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春
只是自己忘了。
为什么会忘?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们是一体的。
孟春忽然瞪大了眼睛。
是啊,他们是一体的。
“还有救,”孟春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就这么去触碰那颗黑红色的内丹,仲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孟春周遭忽然弹开一抹强大的结界,将仲春隔绝在了外头,他喃喃道,“怎么会没救……还有救……”
他一手握着内丹,完全不同的功法侵蚀着他的手,片刻间右手便没了血肉,成了白骨,孟春怔愣了下,又将内丹放下,就着那只只剩下白骨的手臂捅进自己的腹部,他像是丢了痛觉,连瞳孔里也黯淡无光,喉咙里却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
“孟春!”仲春怒吼一声,击碎了结界,再扑进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孟春手用力一握,随后往外扯开,撕碎了自己的魂魄,以魂魄裹住内丹,创造了一个重新孕育魂魄的天地。
内丹还有几分排斥神力,却在下一刻运转起来,连带着孟春那分离出去的神魂都变成黑红色。
仲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几步冲过来颤着手搂他:“是不是傻……是不是傻的啊,孟春,你神魂不全,真的回不了天启了啊……”
孟春却看见那神魂裹出的一小方天地里,内丹之上再度生出一缕小小的魂魄来。
阿枧的阿岘只有一个,不能让他没了。
“你看,”孟春说,“是有救的。”
第82章
孟春神魂已损,自动从神籍除名,再无回天启的可能。
阿岘的内丹被他收进伞骨里,有神魂护他,暂时不必再去冥界吸取什么死气。
神魂像壳,将他的内丹与内丹之上生出的那缕魂裹在里头,护得安然无恙,孟春只需要等,等那缕魂什么时候重塑人身,再度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去天启召回自己做出的那些树木与草地,木屋里也有些东西要收拾,句芒远远地站着看他,看不大清表情,季春走过来帮他收拾的时候顺口说了句:“我没见过魂魄损坏后还能活……还能行动自如,是神族与旁人不一样吗?”
“不知道,”孟春笑了下,“许是我命好。”
季春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许是他真的命好,连魂魄都分出去一半了还能行动自如,除去疼痛和虚弱外便是使不出法术,连身上的伤都是仲春治好的,可至少他还活着,这样都能活着,不是命好是什么?
孟春将自己的木屋和树林都收回伞骨里,带到人界中寻个稀罕处住下,伞和魂魄的球放在一起,孟春有时候会想,阿岘若是知道自己的死因,会不会记恨自己?
他收回紫藤花树,将紫藤花重新种在人界时分明听见了,那日阿岘见了他的六芒星,自己说才不将星星给他,睡着之后阿岘分明还说了句:“如果我偏要呢?”
可是孟春没听见。
他等到现在,阿岘不能说话不能见世了,被他害得在魂魄球里见不了光,非得紫藤花树里的树灵记载下来,告诉他,他才知晓。
孟春抱着那颗球,被那球上的死气灼得疼痛无比,咬着牙低声道:“双星鉴罢了,给你,都给你,你醒来,都可以给你啊。”
可阿岘不会听见这句话。
他不记得自己在人界住了多久,四方神兽听说这件事后下来看他,纷纷惊叹他居然还能活着,只有青龙靠在一边看了他许久,烦躁地叫朱雀闭嘴:“活着还不好么?管他为什么还能活着,能走能蹦就行。”
朱雀这才停住了,有些抱歉地笑了下,他身后跟着一个和他一样穿着红色衣裳的人,仔细看看两人的五官也挺相似,都是那种难分男女的样貌,好看。
“这不是我儿子,”朱雀把他从身后拽出来,十分冷静地解释,“这些日子已经有几百个人问过我了,不是我儿子,他是凤凰。”
“凤凰?”孟春盯着他看,“凤凰不是始祖神兽么,年纪不应当比你们还大?”
