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殙
死亡让一切仇恨归于平静,重生让所有记忆化为乌有,下一辈子,两人又会成为什么?还会不会有交集?谁也不知道。
但戚然还是抱着一丝希冀,希望丰师傅的那句“恋人”,能够成真。
夏无前靠着墙站了一会儿,打算给两人倒杯水。
他走到饮水机旁,手刚碰到纸杯边缘,审讯室的门就开了。
这么快?
他一愣,快步走回去,戚然和周楷之也站起身,叫了声丰师傅。
“你们怎么在这?”丰亭有些惊讶,他向周围看了看,没发现自己的徒弟,放下了心。
“丰师傅,您……”戚然想斟酌一下措辞,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开门见山,“您怎么来了?”
“寿命用完了,不来这还能去哪?”丰亭对他笑笑,潇洒地说。
“用完了?”夏无前仅仅一年警龄,头一回听见这个词,他走进审讯室翻了翻审讯记录,发现丰亭的死因竟是自然死亡。
“您是到寿了?”周楷之解释着问。
这时夏无前出来,证实了周楷之的猜测。
“丰师傅阳寿已尽,寿终正寝,死后不用受罚,自由不受限,是最有福气的结局。”
丰亭听后却哈哈一笑,一边摇头,一边重复了两遍“有福气”,在三人面面相觑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我说错了吗?”夏无前一头雾水,“没病没灾,不就是有福嘛。”
周楷之注视了那个背影许久,问夏无前:“上车时间呢?定了吗?”
夏无前翻了翻:“三天后。”
“这么快?”戚然没想到,“连头七都不等就走吗?”
“是他自己选的。”夏无前看着记录本说,“原本安排的是头七之后的月初五,可他主动要求提前了。”
为什么?
丰师傅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走?
戚然和周楷之对视一眼,心中泛起一堆可能不可能的猜测。
他想到刚刚简黎明趴在地上的一幕,是不是丰师傅不想简黎明过多惦记他,才连头七回魂的机会都放掉了。
还有丰师傅那早逝的亡妻,又或许是他老人家早都想和她团聚了,现在是他苦熬了三十多年的结果,自然一天也不愿再等。
这些都像是真相,却又都模棱两可。
带着未见清晰的疑惑,戚然让丰师傅住进了街心公寓。
由于就只有三天的时间相处,戚然想请长假陪丰师傅度过最后的时光。
从小到大,他身边鲜有关爱他的长辈,丰师傅和疯婶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二,可他却不曾对他们尽过孝。
虽说醴城给了他机会,但却太短了。
他把自己的提议跟丰师傅一说,被对方严厉拒绝了。
丰亭说自己只是个过客,戚然和周楷之在醴城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必为他这个匆匆而站的人做出改变。
活着的时候戚然敬畏他,死了却胆子很大,在丰亭好说歹说下他愣是没动摇,咬紧了牙死犟。
爷俩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周楷之出面,两人同意各退一步,戚然白天正常上班,下午来陪丰师傅唠唠嗑,等到周楷之下班三人再一起吃顿晚饭,就算过了一天。
相聚的时间被强行砍掉一半,于是戚然分秒必争。第一天午休后,他就急匆匆跑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打算给丰师傅晚上做顿好的。
可当他敲开门,却发现来给他开门的是简黎明。
“你怎么在这?”他呆立在门口,两大包东西坠得手疼。
“找我师父。”简黎明没什么表情地指指地面,待戚然把东西放到地上,他则帮着拎进了屋。
“谁告诉你的地址?”戚然带上门问。
塑料袋的声音哗啦哗啦响,却也没盖住简黎明的声音:“我问了周老师。”
“就知道是他。”戚然嘟囔一句。
这时丰师傅端了水果出来,招呼戚然过来吃。
“丰师傅我来忙,您歇着去。”戚然撸起袖子接过果盘,洗了手开始给苹果削皮。
他把各种水果都切成了小块,用果叉插好了方便吃,丰亭就在一旁帮忙摆盘,一来二去的两人还挺默契。
简黎明看着这一幕,慢吞吞挪到沙发上,本想挨师父近一些,犹豫了下又抬了抬屁股,贴紧沙发扶手坐下了。
戚然一边转出螺旋的果皮,一边瞟着简黎明的脸,这人从他一进门就闷闷的,嘴唇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精神状态一点都不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希望在这里看见简黎明的原因。
师父去世,对他的打击一定是毁灭性的,更何况还是在醴城亲眼见到师父的灵魂,这种状态下的简黎明实在不适合频繁过阴。
周楷之也真是的,知道简黎明来了不但不撵人,还把地址交了出去,真是在这裹乱!
但是怎么办呢?他又说不出太重的话。
现在的简黎明脆弱得像一杆枯草,任何一点压力都能让他断掉。
正在戚然一筹莫展之际,丰师傅开了口。
“身体埋了吗?”
他这么问着,手上新捡了个橘子,拇指用力戳破了外皮,清香四溢。
简黎明闻着果香,眨眨眼嗯了一声。
这是他进门后师父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戚然哥一定想不到,在他拉开门的前一刻,师父还在朝自己扔橘子。
从昨天到现在,他过了非常混乱的24小时——昏倒被叫醒,家里来了好多人,制棺挖坑填土,听师父的话不立碑,逐个道谢送客。
房子恢复安静之后,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随师父去了。
他随便挑了一户人家,敲门砸窗问人家有没有想求的事,他可以下去帮着问问。
不收钱。
村民乐不得让他帮忙,对他千恩万谢的,要求什么的他一个字也没听,拿了对方的八字就跑了下去,转眼就站在了街心公寓门口。
他敲门花了十分钟,进屋又挨了五分钟水果风暴,刚擦好地板,戚然就来了。
戚然哥和师父的相处有点像活着时候的他们俩,每天晚上师父都会一边泡脚一边和他下象棋,推兵走卒的,比摆水果可高级多了。
他动了动嘴唇,想和师父再下几盘棋,可师父却对他下了逐客令。
“师父,让我再坐一会儿吧……”他眼睛干涩到发痛,固执地说。
丰亭剥完橘子,用纸巾擦了擦手:“别伤了自己,要记着你还有小雨。”
戚然注意着简黎明的情绪,在听到小雨的名字后简黎明失神了片刻,然后他虽不情愿,还是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送你。”戚然放下刀。
他陪简黎明站在门口,简黎明慢吞吞的,视线一直放在背对着他的丰亭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问戚然:“我师父什么时候上车?”
戚然一顿,没敢跟他说实话:“还没定,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简黎明沉默地望向他,然后低下头道:“不告诉我啊,没关系。”
戚然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不该和过阴人扯谎。
可没等他再说什么,简黎明就走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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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回来啦,好想你们mua!!!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是不报
送走简黎明之后,戚然坐回桌边盯着那把水果刀发愣。
对面的丰师傅仍没放弃折磨可怜的橘子,一点点揪着上面的白丝。
房间安静了,时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戚然不自觉回想起刚才简黎明谨小慎微的样子。
至亲至爱的师父就在身边,他却连碰都不能碰;离近了怕挨骂,离远了又不好受,他给自己选了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可对话却还是进行得艰难。
光是这么想着,戚然的心就像被揉成了一团,又疼又闷。
这时丰师傅分了一半橘瓣给他,戚然接过来一口一个,没尝出什么味。
“还挺甜。”丰亭吃了几个后说,“早知道就不扔那两个了。”
戚然抬起脸,这才知道自己进来前,师徒俩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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