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他不懂爱
是以能进道一宗的,若非根骨绝佳,天资过人,便是王侯子弟,非富即贵——后者即便没有修真天赋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做外门弟子,专门修习人间道。
且这类人中,大部分也并非真的想要修真成仙,相反,他们本来就是冲着人间道来的,因这人间道种类也已经十分繁杂,权术卦卜,修文习武,种种不一而足,若只立足凡世,这些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这也是这些王侯贵族们,之所以愿意斥巨资,将族内子弟送来修习的缘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道一宗宛然是一座皇族学宫。
那叫仇欢的小子其实所言不差,这道一宗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是以在倜夜喊出那句话之后,周围都发出了一阵笑声。
执笔弟子抬起头来,眉梢向上吊起,瞟了倜夜一眼,竟是理也不理,径自誊起了下一位的名录。
倜夜被晾在一边,恼怒道:“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那人仍是一副懒得理他的傲慢态度,还是他身后抱着功德箱的人说了一句:“你报错名了吧?这边是外门弟子,那边才是内门弟子报名的地方。”
倜夜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空白的表情。
他原本是山中一条妖蛇,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地学会了化形,只是他血统不纯,又是个刚刚会化形的小妖,总是受山中大小妖怪的排挤和欺压。在山中混得艰难,索性就下了山,到了人界去,结果还是一路挨打受欺负,便决心要找个厉害的师父,认真修炼学习法术,到时一一报仇回去。
倜夜在人界颠沛流离,倒也不是一无所获,但凡他走到哪里,只要一提到修炼的门派,道一宗必定榜上有名,倜夜便知道了,道一宗是个很厉害的大门派,因此一心想要来此拜师学本事,却不知这其中许多门道,更不知道还分什么内门外门的。
那弟子见他如此,倒也没有不耐烦,又多说一句:“想做外门弟子,那你就投钱进来,想做内门弟子,喏,就是去那儿报名,会有人专门考核你的。”
倜夜恍然大悟,钱财他肯定是没有的,但考核的话,他觉得可以试试。
因此向对方道了谢之后,便急冲冲又去了另一个报名处。
等他走开,那执笔弟子也誊录好了一个名单,在等下一位的间隙里,道:“庆和,何必同他言语许多,此人一看便知一无钱财,二无修为,到这里来,纯是自取其辱。”
那叫作庆和的弟子道:“无妨嘛,叫他试试也好。”
说完,蓦然又是一笑:“受了打击,兴许就不会这么不自量力了。”
那执笔弟子摇摇头,冷漠道:“你这爱看人笑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倜夜却是不知那二人如何谈论自己的,到了内门弟子报名处之后,发现报名的人也和刚才那边不太一样,不再是一溜纨绔子弟的模样,有些着劲装,有些穿道袍,扛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道具,看着倒真有那么几把刷子。除此之外,倜夜看到居然还有比他年纪更小的小孩,五六岁七八岁的都有,被父母抱在怀里,阖目闭眼,安安静静,倒真像是观音座下的小道童。
旁边有人道:“听说道一宗如今的首座大弟子凌危云,也是出生后没多久就被宗长相中,从小带回了道一宗,十六岁就已经突破大境界,结丹成婴了。”
倜夜听到他们提及道一宗的大弟子,耳朵立时竖了起来。
心想,那人原来是叫凌危云。
又听另一人感慨道:“是啊,要不说是少年天才呢,如今这凌危云也不过二十出头,但各宗派里,同辈中已无一人是他敌手。”
“听说这凌危云同样也是以剑入道,进境却如此之快,实在是……”说话的人是个剑修,年纪不算轻了,三四十岁的模样,说着说着,便自愧不如地叹了一声,“哎,令我等望尘莫及罢了。”
倜夜想:那个人竟如此厉害吗?
