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死对头总想追求我
他伸出手,这是熟悉无比的修长白净的手指,不是方才软乎乎的小翅膀。
裴暮雪随手捻过一根绸带,注入灵力,绸带一端应声绷直飞出,稳稳缠住一坛酒折回,落入他手中。
满身舒畅地倚在靠椅里,仰头酣畅淋漓地饮了大半,久违地享受了一番后,他才支着脑袋扫着李无晴的信,勾起了嘴角。
大手一挥,白纸展开,笔尖着墨,裴暮雪思索片刻便洋洋洒洒写道:
本人平素爱鸟,这份大礼甚合心意,谢意难以言表,日后定回礼聊表心意。
李无晴不是想将麻烦送自己、令自己难堪么,那就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尝一尝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日后,少不了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大礼包”。
裴暮雪甚是得意,自己的回信绵里藏针,他不禁期待看到李无晴读信时的脸色了。
他叫来了小徒弟朱木,交代一番让他去送信。
朱木抓抓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师父,又看了看鸟笼,挤挤眼睛道:“师父,不愧是你,新换的红衣也如此适合,追求者从来没断过。”
裴暮雪咳了一声,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才多大,整天瞎说些什么,有这功夫跑腿都跑三趟了。”
朱木一噎,看着自己师父的桃花眼与俊秀的面庞,感叹还好有这张脸,要不然凭着这噎人的本事,注定孤独一生。
自从他高冷的师父脱下白衣,走亲民路线之后,只要有女修上来搭话,都是以对方掩面而泣结束。
如今还来送礼追求的,定是感天动地的真爱呀。
打发走了朱木,裴暮雪回想自己这一天的惊魂,此刻才有劫后余生之感。他重重躺倒在床,月酥酒的后劲儿上来了,昏昏沉沉睡去。
朱木哼哧哼哧跑完了腿,回来复命,认真敲了敲门:“师父!”
“进。”裴暮雪坐起来拍了拍额头,想醒醒酒。
朱木大咧咧推开门,伸进一只脏兮兮的靴子。
裴暮雪站起,可眼前突然模糊不清。他一惊,摔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几根鸟毛飞起,又轻飘飘落回被褥上。
心“咚咚咚”跳着,他炸起了白毛,瞪大眼睛,头皮发麻。
“师……咦?”朱木瞪大眼睛望了过来。
第3章
裴暮雪小小的身体缩在被褥里,绝望地听着朱木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
此刻,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自己,独自在这个黑漆漆的小空间里颤抖。
“师父呢,难道刚刚听错了……”
房间空空如也,只有床上一处鼓起了一个小包,还在微微抖动。
朱木好奇地掀起被褥,一只楚楚可怜的鸟崽露出一个脑壳,他胖乎乎的手指跃跃欲试,“哇,可爱!师父不在,我来陪你玩,怎么样?”
说着,他慢慢逼近,眼里满是兴奋之色。
床单被这个兔崽子弄皱了,裴暮雪气得火冒三丈。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是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饶是修为薄弱无比的朱木,对一只鸟崽团子来说也十足可怕。
朱木一扑,裴暮雪惊慌地躲闪几下,歪歪斜斜扑到了半空中。
这小子,等他恢复了要他好看!
朱木完全没有预见到自己未来的命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网兜,蹑手蹑脚上了前。
他低声道:“嘿,看着一个小可怜,脾气倒不小。别怕,我只是想给你套个绳,拉出去遛几圈。”
裴暮雪来不及感慨自己命运多舛,呆毛翘得老高,怒发冲冠飞了出去。
院中小径有一人路过,正是他的掌门师兄应如是。
应如是素来沉稳可靠,肯定会阻止虐待小动物的行径。裴暮雪看到了救星,直直朝他飞去。
朱木同样看到了救星,在身后大喊:“掌门!我师父养的鸟逃走啦!”
应如是一愣,两道浓眉一拧,顿住脚步中气十足道:“那就抓住它呀!”
什么!
