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跟着你
“我……想……再……看……看……他……求……你……”
纪韶猛地睁开眼睛,他在车里,周围的乘客正在往架子上放行李,闹哄哄的。
刚上车。
对面是两个老人,没有什么留两条辫子的女生,也没有穿中山装的男人,四周的人都不是纪韶见过的那些。
两个老人在聊天。
“这车次跟以前的一辆车就差一个数字啊,你还记得吗?”
“是啊,怎么不记得,那辆车在十几年前发生了事故,跟一辆货车相撞。”老人似是有些心悸,“死了很多人啊。”
“列车员失手打死乘客的那次?”
过道一边有个人插话。
其他人都感兴趣的听,放下整理行李的动作。
“我有个亲戚在那辆车上,是极少数受了重伤,活了下来的,她说一开始是一个女列车员推着小车往过道里走,跟几个男的发生争执,互骂的很激烈,列车长带人过来制止,结果双方打起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就被一拳头打中要害。”
“当时那个中年人被拖走,大家都以为他没多大事,也事不关己,我亲戚是个医生,她说她怀疑那一下子已经把中年人打死了。”
“亲戚还去找列车员问那个中年男人的情况,但是没有一个准备的回应,都被糊弄过去了”
“没过多久,不知道是谁说杀人了,大家都乱跑,然后通知是雾霾,车子停着没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的死了,是磕在……”那人指指水池方向,“就那里,当场就死了,后来又死了个列车员,就是把中年男人打死的那个……”
一个老人忽然哎哟一声,“就是今天啊,一月十七。”
刚才说话的那人继续往下说,“听说每到这天,那辆车都会出现,在轨道上开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大家哄笑,“当然是假的啊,哪有那么邪门的事。”
听着耳边的话,纪韶的头皮都要炸了。
他僵硬着手一摸口袋,想摸手机。
下一刻,他一脸惊悚的拿出一个布包,食指上还裹着张创口贴。
第27章
那些人还在说笑,气氛轻松活跃,空调的温度不高不低,暖和。
纪韶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头顶是柳晨惊喜的声音。
“这么巧啊。”
纪韶的额角一蹦,妈的,他快被拍肩膀拍的有阴影了。
“你脸怎么这么白?不会是吓到了吧?”柳晨哈哈大笑,他咦了一声,“怎么就你一个?崔钰呢?”
半学期下来,有纪韶的地方就有崔钰,已经习惯了。
突然只见到纪韶一个人,他还真不适应。
纪韶本就拉紧的神经末梢一颤,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他抬头看,崔钰的包和皮箱都不在,难不成是他一个人?
他现在已经开始分不清眼睛看到的,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接触过的人,说过的话,以及那些恐怖的画面还在脑子里盘旋不下,散不掉,褪不尽。
纪韶垂着眼皮看左手食指。
真他妈邪门。
以前十七年都风平浪静,好吃好喝,世界就是他眼中的世界,怎么上大学以后就开始死人,生日一过,各种诡异的事都出来了。
好像早已鸷伏了很久,等着日子,日子一到,妖魔鬼怪全上赶着跑他面前。
纪韶觉得过年的时候很有必要多给祖宗磕几个头。
“卧槽,你这创口贴哪儿来的?”柳晨不可思议,“这可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样式,我家……”
纪韶猛开口,“你家也有?”
“有啊。”柳晨说,“我爸恋旧。”
他耸耸肩,“不过估计也不好用了,时间一放长,早过期了。”
“对了,我买的……”
纪韶眉毛一掀,“无座?”
“当然是硬卧,谁要无座票啊,不得累死。”柳晨友好的又拍了一下纪韶的肩膀,“要不要去玩会儿?”
玩个屁,纪韶捏了捏鼻梁,“柳晨,你爸妈都在家吗?”
柳晨奇怪的看纪韶,“在啊。”
他撑着椅背,“不在家,还能在哪儿?”
纪韶如遭雷劈,他笑的有点僵,竭力不让自己的音调看出异常,“你妈妈也在?”
这下子,柳晨就更奇怪了。
什么时候纪韶对他的事这么关心了?
平时在班里,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下课在宿舍也不多,也就老师去世那回。
想到老师,柳晨眼中浮现难过的情绪。
纪韶咳一声,笑道,“我就随便问问。”
“是吗?”柳晨非常怀疑。
“是啊。”纪韶看过道,有意无意的岔开话题,“崔钰怎么还没来?”
柳晨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翻白眼,那崔钰就跟纪韶的影子一样,形影不离,怎么可能和纪韶分开,单独回家。
“你身上带的钱够吗?”纪韶忽然说,“可不可以借我两百,回校还你。”
柳晨挺大方的说,“可以。”
他把手伸到屁股后面的口袋,拿出一个皮夹。
纪韶飞快的瞥去,那一眼就让他目光凝滞,柳晨的皮夹里还真有张照片,一家三口,抛开孩童时期的柳晨,左边男的轮廓和候车厅见过的少年有一两分相似,右边是另一个女人,相貌平平,离那个女生的清秀脱俗差远了。
完全是两个人。
纪韶手脚僵硬,思维也变得僵硬。
他看见的那个柳晨不是这个柳晨?还是有两个柳晨?
但是和那个女生搂搂抱抱的男的,跟柳晨他爸的确很像,应该是同一个。
纪韶的脸色几度变换,高考都没这么烧脑。
等纪韶回到现实,柳晨已经走了。
他摸摸创口贴,又去看布包。
班里有过多次统计,全是他负责,拿到柳晨家的地址很容易,要不要去一趟……
纪韶拧着眉毛。
会不会他有一件隐形的红裤衩?套在裤子外面,有事没事助人为乐?
助鬼,纪韶纠正,还是孤魂野鬼,没去投胎的。
不然他怎么诡异的控制不住。
过了很久,纪韶把布包打开,里面都是钱,一摞一百的,其他的都是五十十块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油味。
纪韶记得中年男人说他是个厨子,这钱会不会是中年男人的?
那怎么会在大妈手上?
纪韶快速翻翻,里面还有一点钱,数量不多,是拿皮筋捆的,一张张放的整齐,也没油腻腻的触感。
脑子里闪过一种可能,纪韶吸一口气,他终于明白那个大妈后悔什么了。
想起是大妈喊了一句杀人,也许是撞到不省人事的中年男人,见财起意,顺手拿了,结果发现人死了。
一个农村妇人,见到那种情形是不可能冷静的。
纪韶没那么害怕了,更多的是复杂。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牵扯进去。
纪韶抽抽嘴,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常人没有的神力。
对面的两个老人已经不交谈了,各自戴老花镜看报纸,举手投足可见修养不错。
纪韶突然想到什么,他起身去拿包,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变,都在。
把车票拿在手里,纪韶盯着车次,说是差一个,他当时怎么就没注意?
见有个老人对自己露出慈祥的笑容,纪韶顺势问道,“爷爷,刚才听你们说十几年前那辆火车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瘦的皮包骨的脸上生出回忆的神色,“那场事故确定是人为的,国家给了赔偿,该处罚的处罚,事情就算过去了。”
“现在想起来没那么惊心动魄了。”老人笑着感慨,“那时候你可能还没出生。”
十几年前……纪韶吐一口气,那个大学土木工程的王月迪恐怕早不知道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