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留步》完结
梁京墨微微一笑,虽然着装不同,依稀透露出当初‘师无名’的风采。他稍稍放心,自在了一些,道,“是啊,师兄看起来很累,我不想继续打扰他。”
“他身体不太好,一年到头常常是躺在床上度过的。”梁京墨自然的道,“倒是怠慢你了。”
“没有的事。”顾花君见他这么说,露出一点笑容,“以前他的脚步总是停不下来,现在……”
说到一半,他脸色难看,堪堪住口。
“现在不停下来也不行。”梁京墨如同没发觉他的异样,笑道,“自从荣涧一行与阿江认识,我们之后会面的机会一直甚少,以往每年相聚不过堪堪数月,着实令人扼腕。如今他身体不好,好不容易劝他留在南楚,身处高位能得一知己相伴,总算有一个能说话的人,不至于太过寂寞。”
竟然……会有数月相聚?
顾花君一直以为任江流与师无名不过泛泛之交,照他看来,两人甚至相处针锋相对,现在一听却是不然,而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完全被瞒在鼓里。
听梁京墨话中意思,与师兄甚为亲近,‘身体不好,所以将他留下’,原来师兄从一开始就留在南楚吗?
顾花君心中更乱,混乱之中甚至敏感的发现,梁京墨与他对话到现在,一句类似‘朕’‘我’的称呼都没有提起。即坚持自己的立场,又顾及了他的感受,看来这人的身份虽然变了,倒是一如既往的体贴。
他知道梁京墨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是和曾经的师无名重合,心中残存的好感挥之不去,闷闷的道,“师兄……说要留在南楚?”
梁京墨痛快的回答,“他之前便答应与我共创南楚盛世。”
之前?
顾花君嘴中泛苦,心中剧烈疼痛,甚至不知自己寻找他这四年算得上什么。
梁京墨心中暗笑,所谓‘之前’,不过是昨日。至于顾花君怎样理解,理解成多久之前,他完全无法控制。
他这边老神在在的想着,那边顾花君已经撑不住,开口道别。
梁京墨一派安然,颔首道,“顾将军随时可来探望阿江。”
他如果没看错的话,当自己这么说的时候,那个还很稚嫩的青年面容已经开始扭曲。
梁京墨唾弃自己心中微妙的畅快,真是堕落了啊……
顾花君一边想自己是代表顾夏来的使节,绝对不能失态,丢了顾夏的脸。一边忍不住怒火冲天,他甚至分不清这火从何来,转眼瞥见梁京墨离去的方向,如果没看错的话,正是任江流的住处。
他……去那里干什么?
不安和好奇从心底涌现,顾花君在原地站了半天,趁着巡逻的人减少,于南楚皇宫之内遮去身形。
几缕清风从身畔溜走,巡逻的侍卫打了个喷嚏,觉得这天越发凉爽,再看花园百花零落,硬生生被挑起几丝愁绪。
顾花君隐身在假山之后,特意绕了远路,从后方跳入湖中。脚尖轻盈的在湖水上轻点几下,无声窜上小屋走台,他稍稍查看周围情况,看到一扇窗户,眼前一亮,趴了过去。
室内,梁京墨也才到不久。
他散下了头发,褪去外衫,侧身着窗口正在说话。
静静坐在他对面的人似乎睡着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顾花君觉得放心,将自己的气息压的更低,呼吸变的幽长而缓慢。
他嘴畔含着若有若无的笑,就是说嘛,自己怎么会突发奇想怀疑师兄?真是不该,师兄他……
顾花君看见梁京墨放在任江流锁骨上的手,慢慢压下唇边的笑容。他想起昨日初见之时任江流拒绝与自己相认,后来也是被缠的没办法才承认的,而今天的表现异常冷淡……
一股苦涩的气息在口中弥漫至心尖,顾花君想,师兄他……永远是自己看不懂的人。
梁京墨轻轻撩起任江流的头发,将散乱的地方掩埋在耳后,两人在说一些话,顾花君已经无暇去听了。他被那亲密的动作刺激的双眼通红,看着梁京墨蔼如春风的神态,只觉得怒火中烧。
而那边梁京墨正在帮任江流整理衣衫,左边抚平了,右边却乱了。面对这种情况,梁京墨却只是笑了几声,索性放下了手,不去管他。
顾花君眼尖的看见任江流身上露出的斑驳痕迹,似乎不敢相信,用力眨了眨眼,可那灼眼的东西并没有消息,他握紧拳头咬牙坚持着没有动弹,只等着看任江流的反应。可惜,那人半点反应也没有,低眉顺眼的令他觉得失望。
唯恐再看下去让自己当即失态,顾花君咽下悲苦,仓皇离去。
室内,梁京墨瞟了一眼空荡荡的窗口,意义不明的挑了一下嘴角。
“恩?在看什么?”
任江流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过去。
梁京墨气定神闲的道,“看今日天色极为美妙,真想带你出去走走。”
这房子生于湖面,有寒冰石自下向上蒸腾,雾气包裹了半个屋子,外加室内每一个能透出阳光的缝隙都被暗色的布帘遮挡住,所以一年四季都冰冷潮湿。
任江流收起怀疑,道,“那就出去走走。”
梁京墨心动,顿了顿,笑道,“还是算了,你要静养。”
任江流看着他,哂笑,“何时变得这般体贴,我真不习惯。”
“那就要快点习惯。”梁京墨垂着眼睛玩着他修长的手,在两指之间的骨节凹缝轻轻一按,握紧对方退缩的动作,笑道,“我对待喜欢的人,总是很好的。”
他看任江流转瞬皱起了脸,失笑道,“这是什么反应?”
任江流脑中已经有些混乱,呐呐道,“那……你会不会觉得很辛苦?”
梁京墨只能叹气,心想这孩子想的事情真是奇怪,便道,“怕说深了你也不懂,我便问你,你对顾花君疼爱备至,可会觉得辛苦?”
自然,不会。
任江流刚想说什么,身体内忽然爆发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慌张打开梁京墨的手,痛的几乎难以喘息,只能抱住自己的身体。
“阿江?”梁京墨脸色骤变,不用去摸他的脉搏,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厉声道,“你的药呢?”
任江流摇头说不出话,他觉得头痛欲裂,耳边泛起细小金属嘶鸣声,眼前却唯有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