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黄昏
被隐藏起来的密督因没有断代,外面的人类丢失了几乎所有神代文明进步的结晶,在一片黑暗中摸爬滚打两千年才有现在的诺兰,而如果歌洛仙没有消失,天使没有陨落,密督因的现在将有个美满的故事结局。
弗里亚基诺的情绪汇聚在眼中,怨毒的目光扫在尤斯塔斯身上,他冷冷地说:“伊诺·特里斯维奇不是一个独裁者,他一直奉行用灰堡会议令人类的代表共同管理这片土地,这也最终导致他的妥协。”
“老师在被人类背叛后还是选择保护所有的人。他流干的血和记忆永远留在了散布在密督因各处的法力交换机中,你听不到它的跳动声吗?”
尤斯塔斯不语。
弗里亚基诺也没想听这个答案,他像是已经把所有事吐露而出,身上说不出地轻快。
他的语调极度压抑又极度平稳,一字一顿:
“密督因,不配被他守护。”
声音的余韵化为音波在四壁弹跳,被跃动烛火拉长的几人身影映在地面上,纵横的影子狰狞地拉扯,血族始祖的自白看似已经结束,但很快,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晃动从脚下传来。
弗里亚基诺目睹到尤斯塔斯瞬间色变,他缓缓闭上双眼,终于轻巧而自得地笑了一下,聆听这股震动从地底传导向整个灰堡。
——你松懈得太早了。这块地方的地下除了陵墓,不是还有另一个东西么。
“跟我来,弗林特。”
贝利亚的开场白似乎永远都是这一套,而她每次这么说也几乎都是叫弗林特跟她切磋,猎人本来以为这次也是一样,但等走了几步过后,贝利亚并没有让弗林特跟她离开法力交换机的废墟太远,就在茂密的树丛间站定。
这可不是个适合切磋的环境。
贝利亚二话不说,把腰间挂着的双刀中的长刀甩给弗林特。
血喙、饮羽,这是贝利亚·博纳塞拉两柄刀刃的名字。
猎人接住这柄比照圣咏较为轻巧的饮羽,神色一动,“母亲?”
这一回,贝利亚没让他纠正自己的称呼,而是说:“你打算用你不擅长的武器在外面生存么,我还以为你在扔了圣咏以后能学聪明点。”
“我是想等离开后再去找一把趁手的长刀。”弗林特扶住饮羽刀柄,把闪着寒光的刀刃拨开一寸,又扣了回去,他明白母亲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的刀送给他,“可这样的话您那边……”
“我能用的武器太多了,需要你来替我担心吗。”贝利亚不以为然,而弗林特也早已清楚该怎么跟母亲相处,他把刀扣在腰带的箍环上,把一只手伸了过去。
贝利亚看着伸到眼前的这只手,微微皱了下眉头,但毫无回应。
“谢谢您那个时候特地为我赶回来,没有让天使教会把我带走。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为让我摆脱家族的束缚而竭尽全力。”
【那不是你的命运。】
弗林特永远记得母亲对他说的这句话,即使那时的贝利亚·博纳塞拉神情倨傲,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她做的事背后所蕴含的感情是不会被掩盖的。
见贝利亚无动于衷,弗林特上前一步,握住母亲的手, “您也要跟父亲尽快赶上来,到那个时候就让席尔瓦来找我们吧。”
贝利亚没有挣开弗林特的手,而猎人的双手都很相似,带着常年训练和战斗留下的老茧和旧伤,女猎人碧绿的眼眸中带有复杂难辨的情绪,许久后,她把手抽走,飞快地离开了弗林特的视线。
弗林特沉默地看着母亲远去,笑着叹了口气。
贝利亚有没有期盼过自己孩子的诞生?她很清楚如果在一开始就带着丈夫和孩子逃亡,换来的只会是博纳塞拉的穷追不舍,永日不得安宁。作为一个博纳塞拉,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可以为那个目标付出几十年不懈的努力。她的庇护不会给弗林特带来好处,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抛弃”了自己的孩子,远离家族,探寻被隐藏的尘封历史,寻求离开的方法,然后在一切准备就绪时把弗林特拉出来。
她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怨恨她,没有人规定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必须其乐融融,她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永远给弗林特带来警示就可以了。
所以,当弗林特拉住母亲的手,把贝利亚从未想过的感谢的话说出来的时候,贝利亚才会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弗朗西斯透过火光看见贝利亚从树丛里风一般地淌出来,还有点纳闷,“怎么,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发生好事?”贝利亚坐到旁边盯着诡异的汤锅,哼了一声,“你又在搞这种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
“唉,怎么能说没用呢。儿子是不是对你说什么肉麻的话了,你的表情不太对哦,贝利亚。”弗朗西斯笑眯眯地躲开贝利亚扫过来的瞪视,拿沾着粘稠液体的汤勺护身,“两个博纳塞拉相处起来可不能这么别扭,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才行——啊!我错了!不要掀我的药锅!”