不由又想起那个人从天而降,一袭白衣轻尘,飘落到眼前的场景。
自那日起,这幅画面就常常出现在倜夜脑海中,连同那双布鞋,像是刻进他脑子里似的,一直忘不掉。
心跳莫名又开始有些加速,倜夜甩甩头,更加坚定了要进道一宗的决心。
队伍排到倜夜了,执笔弟子在舌尖蘸上一抹,一边提笔往纸上写,一边快如滚珠地出口问:“姓名,年龄,可曾拜师,可曾修习,修习到了哪个境界?”
“倜夜,十五……”倜夜话音一哽,那执笔弟子听不见人声,抬起头来,皱眉看着倜夜,“问你呢。”
倜夜只好一概答:“不曾,不曾,不知道。”
得,一问三不知。
执笔弟子在他名字后面打了个很大的叉,道:“行了,到旁边候着吧,待会儿进行考核。”
倜夜候着去了,那个显眼的叉让他心里难得有些忐忑。
考核?怎么考核?
这一刻倜夜好像才意识到他根本什么都不会。
关于什么灵核灵根,什么大乘元婴各种境界,他听着旁边的人滔滔不绝地谈论,满头雾水,心里有种浮泛起来的茫然,以及慌张。
凌危云在旁边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到了倜夜的识海幻境里的缘故,他对倜夜的情绪感知变得敏锐许多,虽然倜夜脸上一副拽拽的样子,眼睛瞪得比谁都凶,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此时对方心里的不安。
一时觉得不可思议:能让倜夜这小子忐忑不安,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又有点心软,说到底不过是个半大小子罢了。
虽然知道对方感觉不到他,凌危云还是拍了拍倜夜的肩,对他道:“别担心,你肯定能过的。”
毕竟是喊了他那么久大师兄的人。
一直到了日中时分,还有不断的人上山,长长的报名队伍绵延山道,一直排到了看不到尾的地方,据说道一宗招弟子,往往一天弄不完,得花个两三天不止。
已经登记过的被分批领到一边,道一宗特别用法术开辟出来一个临时场地,划了结界,里头站了一列手执宝塔的蓝衣弟子,想来便是考核人员了——这是专门针对内门弟子的。
那批贵族子弟交了钱财,录了名册,已经由外门弟子领上山去了。
倜夜来得算早,排得不算很靠后,但轮到他考核的时候,日头已经往西斜了很多,要落下树梢了。
蓝衣弟子们站了一天,俱是疲惫不已,倜夜面前的那位丝毫不顾忌地一边捶腰打哈欠,一边懒洋洋照着名册念他的名字:“倜夜,是吧?”
倜夜手指攥紧了,面上紧绷地“嗯”了一声。
“之前没有拜过师父,也没有过修行……”对方越说一句,倜夜的脊背就更僵一分,对方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道,“那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灵根了?”
倜夜僵硬地摇了摇头。
对方啧了一声,今天的招生已经到了尾声,他也越加地不耐烦,见倜夜形容窘迫,毫无修为,更是耐心全无,直接地道:“那你凭什么来报名的?”
“每年都会碰到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平平无奇,毫无资质,偏偏听了外面的一点传言,就非要来我们道一宗,可我们道一宗真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你知不知道,这给我们增加了很大的工作量啊?”
对方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越说越来劲,倜夜开始还觉得羞惭,渐渐怒上心头,脸都涨红了,高声打断了他:“你连考核都还没考核,废话那么多,能不能先考核了再说!?”
对方大概是没料到这捡破烂的竟然还敢截自己的话,出口还不恭不敬,又是恼怒,又是下不来台,眼中陡现狠色,道:“好啊,这便让你看看,我们道一宗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便一挥手中宝塔,向倜夜袭来。
却是明晃晃富有攻击性的打法了,根本不是考核。
只是这个考核场地本就设在结界里,外面的考生其实看不到里面,每个考场又有结界分别隔开,互相也看不到彼此情况,虽说考场都在宗门监控之下,也会有高阶弟子不时巡场,但是毕竟不能时时照看,所以对方才敢这么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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