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春
过了许久,孟春忽然开口道:“仲冬将他的双修契送出去了啊。”
“是啊,”仲春道,“成亲了嘛。”
孟春又不说话了,他翻了个身,不知道哪来的风吹得剧烈,他也跟着风摇摇晃晃:“这个双修契啊,一个神族只有一个,对吧?”
仲春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万一我哪天把双星鉴送出去一个,”孟春翻身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脑子里总有奇奇怪怪的想法,“又收不回来了,怎么办?”
仲春抬起眼看他,像是看穿了他心底所想,答非所问:“你要闲着没事儿你就帮句芒大人去。”
“我不去,他最近查邪修的事儿查得快走火入魔,凶得很,”孟春又翻身上了吊床,手指在空中画出六芒星,“我就是想啊,万一哪一天我想把双星鉴送人了……”
“孟春,双修契不能随便送人,”仲春合上书,转身到孟春吊床前,担忧地看着他,“一旦牵连上了,除非你死,否则双星鉴永不消除……你一旦死了,被你赠与的那一个也会死,明白吗?而你又是主契,对魂魄的损伤不可估量。”
“啊,”孟春说,“我随便问问。”
他之前也这样问过好几次,却没有一次问得这样仔细,仲春还有些担心,想继续说教,孟春干脆跳起来,嚷嚷着我去帮句芒便离开了。
孟春当真是随便问问,在看见仲冬耳垂上那滴水滴后,脑子里冒出来的奇怪想法让他不得不问问。
双修契会让他们在相同的地方拥有相同的印记,只有彼此能触碰,他的双星鉴已有数百年,若是硬要找个赠送的人……那应该是要给阿岘了。
也不必着急赠送,但若是要给,阿岘应当是最合适的人选。
孟春一边想,一边溜达到了自己的小河边,闲着没事儿往里丢石子,打水漂。他有些纠结,阿岘或许是不想和谁双修的,上次听见那什么妹妹要双修时表情分明嫌弃得紧。
人家妹妹有什么不好的,双修有什么不好的,那么嫌弃干嘛。
孟春又往里丢了颗石子,脑子不知道拐到了什么弯里去,想,阿岘最近对我怪怪的,是不是也嫌弃我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笑,孟春回过头,看见阿岘站在那里。
“堂堂神族,”阿岘看上去心情不错,语调都是上扬的,“闲着没事儿往河里丢石子玩儿?”
“堂堂鬼王,”孟春还没理清自己的想法,猛地见到他了有些别扭,“闲着没事儿看人往河里丢石子玩儿?”
“你往哪儿都石子我都没意见,”阿岘笑了,他指了指河水,“但你仔细看看,河水中那河灵脑袋上都被你砸出三个包了。”
孟春愣住,抬眼望去,河水里冒出一个小孩儿,满脑袋的包,痛极了也只能憋着,他连忙踩着河面过去,给小河灵治好了他的伤。
等回头时阿岘已经不在河岸边了,他最近来天启的时间本来就少,治个伤的功夫还不见了,那么大一个鬼王,来无影去无踪,烦死了。
孟春一边嘟囔一边靠回紫藤花树下,手指又开始在空中画,浅绿色的光将他勾出的线条现形,两颗靠在一起的六芒星,树上忽然伸下一只手,抓走了其中一颗。
他连忙将光散去,抬头瞪着阿岘:“你做什么?”
“你画的是什么?六芒星?”阿岘摊开手,手中空无一物,“还挺好看。”
“……好看也不给你,”孟春嘟囔道,“不给你。”
说完他又靠在树上愣神,阿岘从树上跳下来,悄悄将刚摘的一小撮紫藤花放在他头发上,见他没察觉,便眯起眼睛笑。孟春心底别扭,但本能却是诚实的,阿岘坐在他身边,还没多久他就开始困,那头长发被他蹭得乱七八糟,阿岘将他的头带到自己肩膀上,让他靠着自己,不多时旁边便传来了安稳的呼吸声。
隔了会儿,像是在喃喃自语,阿岘盯着自己的手掌,轻声道:“如果我偏要呢?”
