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在前
他慢慢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心跳声快的似乎掩过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又缓慢道:“纪征哥,你还记得洪芯下车后,出现在孟翔出租车后视镜里的那道光吗?”
“记得,怎么了?”
夏冰洋死死捏住手里的烟头,冷漠的口吻微微颤抖,道:“那是警车的灯光。”
没错,纪征看到的那抹似蓝又似红的淡光,是警车的警灯所散发出来的灯光。
夏冰洋忽然回头看向身后破败高大的建筑,它就这样死寂的立在深沉的夜里,像一座巨大的墓碑。
他想起来了,王丽娟说袁湘湘生前有租房子的打算,而徐辉转业后的工作恰好就是房屋中介。
第31章 黑林错觉【31】
平行的黑线完全是笔直而平行的, 放射线会歪曲人对线条和形状的感知;这一现象本用于研究人眼对错觉的判断, 到19世纪末曾试用于审判犯人。基于经验主义或不当的参照所形成的错误的判断和感知,称为黑林错觉。
——《科普中国》
夏冰洋回到警局上楼直奔复查组办公室, 笔记专家老吴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他许久。
“你可算回来了, 东西呢?”
任尔东向他迎过去, 接过他手里的一卷资料,回身放在老警察面前:“老吴, 快看看。”
“年轻人, 慌慌张张。”
老吴纹丝不乱地戴上老花镜,在台灯底下开始比对几份资料上的字迹。
夏冰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路喝着水走到老吴身边坐下, 一缕刘海被汗水打湿了垂在他眼角, 让他黑墨似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湿润的杀气,看着老吴问:“怎么样?”
“年轻人,别着急。”
老吴的长腔还没拖完,娄月往夏冰洋肩上拍了一下, 朝窗边走了过去。
夏冰洋端着水杯跟过去, 侧身斜倚在窗台上:“黎志明还没回来?”
“已经找到人了, 正在从派出所往回走。”
娄月说完,抱着胳膊看着夏冰洋问:“你先跟我们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尔东走过来站在娄月旁边,也想听夏冰洋怎么解释。
夏冰洋喝了一口水,语气冷漠且平静道:“我怀疑凶手是徐辉。”
任尔东诧异地抬高了眉毛,惊诧之余问了个蠢问题:“杀死谁的凶手?”
娄月觉得他这话有点蠢, 横他一眼道:“还能有谁,洪芯或者袁湘湘。”
任尔东伸手点点夏冰洋的肩膀:“他杀了谁?”
夏冰洋不语,只是看着娄月,娄月和他对视片刻,慢慢道:“洪芯和袁湘湘都是他杀的?”
夏冰洋点头:“目前只是怀疑。”
娄月怔了片刻,脸色犹疑起来,难得变得不冷静。
任尔东顿觉头疼,手指磕着脑门闷头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于是问道:“怎么又把徐辉搅合进来了?他不是目击龚海强车祸案的证人吗?”
夏冰洋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衔在嘴里:“说到点子上了,我还怀疑六年前撞死雷红根的人不是龚海强,而是徐辉,或者说不止龚海强,还有徐辉。”
任尔东愕然了片刻:“你|他妈……开始你的阴谋论!”
老吴瓮声瓮气道:“年轻人,沉住气。”
夏冰洋朝老警察喊了声:“嗳,我们小点声。”说完摊开手伸向任尔东:“火。”
任尔东不仅拿出了打火机,还帮他点烟,只是手腕微抖,火苗晃了好几下才把烟点着。
娄月很快平静下来了,微低着头轻轻揉着左侧太阳穴,沉吟道:“冰洋说的其实有道理。你们仔细想想,徐辉的确和杀人案和车祸案都有牵连,如果都用巧合解释的话,未必太巧。”
最后一句话,她看着夏冰洋说。
夏冰洋点头,道:“咱们从杀人案和车祸案的起始重新整理一遍;12年4月17号,718省道旧桥洞发现洪芯的尸体,死亡时间是4月15号。当时警方怀疑的对象和重点侦查的对象都是彭茂。彭茂说过,洪芯在5点钟就下车了,但是他没有证据证明洪芯真的下车了,所以警方没有相信他。但是现在我们找到证据证明洪芯在5点30分还活着,并且上了孟翔的出租车,且在10分钟后,也就是5点40分左右下车,说明洪芯在5点40还活着,遇害时间在5点40分之后。后来6点10分左右718省道发生车祸,肇事者龚海强,受害者雷红根,目击者徐辉。徐辉在巡逻时恰好目击龚海强的货车和雷红根发生车祸,且在龚海强逃逸时追捕龚海强造成龚海强车祸身亡,这些都是徐辉当年的口供。”
任尔东:“有什么问题?”
夏冰洋道:“问题就是徐辉在撒谎,他说雷红根在北面单行道被撞,其实雷红根是在南面单行道被撞。单凭他说谎这一点,我就有理由怀疑他说谎的动机一定不单纯。”
娄月紧接着又问:“你怎么知道徐辉说谎?”
