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总是太磨人
傅同沉默几秒:“你对时尚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黄朗委屈巴巴:“不是,我是看你前几个月的海报上染过奶奶灰,觉得很好看,就试试嘛。”
话音落下,傅同还没说话,旁边陆川先开了口:“这色挑脸,该和谁比你心里没点数?”
言下之意就是你长得丑。
会。
心。
一。
击。
小白毛儿霎时间更委屈了。
傅同有点想笑,但顾及着未成年崽崽的心情,勉强控制住了,和他们一起上车往录制场赶。
这天的录制时间比昨天延长了三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是一点,等到结束后回家,已经过了十点一刻。
电梯门缓缓打开,傅同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楼道里徘徊着的那只怨鬼已经消失了,周围没有沉色的血迹也没有脑浆,只能从被撞的断了一半的防盗门上才能看出它来过的痕迹。
傅同慢慢走过去,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发现那里不知道被谁放了一颗弹珠大小的珠子,通体漆黑,看起来很有质感。
背后傅潜渊低低开口:“是鬼赠,收着吧,能辟邪。”
鬼赠。
顾名思义,就是鬼怪的赠礼,不算难得,但也是心意。
只是……究竟有多想不开,才会给凶兽送辟邪的东西?
这鬼看来情商不怎么高。
傅同缓缓笑起来,掏出钥匙开门,二十秒后,眼里的笑意霎时间烟消云散。
房间里的玻璃几乎都碎了,地板上遍布血手印,脑浆凝固在那里,令人作呕。
那只渊源鬼不知道有多恨他,撞不开门就爬到十八楼去撞玻璃,进去后四处找傅同,人没找到,但是把家祸害了个七七八八。
傅同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出门给黄朗打了电话,让他找人过来重新做装修,还特别嘱咐了要妖怪小队,里面一个人类都不能有,否则报警就麻烦了。
小白毛儿门道多,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下来。
但装修期间傅同住哪,这是个问题。
住工作室是给自己找罪受。
住酒店被偷拍后狗仔们又要编故事。
脑壳痛。
傅同皱起眉,突然感觉脸颊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碰了一下,他偏头,看到傅潜渊抱着小狗崽站在那里,手握着狗狗爪子,刚刚收回来。
毛绒团在眼前,傅同根本没心情去和傅潜渊计较什么,垂手想把小狗崽抱过来。
手刚碰到狗狗的毛,傅潜渊却后退了一步:“到我家里住吧。”
傅同看着他:“你这是在拿狗质要挟我?”
傅潜渊缓缓笑了,声音和眼神一样柔软到不像话:“不是要挟,是邀请。”
恕我直言。
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傅同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傅潜渊视线停在他身上:“它很怕生,无论带到哪里去都会害怕,你舍得么?”
舍不得。
傅同知道傅潜渊说的是实话,小狗崽是被捡回来的,没什么安全感,现在如果再带它出去,说不定会让狗狗觉得自己又要被扔掉了。
得到又失去的滋味有多苦,傅同尝过,知道那很难受,所以不想让它也去承受那些。
傅同沉默地看着傅潜渊怀里的小狗崽,半晌,缓缓别开眼:“……好。”
傅潜渊眼底霎时间浸满欢喜。
傅同没看他,抱过小狗崽进了一八零二的门,到卧室门边时突然停住,手搭着门把,轻轻唤了一声:“傅潜渊。”
傅潜渊抬眼,而傅同的下一句话几乎没有间隔的响了起来,声音被压的很低:“傅潜渊,我记得你说过,那一千五百年里你也在龙洵山,对么?”
