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香不香!
钟棠面上虽仍带笑,但手心却出了层薄汗,他知道刑为宗所言非虚,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十分的把握的。因为他自己也分明能感受到,那金乌观阵法的存在……这样大的阵法,又是元初真人所设,即便
李避之与问寂想要放水,怕一时也是难以改动的。
“你敢不敢?”刑为宗再次逼问着,而视线已经落到了李避之的身上。
“钟棠,走。”李避之忽得出声,握住了钟棠的手,带着他一步步向金乌观的大门走去。
站于人群中的司千瑾,这次难得没有再上前劝阻说和,而是不由得抬起眼来,看着那二人的背影,嘴角极为克制地扬起又落下。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金乌观的门槛前,只需要最后一步,便能迈入其中。
而钟棠,也越发明显地感受到了,那金乌观阵法的存在。
如旭日之光,蕴蓄着赫赫炎炎的正气。
“莫怕。”李避之的声音,低而轻地落到了钟棠的耳中,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方,看到的却只是李避之如常、清冷又温柔的眼眸。
“这有何可怕的。”钟棠忽得便舒出一口气,他握着李避之的手,在门内问寂和煦眼神的注视下,终是抬起脚迈入了那门槛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此,他们紧紧地注视着钟棠的背影,等待着妖物显形或是……
安然无恙。
钟棠眨眨眼睛,意外而又平静地站到了金乌观之中,抬眸间正对上李避之难得的笑意。
他居然就这么进来了,那入观前他所忌惮的阵法,此刻正温和地将他包裹其中,没有半分敌意。
“不知刑道长还有什么话说?”李避之斜眼,看向身后仍立于金乌门前的刑为宗,冷声问道。
那刑为宗似是极恼,似是极羞,转而怒火几欲冲出地看向司千瑾。
而司千瑾的脸上却只有歉意与愧疚,主动上前向着钟棠等人赔礼道:“此事实在是小道与师弟太过鲁莽,惊动了真人修行,又烦扰了李道友与钟掌柜,实是小道与师弟的不是,还望诸位见谅。”
问寂真人自然是宽言几句明面话,便准备如此将事情略过了。
可不想那刑为宗却仍是黑着脸,半晌未能憋出半句,只挥袖而去。而司千瑾见状,忙又替师弟分辩几句,而后便匆忙离开了。
金乌观前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人们,见两观道长已去,便也四下散去,只有钟棠和李避之还站在原地。
钟棠忽得就笑了起来,他扬起脸来,想要问李避之这是为什么,可又觉得这时再问这些,又有些多余。
李避之却只是握着他的手,目光对上那笑容微微一顿,而后问道:“要去里面看看吗?”
“既是入门,便是有缘。”这时还站于二者身侧的问寂真人,语气温平开口说道:“避之,你可带这位钟善主,好好入观赏玩一番,只是……”
“莫要带他去你二师兄那里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又抽了,刚调好排版,一刷新就没了……幸亏不是在线码字
另,上一章中小妖精的白面骨头并不是他的真身,只是故意借着那个吓人样,去逗道长玩的~
第42章 人皮寿柬(十)
金乌观外的人散了,可金乌观中却热闹起来。
一个个穿着淡青衣袍的小道长闻讯赶来,缩成团团白菜墩墩似的,藏在廊前檐下,克制地抬起头来往外张望。
“李师叔,当真要与钟掌柜在一块了?”
“废话,都将人带回观里来了,那还能有错!”
“可前段日子……不是说李师叔被什么郡主看上了吗……”
白菜墩里的矮个白菜方和风,揪起了身边师弟的发髻:“那你是想要师叔娶郡主,还是娶钟掌柜?”
“那当然是钟掌柜啊,”小师弟至今对钟棠一把一把发酥糖的事念念不忘,远望着钟棠就两眼放光:“李师叔娶了他,我们就有点心吃了。”
方和风十分满意师弟的觉悟,不由得跟着点点头,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小师弟仰面想着五味斋里的糕糕,忍不住又嘟囔道:“所以李师叔什么时候把钟掌柜娶回来呀……”
而另一边,钟棠自从跟李避之进到金乌观中以来,嘴上便也没停住过。
大金乌观,重重楼台高殿,或肃穆威严,或精巧绝伦。钟棠新奇地四下张望着,但每走几步,便要拽着道长的衣袖,凑到他身边问道:“修明殿,那里也是用来上香的嘛?”
“不是,那是弟子们上早课的地方。”李避之耐心地答着,顺带冷眼往周遭一扫,小白菜墩们便纷纷把脑袋都缩了回去。
“早课?”钟棠听后,眼睛倏忽亮了下,朱衣轻扬又揽住李避之的手臂,歪头问道:“那道长你还要上早课吗?”
李避之终是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摇摇头:“不了。”
他见钟棠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顿了顿后又说道:“我自与师父出观云游后,便不再于此殿上早课了。”
钟棠颇有几分失望地摇摇头,不过很快便又起了兴致:“那道长你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抄经,修行,有时也会练剑。”李避之简言答道,却不想钟棠听后,又拢起了朱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了?”李避之见他这般神情,不由得开口问道。
“怎么了?”钟棠轻快地转到李避之身前,挑眸看着他,悠悠叹道:“想不到,道长平日里宁可去抄经练剑,也不愿去铺子里找我。”
“真是枉费我日日等,夜夜盼呐。”
李避之一时语塞,他倒不曾想,自己这般无心之言竟又落进了小妖精的话套里。
他想要默然,却实在受不住钟棠那“幽怨”的目光,只要开口道:“……我日后,多去陪你。”
钟棠当即弯了眉眼,趁着白菜墩墩们还没再探出头来,稍稍踮脚便在道长的下巴上,轻点一下:“道长说了,我可就记住了,可要说话算话……”
李避之刚要伸手揽在钟棠身侧,冷不防却听见背后几声含威带怒的低咳。
钟棠立刻从李避之身前探出头去,却正对上一张虽然好看,却极是死板的脸。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他忍不住一哆嗦,又故意靠到了李避之怀中,狡黠地压着声音喃喃道:“道长,你二师兄来了,他不会一气之下把我收了吧。”
李避之闻言,轻叹一声,而后转身将钟棠拦于身后,向着问威行礼道:“二师兄。”
“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师兄?”问威一想到今晨在金乌观前发生的事,脸色便越是难看,张口还在再训斥,可看到那藏得到处都是的小弟子,反复几次终究还是压下了怒气,只对李避之说道:“随我来,有些事要与你说。”
“是。”李避之如常般应着,目光却转向了身边的钟棠。
而钟棠自然是立刻勾住了他的手臂,意思很明白,自己要跟去。
可他刚走没几步,那问威便发觉了问题,一回头指向李避之身后的钟棠:“我与师弟说话,你又来做什么?”
钟棠可不见得便怕他,眨眨眼睛说道:“贵观建筑着实雄伟复杂,钟某怕离了人便走丢,还是要跟紧李道长的。”
问威听后强压着怒气,望他脚下一指:“你且在原地等着,必是走丢不了的。”
钟棠可不管那么多,仰起脸来便看向身边的李避之。
李避之眉头微皱,无奈又向问威言道:“大师兄命我带钟掌柜游观,此刻将人留于原地,实不是待客之道……望二师兄包涵。”
“你!”问威看着自己这个往常冷情却听话的师弟,又看看仍故意靠在他身边的钟棠,终是怒而挥甩拂尘:“跟上!”
李避之到底也知分寸,虽带着钟棠一并跟上,可临了便将他安歇在一处,随时能看到他的树荫下,自己上前与问威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