“我有证据,但是现在没办法给你们看,迟些时候,你们就会看到。”
娄月和任尔东对视一眼,均面有疑色。
任尔东疑道:“你最近怎么总是神神鬼鬼的,上次也不说清楚你是怎么查到的曹武。”
夏冰洋扯唇一笑:“反正我用的都是正规的侦查手段,符合检察院的监督。证据我一定有,现在先把证据绕过去,听我继续往下说”
娄月点头:“说。”
夏冰洋在窗台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接着说:“徐辉在撒谎,雷红根其实在南面单行道出车祸,他却说雷红根在北面单行道出车祸。刚才我找到证据证明了六年前龚海强因为某种原因调头返回市里,从南面单行道改道走在北面单行道。那龚海强和雷红根发生车祸的单行道就是南面单行道。还有,既然徐辉能目击龚海强和雷红根发生车祸,并在龚海强逃逸时立即展开追捕,说明徐辉和龚海强以及雷红根位于同一单行道上,并且徐辉在口供里也说了,龚海强驾车超过他,就在他车前十几米的地方发生车祸,这一点有问题吗?”
任尔东道:“就算证明龚海强和雷红根在南面单行道发生车祸,发生车祸的时候徐辉也驾车行驶在南面单行道,又能说明什么”
夏冰洋目光沉静又锐利地看着他:“你忽略了一个问题。”
任尔东莫名有些胆颤:“什么问题?”
娄月默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抱紧了胳膊,语气深沉道:“徐辉当时巡逻的路线是从东向西,行驶在北面单行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从西往东的南面单行道?”
任尔动一怔,愣住了。
夏冰洋表示赞赏似的看着娄月点了点头,道:“没错,徐辉当时的巡逻路线是返回警亭,行驶在从东往西的北面单行道,他没有理由偏离既定的巡逻路线,行驶在从西往东的南面单行道上。但是他却这么做了。”
说着,夏冰洋抬手按住任尔东的肩膀,漆黑的眼睛里藏着几颗寒星,道:“也就是说,徐辉偏离既定的巡逻路线,调头了。他为什么调头往回开?”
没错,徐辉调头了,他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像龚海强一样,调头了……
娄月猛地抬眸注视着夏冰洋:“往回开……往回开是东边,旧桥洞就在东边!”说着皱了皱眉:“但是我们有证据能证明洪芯的死和徐辉有关吗?”
夏冰洋微微笑道:“你忘了孟翔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吗?”
娄月道:“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记录仪里的内容。”
夏冰洋道:“我看过,而且我在孟翔的出租车后视镜里发现一道光,一道蓝色和红色揉成的淡光。起初我很想不通,这道光究竟是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
他抬手轻扣窗户,垂眼看着警局大院里停放的几排警车:“那是警灯的光。”
准确来说,那是巡逻车的灯光。
娄月也从窗户往下看:“你确定有这道光吗?”
夏冰洋的音量很轻,但很笃定:“我确定。”
任尔东把他们口中七零八碎的线索串联起来:“你们是说,当洪芯从孟翔的车上下来的时候,有一辆警车跟在他们后面,而且就是徐辉的巡逻车?”
夏冰洋回头看他:“718路段,5点40分左右,我已经查证过,当时巡逻的人就是徐辉。”
任尔东用力掐自己的眉心,把两条眉毛皱的死紧:“洪芯从孟翔的车上下来之后,就上了徐辉的警车?”
娄月:“不然怎么解释洪芯在718路段无故消失?”
“但是……但是仅凭出租车后视镜里出现的一道光,也不能证明洪芯是徐辉杀的啊。”说着,任尔东忽然揪住一个漏洞,看着夏冰洋急道:“还有,洪芯的致命伤在颈部右侧,袁湘湘和冉婕的致命伤在颈部左侧,凶手的作案手法不一致,你不是也怀疑杀死袁湘湘的凶手是模仿作案吗?你可不能重蹈闵局的覆辙,因为查到了一点线索,在心里把徐辉定成凶手,后来找的证据都为了把徐辉定罪。”
娄月也道:“对,冰洋,这和你前后的推测不一致。”
夏冰洋只沉沉地望着任尔东,道:“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徐辉家里,在客厅里看到他挂在墙上的几幅字吗?还有他放在橱窗里的一张照片。”
任尔东边回忆边说:“你是说他参加文艺汇演时的那张照片?记得啊,当时他正在写毛笔字,照片是他同事帮忙拍的。”
夏冰洋点点头:“我记得很清楚,那张照片里,他写毛笔字的手是左手。但是我们一开始去他公司里找他,我在门外看到,他拿着笔在白板上写字的手是右手。后来他在办公室里给我们端咖啡,回到家里给我们倒茶,用的全都是左手。我当时就注意到了,他的左手抬起来的幅度很低,像是用不上力气。人在无意间使用的手才是他的惯用手,徐辉在六年前的惯用手是左手,但是现在的惯用手却是右手,而且他在我们面前试图假装他的惯用手依然是左手。”
夏冰洋的眼神越来也沉,越来越冷:“他为什么要假装他惯用左手?理由是什么?难道不是他心里有鬼吗?”
任尔东用力搓着双手,掌心渐渐涌出一层冷汗:“他……他想迷惑我们?他知道我们迟早会发现袁湘湘的尸体,而洪芯和袁湘湘的尸体致命伤口方向不一致,他想利用这一点,为自己洗清嫌疑?”
夏冰洋不置可否,道:“现在回到六年前洪芯被杀的那个暴雨天,徐辉为什么那么巧出现在洪芯身后?又为什么那么巧目击龚海强撞死雷红根?而这一切巧合发生的原因就是徐辉偏离既定的巡逻路线,调头了。他撒谎称龚海强撞死雷红根的车道是北面的单行道其实是在隐藏自己调头的事实。我们被徐辉的口供迷惑了太久,他说他亲眼目睹龚海强撞死雷红根,后来逃逸,他才开车追捕龚海强,意外造成龚海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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