傅潜渊一顿:“……是。”
之前在墓室里看到过的那条血迹斑斑的龙又一次出现在傅同心里。
苍青色的龙,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条。
傅同的手霎时间握紧,但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开门进了卧室。
门一开一合,将里外两个人彻底隔开。
傅同疲惫地闭了下眼,但心里藏着的那些事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听到一阵沉闷的声音。
“笃,笃,笃——”
和那天在医院遇到六欲时听到的敲玻璃声很像。
傅同眯了下眼睛,慢慢朝窗户看过去,入眼一片带金的红。
是棺木里看到过的那身红嫁衣。
当初它被穿在一副白骨上,现在白骨有了血肉容貌,眉眼很好看,乌黑的发配着红色绣金的嫁衣,更添了几分精致。
傅同一顿。
然后看到女鬼后退一步,漂浮在窗外,朝着他缓缓笑了。
第30章 第030次太磨人
傅同淡淡对上了女鬼的眼睛。
潜渊刀半漂浮着绕在他旁边, 蓄势待发。
女鬼却还是很从容的模样,朝傅同作揖后又在玻璃上敲了几下:“我可以进来吗?”
声音很温柔,话里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仿佛是在用敲玻璃代替敲门。
傅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讲礼貌的鬼,闻言挑了下眉:“进来吧。”
女鬼躬身道谢,这才穿过窗走了进来, 身上微微拢着一层光, 在背后夜色的衬托下特别明显。
那是功德光。
傅同视线在她身上停顿几秒:“宿宣?”
“是。”宿宣应声, “大人, 我这次来,是想对您道声谢。”
“为牌位?”
宿宣这次摇了摇头:“不,是为摄魂鬼和鬼卵,您……”
她稍稍压低了声音:“愿意听听我以前的故事么?”
睡前听鬼故事,也是很可以。
傅同笑了一声, 抱着狗崽到旁边坐下,算是默认。
几秒后,听到宿宣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和他说了一个一千多年前的故事。
“从前,我和我的族人们住在癸山山下,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得说不上多好,但至少也平安喜乐,很是难得,我在族人的照顾下,无忧无虑地过了十八年, 直到有一天,族里的卖货郎从外面回来后送给族长一颗白色的珠子,说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寻来的夜明珠,能辟邪庇佑族人。”
“那颗珠子笼着白芒,触碰间还有暖意,族长就信了,连夜把它放进了祠堂里,我和族人们很高兴,以为得到了神物和神明的庇佑,结果,我们等来的不是什么庇佑,而是毁灭。”
“第一个出事的,是族长家最小的孩子,突然就发了疯,之后没过几天便握着石刀亲手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再到后来,十个,几十个,上百个……死的人越来越多,都是疯癫后自己选择了死亡,一开始族里的人都以为那是什么疾病,四处寻医问药,但都没用,直到最后,一位道长云游路过癸山时看出了端倪,我们才知道,原来一切的祸端,是那枚被全族人看做是庇佑的珠子。”
宿宣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起来,声音也随着沙哑里几分:“那根本不是什么能庇佑族人的东西……那是摄魂鬼的鬼卵,而摄魂鬼一旦开杀永无休止,只能用极阳的魂魄才能把它镇压封印,道长测算过后,族里只有我的生辰是极阳。”
傅同眉眼淡淡:“所以你的族人们用你的命换了他们的命?”
“不,是我自愿的。”
宿宣笑起来,背后的功德光霎时间又浓郁了不少:“族人们不想拿任何人的命换取安宁,想要离开癸山,但您也知道,摄魂鬼这种根本不是远离就能避开的,而我本来就是孤儿,承族人百家饭百家衣无忧十八年,自当偿还这份恩情,就恳求道长做了法事,再后来的事请,便和那位先生说的差不多了。”
她说的是樊休。
而樊休说,她被生前剜骨,魂魄困于牌位魂镇恶鬼一千多年。
那种疼痛,不用体会也知道不是谁都能承受起的。
傅同垂眼:“疼么?”
宿宣愣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剜骨时是有些疼的,但那不算什么,我知道族人们后来都过的很好,而且入殓时族里的婆婆还给我穿上了嫁衣,一生也算圆满……我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