肋下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时七额角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因为我还想和我的爱人共度余生。”
“83号特勤员已经殉职了。”
杨芮留意到他胸前的衣服颜色似乎又深了些,趁机接话:“理事长,这么说是不准确的,83号特勤员仅仅是失去了作为人类的生命体征,刚刚进行了二次异变,并没有殉职。”
“那和殉职有什么区……”
“二次异变有可能被逆转,”胸腔的疼痛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时七的语气却依旧不紧不慢:“我父亲留下的存储装置里有完整的实验资料。”
地中海愣住了。
杨芮也愣住了。
就连一直没说话的管理员也微微扬起了眉毛。
“父亲生前一直在做相关的实验,实验的原型就是……就是我。”
呼吸都开始刺痛了起来,时七不得不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我可以配合杨教授进行一切后续相关实验,研究并完善这项技术。”
杨芮最先回过味来,帮腔道:“717肯配合实验的话,就更要把83留在实验室进行进一步观察了。欧姆的自然生命只有三到四年,83……是唯一刚刚完成二次异变的重要样本,是取得完整综合人体机能增强血清技术的关键。”
地中海盯着镜头看了半天,然后抬手按了身边的一个什么按钮,接着时七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他们在讨论要不要直接把你抓起来。”一直一言不发的管理员突然开口,“这是一步险棋。”
时七轻轻吸了一口气,极力忽视胸腔的剧痛:“我知道。”
“真的有那种技术吗?”杨芮扯了一下被冷汗浸透的衣服,用气音问道,“时先生,时大爷,你这次可欠了我大人情,海口都帮你夸出去了……”
时七疼得厉害,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会议间高层们的讨论持续了许久,其中地中海和中年大婶激动地争辩了半天,最后以中年大婶获得了半数以上的支持而告终。
那个中年女人微笑着打开了麦克风:“神州基地第三十七处安全区管理员,以下是理事区的决定……”
*
时七再睁眼的时候,入目的是惨白惨白的天花板。
“醒了?”贝利的腔调依旧带着不纯熟的古怪,“明明伤得没有我严重,躺得却比我久。”
时七动了动胳膊,却发现自己胸前裹着什么极其硬、类似支架的东西,那支架连着床,让他根本起不来。
隔壁床的贝利幸灾乐祸道:“起不来的,这是大夫特地给你加的固定架,只有在看护陪同的情况下才能起来。”
时七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哦。”
“四天了,倒是挺能睡。”贝利继续道,“听说前几天你跑出去了?大夫说什么肋骨插到肺里去了,抢救了一整天。”
“哦。”
贝利想了想,好奇地问:“不疼吗?”
“……还好。”
“杨芮昨天来过一次,”贝利顿了顿,“说是实验室来了位新人物,脾气大得很,一撤镇定剂就发疯,让你能下地之后过去看看。”
那天半夜在办公室,女理事长说同意杨芮跟进整个项目之后,时七好半天都没吭声。
他坐在椅子上,视线低垂着,安静的样子像是在沉思。
坐姿太过端正,以至于杨芮叫了他七八次才反应过来人已经晕过去了。
接着就是送医院,然后大夫一拍片,差点没也跟着晕过去。
本来骨折得也不严重,静养个把月就能随意活动了;这一折腾,闹了个肺叶被二次错位的断骨刺了个正着,得,先躺床上吸个把月氧再说别的吧。
贝利虽然一开始伤得更严重,但人家谨遵医嘱,让躺着绝对不坐着,所以反而清醒的时间比时七长多了。
“……医生说了我什么时候能出院么?”
“说了,”贝利忍不住又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起码六十天,不能再少了。”
时七盯着天花板,半晌,缓缓吐出一个字。
“草。”
贝利大笑了起来。
“绝对忠诚,共度余生……”好不容易止住笑,贝利继续调侃,“以前没看出来啊,这么浪漫?”
“……指挥官不怕话太多扯到伤口?”
“我听医生的话,当然不怕呢。”
时七:“……”
病房里静了会儿,然后贝利忽然听时七问:“玛吉……是什么时候的事?”
贝利一直翘着的嘴角微微向下撇了撇,又迅速扬起一个更高的弧度:“九年前吧?”
“抱歉。”
贝利的语气一如往常地轻快:“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她还活着,只不过我还没找到她而已。”
不知怎地,时七想起了他第一次在酒吧见到‘玛吉’的情景。
那次他还真没注意到玛吉不是玛吉。
贝利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时七斟酌了一下,说:“有点恶心,不太想细说。”
贝利啧了一声:“那真是便宜你了。”
“管理员呢?”
“你说小眼镜啊?”贝利伸手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铃,“小眼镜姓木,叫木峯。”
时七想了想,木峯,峯,F,然后骂了一句:“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算计了?”
“你别骂他,”贝利笑了笑,“他也不想的,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能相信谁,当时你又跟冒充木程的人走得那么近,他也不好直接联系你……”
“接下来呢?你真要配合他们做实验?”
“嗯,这是我欠他的。”
贝利沉思了片刻,认真道:“秀恩爱分得快听过吗?”
时七摇头,诚恳道:“还真没听过。”
两个人正聊着,主治大夫推门进来了。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贝利窗边的心电仪,然后转到了时七床边。时七认出来了,他就是前几天值班的那个主任。
主任看了一眼这会儿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人,翻了翻挂在床头的病历本:“没有其他意外情况的话,静卧一周,然后就能转普通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