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春
“被她背后的人杀了,委托系统估计也有漏洞,我给他们老板传个信。等出去后我去总部瞅一眼,”陆朴怀拍着
陆柯词的肩膀,“现在还是去仙境昆仑的事比较重要。”
“哦。”陆柯词点点头,看陆朴怀吹了个口哨,不多时从天边飞来一只黑色的鸟,陆朴怀取出一张收音符,把这里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可能要带点儿脏话,大步走到了旅馆另一边继续说着。
邱岘懒得说话,他自觉像个局外人,插不进他们师徒俩任何一阵对话中。这会儿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邱岘再不怕日光也会被晃眼,他后退两步退到阴影处,等着陆朴怀。
等陆朴怀处理完委托系统的事了,三个人把整个旅馆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别的线索,只能再次踏上路程。这里会再有新的老板来,小镇也不会再有厉鬼举办婚礼害了旁人,算是完美了了一桩事。
他们还没走出小镇,河婆忽然出现在了下一个拐角,她离开河水后就是个普通的婆婆,身上也不再湿漉漉的,师徒俩冲她行礼,她也回礼道:“小慧的事不会再担心,她进了河水便不可能再出来,方才河水中的鱼儿同我说这里的阴气骤然减轻了不少,想来是你们做了什么,我在此给三位道谢了。”
“言重了,”陆朴怀连忙说,“除鬼本就是道家应做之事。”
“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河婆的语气非常诚恳,“在我河水之中那颗蓝宝石从未发过光,如今发光了,定是与你们之中的谁有缘,可否请他随我去一次河中,将那颗宝石挪动几分?”
“啊?”陆柯词没听明白。
“宝石乃神物,掉入我河中是我之幸,但……”河婆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年落下后将我修炼用的阵法压住,导致我这么些年修为都没多大长进,我又无法移动它,想着你们与它有缘,或许能将它往旁挪几寸,至少别压着我的阵眼。”
这倒是个小事,如果真能挪动那颗宝石也算是帮了个忙,得了个人情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陆朴怀欣然答应,带着陆柯词和邱岘又乘船去了河水中央。
船才刚停住,河水内的宝石又泛起光,几个人沉默下来,现在的问题就是到底是谁和它有缘。
不知道是像河婆说的那样注定在一块儿的两个人还是单人,也不知道怎么实验。
正琢磨着,河底那颗石头忽然升了起来,像是被河水冲上来一样缓慢,周围冒出小小的气泡,那抹蓝色的光逐渐刺得人睁不开眼。
光。
陆柯词眯缝起眼睛,下意识地冲着最亮的地方抬起手。
光的深处隐约浮现出一幅漆黑的画,一个男人倒在地上,血和泥水混在一处,他仰面看着天空,陆柯词却看不清他的脸。
不多时从森林深处走出来一个男人,雨水落不到他的身上,他一身黑衣,像是雾,虚无得衣摆都拂不动杂草,他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会儿,问:“你就是他们说的神?”
地上的男人抬手抹了把雨水,陆柯词看见他手腕上戴着一条十分好看的手钏,黑色的玉珠间掺了五颗颜色各异的石头。
“曾经是。”他仰面躺在地上,呼吸急促,他腹部还在流血,语气却十分轻松,“有何贵干啊,鬼王。”
第44章
雨还在下。
血混入泥水之中,打湿了地上那人的衣衫,那身极好看的绿色外衫被染成令人作呕的颜色,他像是没力气了,唇边却依旧挂着笑:“你刻意找过来,不会是为了站在那里看我躺着的吧?”
被唤做鬼王的黑衣男人顿了很久才一步一步地从阴影下走了出来。
陆柯词倒抽了口气,黑衣男人和邱岘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脸侧有一块很淡的白痕,头发也比邱岘长好多……有点像那次他在界桥上让彼岸花全都谢掉的时候,不过这个人的表情更凶一些,唇角抿得死紧,视线落在地面:“你是哪位神?”
男人不看他了,眼皮耷拉着,陆柯词站在旁边动弹不得,连呼吸都缓慢下来,像是和他感同身受了似的,腹部阵阵作痛,他反问:“你要找的又是哪位神?”
