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师
“历师,你准备用何手段处置这些邪祟?”
沉吟着开口望了萧南烛一眼,廿九一副静待萧南烛指示的模样,还低眉顺眼的向他行了个礼。或许是现在这个工作环境让他对作为自己老板的萧南烛多了几分尊重,所以他连说话的语气都恭敬了些。萧南烛一见他这样倒是有些不习惯,毕竟他这才上岗几天,平时和之前那几位历神嘻嘻哈哈惯了,来了这么个正经上班他倒有些不习惯了,而如今他既然这么问了,萧南烛便将折叠在自己钱包里的一张历纸凌空抽出,又夹在指尖抖了抖,一边给自己套上皮质手套一边顺带冲廿九解释道,
“前天晚上想和廿七斗地主,缺了个人就把他哥们儿建军节给叫来了,这家伙输光了钱最后没办法抵了些东西给我,我这种没耐心的人可用不惯你们这些刀剑,还是火爆脾气的小妞适合我啊……”
萧南烛的话音落下,一把本该属于国家军用武器配置的黑色配枪就这样毫无预兆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看外形是98年产的国产QSG92,正是从前他用的最顺手的一把。五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萧南烛就曾亲手用这样的一把毫不出奇的武器击毙过三名持枪行凶的暴徒的头颅,如今虽然许久不练了,但是在他利落地上了弹夹,清脆的上膛声应声响起后,萧南烛用手指隔着黑色的皮手套轻轻摸索着着粗粝的外壳,接着忽然眼神一冷举枪便将一个一直想伺机从背后撕咬他脖子的头颅给一枪击碎了。
被打穿的头颅发出了一阵穿透耳膜的惨叫,没有血液喷溅也没有任何残骸的留下,那些扎堆凑在一块的诡异头颅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萧南烛实力上的威胁,所以不再敢往他和廿九身边凑,只用空洞的眼眶死死的盯着他们俩,眼神阴毒的可怕,廿九见状很是认真的望了萧南烛一眼,心里倒是对这位言行颇为桀骜不羁的新老板有了一些不一样看法,可是天生不善言辞的他注定不会多说什么,直接就提剑开始斩杀那些似乎永远无法清除干净的邪祟,而萧南烛也在利落地收拾掉身边那些跃跃欲试的邪祟后,顺手给自己点了只烟,大步往工地的深处开始继续完成这麻烦而繁琐的清除。
这一路往里面去邪祟也越聚越多,那些头颅都是由满腔恶意而生的,自然也不会对活人有什么善意,因为他们并没有完整的身体,所以思维和行动都较为迟钝,萧南烛和廿九一路配合过去倒也天衣无缝,连伤都没受一点,可是他们的身体到底和人有着几分相似,那些黏糊糊的酷似血肉的东西有时彻底消失有时又如污浊一般黏在手上,这无端地让萧南烛觉得恶心,但是不弄完这些东西他也没办法下班,可是就在月亮升至半空,时间一点点过去时,本还在与那些邪祟纠缠在一起的廿九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接着皱紧眉头就冲萧南烛大喊了一声。
“历师!现在几点了!”
这一句话差点没让萧南烛直接摔倒,本还在正正经经灭邪祟的萧南烛以为廿九是急着下班,心里顿时不高兴极了,顺手打爆一个邪祟的脑袋,萧南烛皱着眉掏出手机看了看才回道,
“你这还有九分钟才下班呢,着什么急啊再问扣你工资啊听见没有……”
“我……我没急!”