本来想过来帮忙看锅的米迦尔听到这声惨叫,也变得不敢过来,赶紧溜走了。
弗林特听着外面的吵闹,不得不露出由衷的微笑,他打算回何塞身边去,可就在这时猎人被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了腰。
“我觉得你妈妈应该是有点不知所措,唉,猜你们家族的人内心活动真是太难了。”何塞的声音贴着弗林特后背传过来,他故意酸唧唧地说:“你好幸福啊,弗林特小朋友。”
“你的工作完成了吗,何塞老师。”弗林特把行囊放在地上,把何塞圈住自己的手扒下来转过身,轻轻搂着他。
“大功告成!”何塞自鸣得意地高昂着头,嘴角翘得老高,“我的效率那可是一等一的!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完全来得及!”
“真了不起,你是个天才。”
何塞就差把求夸奖三个字写在脸上,弗林特拉近距离吻了恋人的嘴唇,提醒他,“一会儿父亲要给我们喝些稳定精神的魔药,会有点酸,嗯……要不要加糖?”
弗林特没忍心告诉他所用原料非常惊人这件事。
“好啊。”何塞随意地点了下头,为半个小时后喝到加糖魔药的自己提前预支了终身难忘的体验。
可何塞现在并不知道劫难就在眼前,他神秘兮兮地搂着弗林特的脖子,把猎人拉矮些,凑到他耳边说:“给你个东西。”
弗林特还在想是什么,颈项就被挂上一根银链,他低头一看,就看到原本被自己丢弃的十字架原原本本回到了他身上。
“我把它捡回来了。”何塞很快松手,但还是被银灼了几下,正不停甩手指去除疼痛。
他对不解的弗林特说:“这枚鹰徽的十字架原本并非什么博纳塞拉族长的象征或者家族信物,只是一个人制作出来保佑另一个人的东西,不能因为被后人附加另外的意义就磨灭它曾经也是带着祝福被赠予这件事。”
“可是……”
“它陪伴你非常久,在你还没有遇到我之前,你是拿着它向天使祈愿的,不是吗。”何塞微笑,“所以作为一个冒牌天使,我现在要向这枚十字架赋予新的祝福了。”
他把手掌贴在弗林特跳动的胸膛上,一字一句道:“我以天使的名义消除它曾被赋予的意义跟象征,这枚十字架将给予我的挚爱永恒的加护,亦同于我的爱意一般绵长。”
弗林特胸口的热意源源不断传递给何塞,月轮透过树荫将银光洒在他们身上,林间树叶沙沙作响,好像整个世界在回应和见证着这份期盼恒久的心意。
这让弗林特眼前闪过自己向天使献上祈祷的那些日夜,蒙纱的圣像化为清晰生动的何塞的脸孔,他的心也跟着有了柔软且坚定的形状。
弗林特闭上眼睛,语气郑重地道:“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我的天使。”
他们相拥亲吻,之后弗林特轻声说:“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还没弄好,不过快了。”
他许诺一定在出去后不久就能拿出来,让何塞先别瞎猜。
——那块碧星石已经磨去石皮,有了大略的形状,不过距离最终的成品还需要更仔细的加工。
“好吧。”何塞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告别的时间到了,还有什么没准备的吗。”
“没关系,我们只要把我们两个带全了就可以。”弗林特刮刮何塞的鼻子,又正色道:“那我去把赛斯特·拉尔修找来。”
“好。”何塞知道弗林特一定不会放心让自己去找他,也就不自告奋勇了。“他说自己会等在海崖那头等我们准备就绪,你们不要打架啊。”
弗林特点头,望着快要泛起白光的天际,“我们一定会顺利的。”
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他们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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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的画风真是鲜明对比啊(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拉尔修的位置并不难找,因为他此刻就坐在海崖边上,目光却看向北方而不是海洋,这个血族始祖背对黑玉似的波涛,把自己裹在漆黑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双深紫色的眼眸,见来的人是弗林特,他稍微动了动,勾起嘴角问:“时间到了吗。”
猎人居高临下盯着吸血鬼的眼睛,“如果你想耍什么花招,奉劝你别打这个主意。”
“原来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怀疑我。”拉尔修慢吞吞起身,来到弗林特跟前,审视般地眯起眼睛,“给你们希望,然后又出尔反尔?我可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我只期盼着何塞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而你,我允许你陪着他一起,只是因为何塞恰好选择了你,弗林特·博纳塞拉,你的角色是永远保护他,用你的生命跟灵魂取悦他,把一切悲伤都屏蔽在他的心灵之外。否则你还有什么用?”
此时此刻的拉尔修似乎才露出他本该展露的傲慢和蔑视,褪下面对何塞时的柔和外衣,呈现一个活了上千年的怪物本该拥有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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