“总不会是你这样,神力无法控制,搞得整个人间都大雨不断的神明。”邱岘没有再靠近,血水刚好淌到他脚边,他跟在炫耀自己能站直似的站了一会儿,实在等不到男人下一句话了,他才蹲下来,把男人扶起,靠在不远处的树上。
那是颗巨大的紫藤花树,花瓣被雨水打得遍地都是,男人靠上去的时候花瓣又落了不少下来,堆积在腹部,像是在刻意遮挡他的伤口那样。
陆柯词还是看不清男人的脸,腹部却疼得难受,疼到影响了听力的地步,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从内部撕碎,一整个魂魄都撕裂开,余光瞥见邱岘和男人说了句什么,男人大概是在笑,肩膀都在抖,邱岘又不说话了,板着脸,凶神恶煞的。
好容易等腹部的疼痛缓和了一些,陆柯词咬着牙抬起脸,一阵狂风卷着花瓣糊得他睁不开眼,周围的环境被撕碎,男人和邱岘的身型逐渐消散,陆柯词被那阵风抛向空中,像一张纸片一样不受控制地飘落,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
天空露了光,周遭的杂草长得有他膝盖那么高,密密麻麻地挤成一大片,陆柯词被藤蔓缠住靠在一棵树上,他想调动起身体里的灵力冲破这个束缚,离开这个地方,但他连抬一下手指的动作都做不到。
前方有个挺大的屋子,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刚才看见的那个长头发邱岘走出来,气势汹汹地往前冲去,到了院子的石卓边顿了顿,视线在杂草中扫了一大圈后确定了方向,大步走过去,弯腰一捞,从里面捞出个人来。
他把那人扛在肩上,一言不发地往回走,肩上那位笑个不停,也不挣扎:“我新养的花……”
“你自己伤都没好,”邱岘没好气地说,“整天鼓捣那些花花草草的干嘛?”
那人不应他,念经似的小声念:“我新养的花,费心费力养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结出花苞,再过不久就能结出花灵……”
邱岘拉开房门,大概是把那人抱到床上去了,陆柯词在屋外看不见,他顾着挣脱藤蔓,把力气重新调动回自己的身体里,也没注意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会儿,只听见邱岘在屋里说:“躺着!我去浇水!”
“哎,”那人的声音里裹着散不去的笑意,还有点儿喘,“你别给我弄死了。”
“……不会。”邱岘说。
说完屋里又没了声音,陆柯词的手指终于可以动了,他用手指使劲儿扯着最近的那根藤蔓,还没扯开一点儿,门又被一脚踹开了,邱岘拎着水壶从屋里出来,冲着方才捞人那处大步走了过去。
屋里又传来一声笑,那人大声问:“阿岘,怎么亲一下就跑,你这样成亲的时候怎么办——”
话没说完,邱岘钻进了草丛里,陆柯词一怔,手上丢了力气,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哆嗦,一身鸡皮疙瘩。
“陆柯词?”陆朴怀侧过脸,察觉到陆柯词有些不对劲。
邱岘和他坐在同一边,第一时间扶了一下他的肩膀,发觉陆柯词像第一次在忘川边捡了石头那样,还会走路,还会动,但双眼失了神,意识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去。
蓝宝石的光绽开不过十秒又熄灭,落回了水中,河婆探出头去看,它变得像颗普通的石子那样掉到河水伸出,轻轻滚了一下激起河底的泥沙升起,河婆惊了一瞬,跳入水中查看石头去了。
陆朴怀愣了下,眉毛皱得死紧:“他怎么了?”
“不知道,”邱岘扶着他靠到一边,“……之前也有这种情况,我去他识海看看。”
“……好。”陆朴怀点点头。
下一刻邱岘的身体便朝另一边倒了过去,意识潜入魂域又穿到识海,里面半个人影都没有,邱岘试着嚷嚷了两声也没听见陆柯词的回应。
他绕到书架后头,盯着那已经嵌了三颗石头的法阵看,蓝色的那一颗还泛着很淡的光,红宝石的光芒虽然微弱,却也在一片湖蓝的天空下绽出了自己的光,相较之下黑色的那颗便暗淡了不少,几乎淹没在了书架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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