一听萧南烛的话就知道他是误会了,隔着一大片乌压压的邪祟廿九还得皱着眉给萧南烛解释,他又不善言辞,所以讲了好几遍也才理清楚,而一听明白他的意思之后,萧南烛这脸色顿时也有些复杂了。
廿九之后就是年三十,作为一年的最后一天,在古时除夕就有镇守年关和迎接新年的意思,对于现代人来说,他们自然不能明白什么叫镇守年关,可是这年关恰恰就是决定来年运势的关键所在,若是守好了则来年事事顺利,若是守不好则来年事事不顺,而或许是因为这是一年中最后一天能为祸人间,这些邪祟自然会抓紧一切时间去作恶,连带着生气也会大上许多,所以在除夕这天,邪祟会比往常还要多还要凶险,这严重上不知道多少倍的情况显然不是萧南烛和廿九两人就能应付的来,而最可怕的是,就在他们说话的瞬间,廿九还有半分钟就要下班了。
“除夕性情古怪,有时脾气上来了,拖到一天的最后一刻才出现都有可能!如今情况凶险,历师待会儿等我消失一定要马上……”
声音急促地这般开口,将背上沾满血污的长剑挥起,廿九最后消失前还除夕不忘大声嘱咐了一句,可惜他话没说完,这零点就已经过去,待金光消散,一群乌压压的邪祟忽然就从天边冒了出来,伴随着尖锐扭曲的叫喊声和皮肉被撕咬开来的剧痛,为了自保的萧南烛先是用枪连续斩杀了十几个冲着他过来的头颅,之后更是只能用手一次次生生撕开了那一个个惨叫着的邪祟的躯壳。
那些飞溅出来的鲜红喷洒在他的脸颊上,肖似人类的扭曲面容和被撕碎的躯壳也让他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来自于眼前的血色也让他的眼神都有些模糊,他被一个头颅撕咬住了整个手臂,他便干脆朝着自己的胳膊开了一枪,这种被血肉包裹着的感觉恶心的几乎说不出来,或许是刚刚亲手杀死了那么多酷似活人的生灵,所以他的心都冷的发凉,这种浓烈的负罪感让萧南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同时心中竟有几分古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在这种几乎将他逼入绝境的环境下,他忽然感觉到天边传来酷似虎豹嘶吼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刺目的金光跟着亮了起来。
那一瞬间,纠缠在他身上的邪祟都发出了尖锐的惨叫,萧南烛的眼睛上都是污浊,只能单膝跪在地上,牙齿咬着手套用干净的手背擦拭自己的眼睛,如今的他正处于精神极度紧绷的时刻,他知道是有什么比那些邪祟还要嚣张的东西来了所以它们才落荒而逃了,可就在这种他分外狼狈的情况下,他忽然感觉到有一个人正在缓缓地朝自己走来,而紧接着,萧南烛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用有些情色的动作缓缓揉弄了一下他干涩的嘴唇,这才道,
“很好。”
第15章 除夕
萧南烛从前听过一个词叫邪不压正。他在西北军校的老师陆军上校彭江老爷子时常将它挂在嘴边,之后更是将这四个字作为毕业赠言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萧南烛。
当时的具体情形萧南烛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在离校前夕,嗓门和力气都很大的老爷子用力的拍了一把他的肩头,彼时一身挺括军服的萧南烛站得笔直的向比他矮半个头的年迈老人敬了个军礼,而老爷子在意味深长地冲他说了这四个字之后也郑重其事回了他一个军礼。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南烛性格自然也不是当年那般毛糙冒失了,可是这四个字倒是一直被他记在了脑子里。从前老爷子常说这世间的公道黑白都自有分明,只要坚信胸中有正气,心中存正义就不怕什么邪门歪道,这个道理萧南烛自己也一直坚信着,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没觉得自己会败过,这种说来毫无理由的顽固总让萧南烛过的并不顺遂,而就在这个廿九与除夕交替更换的夜晚,一身血腥污浊的萧南烛单膝跪在地上擦拭着自己眼睛的瞬间,却看到了所谓邪压制邪,暴克制暴,以杀止杀的真实写照。
眼前是一片蜿蜒的血色,入眼之处都尽是一片血红,如果说斩杀邪祟时的廿九犹如一把了断世间阴暗的霜雪白刃,那么当他看到那一身几乎将他眼睛灼伤的朱红色衣袍闯入他眼帘的一刻,萧南烛仿佛目睹了成千上万成型的凶邪以更为血腥的手法化作了一把鲜血淋漓的长刀,虽将那些一直围困着的邪祟全部斩杀,却也给他带来了远远超过邪祟本身还要可怕的威胁。
“很好。”
冰凉的声音带动了指尖的动作,下嘴唇被触碰的地方热的发烫,隐约有细小的伤口被皮肤刮过,刺刺的灼伤感让人很不再在,所以当下巴被粗暴地捏起的时候,萧南烛一只手受着伤却硬是用手撑着地面勉强抬头对上了那漆黑的眼瞳,而在看到那张和自己距离十分微妙的脸后,萧南烛的瞳孔在强烈的颜色反差下却还是忍不住收缩了一下。
凭良心讲,这是个好看到几乎可以称之为美的男人,那种天生带着侵略性美感的五官和阴郁惨白的皮肤十分相称,红衣黑发金甲更是精致的晃眼,这样的姿容对于普通人类而言显然已经到了勾魂摄魄的地步,而或许是这种被控制着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心里痛快不起来,所以在片刻的失神后,萧南烛倒是没有被这人的色相所勾引,反而是略显烦躁地偏过头远离开那只素白的手,接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喘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