阿岘的确有许多事物要处理,当上鬼王后的日子不比以前轻松,时常忙得找不着北,或许是因为他要空出些时间去天启找孟春的缘故,便更加忙碌了,等孟春醒来后没多久他又回了冥界。
他有了自己的房屋,却还是爱住到那个有土坑的木屋里去,此番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准备,直奔冥王殿而去。
冥王殿内外有重兵把守,进个大门口都得通报半天,好在阿岘不用通报,冥王也恰巧就在附近遛弯儿。
“淮空!”阿岘喊了声。
那日在人界,嚷嚷着要阿岘同他妹妹双修的男人回过头,眯缝着眼睛看了会儿才确定了是阿岘,大步走过来:“在外面呢,能不能给点儿面子。”
“……冥王大人,”阿岘顿了顿,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孟春传染了,不管遇上什么等级的大人物都直呼其名,“你叫我来,所为何事?”
“前些日子你不是要我查你屋外那颗树去哪了吗?”淮空道,“如今倒是有了些消息,是一名鬼族将他搬去了人界,那鬼族肆意搬动神树,已被神树侵蚀,灰飞烟灭了。”
“他闲着没事儿搬我的树做什么?”阿岘皱着眉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淮空挑着眉看他,“你对一棵树倒是挺上心,何时对我妹妹上上心?”
“我对她真的没那方面的意思,饶了我吧,”阿岘笑着往后退了一步,“那树是神树,被人搬走了总得弄清缘由,才好安心不是?”
“倒是如此,我还真没察觉到冥界何时多了神树,是我疏忽了,”淮空应声道,“去我宫中坐坐?”
阿岘的表情僵了僵:“免了吧……”
“淮玉今日不在!哎,早知道便不把你俩凑对儿了,”淮空嘟囔了句,“跟躲什么似的。”
阿岘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顺口问:“她去哪了?”
“不知道,许是人界吧……”淮空顿了顿,“人界今日便遭天道降罚,连带着我冥界也湿气重了。”
阿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石柱上不断淌下的小小的水,叹了口气。
“你是谁?”孟春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女人脸色苍白,身体不大好的样子,穿着却十分讲究,首饰也精细,她笑起来好看,温声道:“我来找鬼王阿岘,可在天启界?”
“不在,他不在这里,”孟春来界阶旁,原是打算趁门口护卫不注意想溜到人界去玩儿的,不曾想却有人走了上来,只能一本正经答道,“他最近忙得很,许是在冥界。”
“好,那我便去冥界寻他。”女人点点头,想想又道,“罢了,他怕是不想见我,你能否替我转达一事?”
“什么事?”孟春问。
“你同他说,淮玉当真没那个与他双修的意思,见他别再躲着我,也替兄长向他道歉,我家兄长……性子忒急了,”淮玉笑道,“这么说便好。”
“哦。”孟春点点头应下了,淮玉冲他挥挥手,没许可也不能随意入天启界,便转身沿着界阶往下走。
她每走一步,界阶的云都下陷一些,像是盛满了水,随时都会塌陷一样,孟春盯着看了片刻,忽然蹲下来,手指在界阶上戳了戳,又掰下界阶边缘的一块云,轻轻一捏,水如泉涌,那一小块的云便积攒了无数的水。
怎么会这样?
下雨也不应从天启开始下,管理雨水的仙君在天庭,怎么可能下到在天庭之上的天启来?
旁边的护卫又要看过来,他们总是警惕地盯着自己,让自己不要随意下界。
孟春愣了愣,站起身,慢慢离开了界阶旁。护卫这才挪开了视线。
在护卫们看不到的地方,一根细小的藤蔓顺着界阶而下,它像是孟春的眼睛,带着孟春看到了天庭之内,并无雨龙仙君在筹备降雨。
那这水从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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