“涅槃出了错,”朱雀道,“成了个蛋,刚孵出来没多久。”
孟春盯着凤凰的脸想,阿岘再出来时会不会也是这样,成了小孩子的模样?
四方神兽带着凤凰来玩儿了许久,他们几个常年游历在外见识过许多的事,坐一块儿聊天的时候总能从他们口中听到许多有趣的事情。
四方神兽之中只有白虎有名字,说是朱雀给起的,起名那日他们在海边看人鱼迁徙,朱雀顺口道:“这里有栋楼,又靠着海,那叫你娄海吧。”
娄海那时候还是只不能说话的白虎,一通乱吼以示抗议,其余几个人假装听不懂他的兽语,娄海娄海的就这么喊开了。
凤凰不知道这件事,他从蛋里出来后再也没了之前的记忆,见白虎有名字,嚷嚷着自己也要一个名字,不肯叫凤凰了。
朱雀被他缠得烦,瞥了眼还不能将身后的翅膀收好的凤凰,随口道:“那你叫鸟人吧。”
说完才觉得不对,自己也是鸟,严格来说也是个鸟人。
凤凰倒是挺满意,逢人便说我是鸟人,朱雀连忙又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景栖。
孟春听到这里,试探着喊了声:“鸟人?”
“哎!”凤凰特大声地应了句。
孟春看着朱雀的脸黑下来,笑得不行。
四方神兽从此便时常来找他,但更多时候是他一个人呆在木屋里,守着伞和魄球,他发现自己那把白色的油纸伞逐渐泛黄,慢慢变成了黑色。
孟春将魂球和伞放得分开了些,推门出去,外头那一片院子里已经长出不少花草,绿色的海把这一片地势都淹没。
“他出来后会不会也什么都不记得?”孟春问朱雀,魄球已经变得大一些了,比孟春的手掌还大,“像凤凰那样,根本没有记忆了。”
“不一定,”朱雀道,“他的内丹还在,记忆犹存也说不定。”
说不定。
孟春想。
意思是也有可能会不记得了。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孟春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等了多久,只祈祷他快些出来,早些出来。
魄球里的魂魄颜色愈发浓郁,朱雀说他就快出来了,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孟春守着魂球,日日夜夜无法入眠,每每闭上眼都是阿岘的脸,说过的话,睁开眼屋里空荡荡的,魂球放在床头,什么动静都没有。
“快出来吧,”孟春翻了个身,仰躺着,轻声念,“阿岘,快出来吧,快出来找找我……”
魄球依旧无动于衷。
身上又是一阵剧痛,孟春蜷缩起来,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魄球看,疼痛从腹部卷席着骨肉漫遍全身,这样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剧烈,孟春总觉得自己会在下一次疼痛袭来时丢了性命,又想看着阿岘从魄球中出来,只能咬着牙死撑。
疼,浑身都疼,有时候想阿岘想得狠了连骨肉里都搅起来,连着心脏一起收紧,耳畔有耳鸣,是阿岘的声音,裹进令人窒息的苍白鸣响中,将意识的线扰得一团乱麻。
好容易将疼痛挨过了,孟春浑身都是汗,睁开眼,句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屋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句芒,”孟春愣了愣,想坐起来,但身上没多大力气,刚支起半个身子又倒了下去,视线黏在句芒身上,“怎么来了?”
句芒坐在桌子旁,手搭在上面,手指习惯性地在桌面上点点碰碰,盯着孟春看了许久,才答了句:“来看看你。”
孟春点点头,又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笑了笑,说:“看吧看吧,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他瘦了太多,脸色也苍白,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说和以前一样,句芒视线挪到一旁,轻声道:“那魄球之内魂已快成,找个日子将他放到冥界去吧。”
终归是冥界的东西,从魄珠出来后还是得在冥界修炼,这些事情朱雀早就和孟春说过,孟春也在冥界准备了一处住处,足以护得阿岘修炼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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