裴暮雪小翅膀急停,喘着气掉头飞走。
朱木挥舞着网兜,“我帮我师父训鸟来着,这鸟这么能折腾,我看得给它栓起来,再饿它两顿。”
应如是赞同道:“理应如此。”
师兄,我真是看错你了!
裴暮雪悲愤异常,一路上下左右躲闪,掉了不少毛,还差点被网兜扣住。许久终于飞出了千山派,浑身无力狼狈极了。
他小心地停在了一个树杈上,盘算了一番,考虑是否再回去找李无晴。
至少在他那里有吃有喝,不被熊孩子虐待,还能被伺候着洗澡。
“喂,你新来的?保护费交过没?”一只满满大哥范儿的秃头黑鹰冷不丁出现,“不多,一天上交十只老鼠,俺就能保你在这淮川峰无忧!”
它仿佛把“道上混的你惹不起”几字贴在了脸上,妥妥霸道而蛮横的老油条。相比起来,裴暮雪柔软弱小而无害。
裴暮雪吓了一跳,“你谁呀你!”他个头小,但气势不能输。
老油条得意一笑,羽毛哗啦掉了一堆,“你没听说过俺,总听说过这千山派吧,里头最厉害那个裴暮雪,俺是他手底下最得意的战鹰!”
裴暮雪:“……”
他的威名已经远及于此了么。
“保护费一交,你归俺罩,也就是归他罩!”黑鹰继续游说。
裴暮雪瞥了一眼黑鹰,黑鹰也盯着他,可明显越来越没耐心。
终于,黑鹰冷哼一声,抬爪就要拍过去,打算给这傻不拉叽的鸟崽一个教训。
裴暮雪再度逃命,今日这一遭连着一遭,他机械地挥着翅膀,内心一阵凄凉。
一个想法强烈地浮现:他要回去李无晴那里!
有遮风挡雨的房间、热乎乎的饭食、悉心的照料,简直天堂!
飞过荆棘丛,飞过迷雾结界,危机中,他小小的身躯居然激发了无穷的潜能。他一刻不停地飞,一身白毛变得灰扑扑,终于看到那个眼熟的屋檐。
窗前,李无晴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什么。
此刻,裴暮雪看到他的身影,差点热泪盈眶。
“啾啾啾!”
我回来了,外头太危险了!我就在这儿,哪里都不去了!
他叽喳着扑向李无晴怀里,完全将他死对头的身份抛诸脑后。至少面对鸟崽状态的自己时,李无晴没那么讨厌。
李无晴见了他脸色微变,摸着他的脑壳,替他掸了掸灰尘。
裴暮雪从温暖的怀里探出头,发现李无晴看的正是自己的回信。
一封信只有一行字,他呆呆看那么久,在思索些什么呢。
裴暮雪有些纳闷儿,不过很快便忘却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再度享受了李无晴的洗澡服务,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稀粥。今日的粥里放了一些碎肉,口感特别好。
李无晴细致地折起回信,收在了抽屉最里层,然后转头盯着鸟崽,眉头轻皱,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裴暮雪眼珠一转,送出去的麻烦飞了回来,李无晴自然苦恼。
可他再苦恼,自己也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半晌,李无晴终于开口,“既然回来了,那就留下吧。你就叫……雪豆,如何?”
他压低了声音,透出几分温柔。
裴暮雪愣了愣,随即嗤笑自己,怎么沦落到连死对头都觉得温柔的地步了。
不过……他抖着蓬松的白毛,雪豆这名字挺合适。
李无晴看着雪豆无忧无虑吃喝的模样,心下一软,只能改日再去寻裴暮雪道歉。
雪豆打了个饱嗝,李无晴拍拍他的脑壳,转头忙活去了。
窝在毯子里一觉醒来,他正好看到李无晴拿着一物过来。
是一个名牌。
上面“雪豆”二字秀中带锋,爽利极了。
雪豆眨巴了几下眼睛,这名牌这字迹甚是眼熟,似乎是用结缘树之木刻成的。
它被大手托起,很快名牌挂上了脖子。结缘树之木质地轻巧,小小的牌子完全没多少重量,不妨碍他的活动。
名牌背后写了李无晴的名号,大概是防止他日后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