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留步》完结
顾花君被怒火迷失了心智,已经口不择言,“你们这般卑鄙无耻……你帮他挑起战争,知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边疆一战万里枯骨。我一路走来不管顾夏还是南楚,你知不知道百姓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你为一己之私,做出这样的事,怎么对得起师尊!”他猛然道,“如果现在的你是你,我真恨不得,你死在当初。”
任江流身心俱疲,渐渐觉得连站着都力不从心,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里,停了半天,和缓道,“花君,你走吧,回到顾夏。最近都不要来了,等到顾夏与南楚真正交好,你再来玩儿,到时我招待你。”
“我不走,我要带你回去,我要看你在师尊墓前说,你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
笨师弟,任江流将他的话一一听在耳中,努力抑制住喉咙里冒出的腥甜之气,满心苦涩的想,师尊哪有什么墓碑,他就连一撮骨灰都在四年前消耗殆尽了。
曾经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任江流浑身冰凉,几乎站立不住,只能紧咬着下唇保持清醒,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哎,顾将军这般无情的逼问,连我听着也觉得不忍。”
声音陡然传来,梁京墨一烟色便装,嘴角含笑,仿若闲庭信步,慢慢走来。
他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了,走到任江流身边,神色顿时一厉,喝道,“吐出来。”
顾花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正迷惑期间,就见他往任江流的后背拍了一下,任江流闭了闭眼,张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师兄!”
顾花君吓得心神俱裂,上前两步。
梁京墨嘲讽的看他一眼,本来那一点戏弄的心思也没有了,伸手帮任江流遮了遮太阳,只道了一句,“顾将军好本事,只是我南楚皇宫外人总是这样随便进出可不好,希望顾将军下次来时一切按照规章制度,莫要太过任性。这次我便不留客了,你走吧。”
说着,皱眉看着任江流没穿鞋子的双脚,他记得那双脚正常该是何种模样,最好看的时候莫过于在床上浑身熏红,十个白生生的脚趾忍耐不住紧紧蜷缩起来的样子。
梁京墨恼恨自己看到他就晃神,嘴角要笑不笑的扬起,干脆将任江流打横抱了起来。怀中的人意外没有反抗,嘴唇略略蠕动,发生的声音虽然小,却瞒不住梁京墨和顾花君这样的高手,“走吧,你现在……就回去。”
梁京墨脚步一顿,如同没听见一般,继续往内中走。
顾花君听着他吃力的声音,看着眼前已经空旷下来的景色,喃喃自语道,“我不走,你不走我就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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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
? 入内之后,梁京墨将任江流放在床上,他伸手将幕帘拉开一些,看了看旁边已经空了的药碗,哂笑道,“才让你稍稍离开眼睛,就发生了这等事。”
任江流闭着眼睛不说话,梁京墨皱眉去探他额头,那人突然睁开眼睛道,“别碰我。”
梁京墨手一僵,玩味的挑眉,笑道,“别用这种口气说话啊,你露出这样的神情,只会激起我征服的欲望。”
他笑了笑,故意捏着他的下巴,轻轻在他眼上落下一个吻。
眼皮下不断颤动的眼睛透过一层薄薄的肌肤直接传递过来,梁京墨戏弄够了,直起身取来温水和布巾,半跪下来帮他洗脚。
哪怕是温热的水也不能直接触碰,他将手巾浸湿,又凉了凉,再帮他擦拭足掌。
男人脚和女人的脚不一样,无法只手可握,师无名洗着洗着,动作渐渐变得不单纯,握着他骨肉匀称的脚掌半晌没有动作,之后干咳一声帮他擦干水痕,又出去许久才进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还好吗?”
任江流满身都是冷汗,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有些不舒服,梁京墨坐在他身边拿着他的头发在手中把玩,没头没脑的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的这么长了?用我帮你梳头发吗?小时候也帮妹妹梳过。”
任江流睁开眼睛,波光流转的眼睛半藏在垂着的眼睫之下,他没看身边的人,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轻轻道,“小的时候……师尊也帮我梳过头发。”
却只说一句,便闭口不谈了。
梁京墨侧头看着他,任江流的脸色一寸一寸僵硬,最后近乎惊恐的将头撇在一边。
“你过来看我。”梁京墨忽然将他拉起来,手指及具威胁性的握紧他的后颈,逼问道,“开口,说话。”
任江流张了张口,咬牙道,“说、说什么?”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平时的从容淡定,仿若惧怕一样,眼中神色令人心生不忍。
梁京墨却越发狂怒,咬牙切齿道,“你骗我,就连这种时候,你也要做这些伪装,你好好看着我,你怕的是什么?你何曾怕过我?你只是不想听我再提及你的过往,就做出这幅表情来给我看!任江流,任江流!!!”梁京墨语气一缓,声音低柔的道,“你说,你是不是很恨我?”
心事被他说中,任江流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做出的是虚假反应,他刚刚因为顾花君而心动意摇,梁京墨柔和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他便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说完那些话他就开始害怕,整整四年时间,他不敢稍微提及过往,却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梁京墨慢慢放开了手,他真怕,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话来伤到他。
四年前他初登帝位,意气风发,本可一切顺利,却因为任江流多出许多变故。
不可谓不恨他,再加上当人达到一个固定的高度之后,连心态都变了,容不得一点反抗,受不了一点忤逆,任江流自然不可能顺着他,他便与他较了三年的劲儿。
三年之中,他好话说尽,恶事做绝,甚至恐吓,羞辱,威胁……那些之前从不屑用的手段尽数用在他身上。
直到近年,他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然后他发现,自己煞费苦心的将人留下,可是所作所为……似乎将这个人越推越远了。
本来是想好好待他,可是对他的愧疚太多,觉得对方每看自己一眼都像带着憎恨,若是态度好点,就像满怀怜悯,他表现的越是平常,他就越是不安。
任江流听见他问话,只是摇了摇头不说话。
梁京墨宁愿他发泄出来,讽刺,谩骂,或者失声痛哭,说想要报仇,想要杀他——可是,没有。
他就这么无喜无悲的看着他,比一尊木偶还不如。
于是他便绝望了,青着脸呵呵笑了几声,手指摸着他的脸颊,失控的力道抓的任江流骨骼生疼,他诱哄一般的道,“来,你说,你恨我。”
任江流咬紧牙关,说什么也不肯开口。
梁京墨抓他抓的更紧,命令道,“你说啊!说恨我,说你恨我!”
任江流浑身微微发抖,下颚紧绷,大吼道,“你发什么疯……放手……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