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殙
“是一个叫周楷之的人帮你修的,他在醴城应该是个小官,赚来的功德全都给了你。”
戚然浑身一僵,无法消化这句话。
周楷之的功德……
他眼前浮现周楷之上课时候的样子,原来每一次打卡他填写的功德受益人都是自己吗?
老头以为他不信,指着本上的信息说:“你在醴城的功德从头七之后开始有,每天有两笔,都是这个周楷之赠与你的。”
两笔?
戚然茫然一瞬,迅速抢过老头的本子看,密密麻麻的小格里标着每天的日期,日期下面几乎每一列都有两个小小的对号。
一个在下午五点,是周楷之学校下班的时间。
另一个在晚上十点之后,再过个十多分钟,就是周楷之每天到家的时间。
每月一页,月月皆如此,很少间断。
每页右下角都标着捐赠人的名字,戚然怔怔望着那三个熟悉的字眼,眼眶涩得发痛。
“这两笔……都是什么工作?”戚然看着本子问,老头摇了摇头说,查不到。
“但是能知道数量多少。”他取过厚本翻到后面几页,上面是戚然功德能兑换多少筹码的柱状图,每一笔都有对应的筹码数额,戚然仔细看了看,发现晚上的那笔功德要比下午的那笔值钱。
“这个应该是三倍的量。”老头指了指晚上的那个柱状条,朝戚然撇了撇嘴,“你小子命不错,竟然有人愿意修三倍的功德给你,大部分人都是修给自己……”
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渐远,戚然眼前突然闪过从前被他忽略掉的某些片段。
比如,周楷之是从自己戴上脚镣那天开始越来越晚回家的,问他他就说要给学生补课,每次的理由几乎都一样。
比如,每晚周楷之的食量都会比早晨多很多,临睡前有好几次还会看着看着书就睡着。
比如,在自己让周楷之帮忙找个工作的时候,周楷之曾对赚功德给别人这个话题很敏感,似乎在有所隐瞒。
所有可疑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交错闪过,戚然又想到自己监刑的这份工作赚的就是双倍功德,那么周楷之的三倍,应该比他的还要苦。
给学生补课值得上三倍吗?
夏无前跟他提过,狱卒是最可怕的职业,越靠近地狱越可怕,自然功德也越多,难道周楷之……
泪水蒙住了视线,戚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周楷之每一次回家后疲惫的脸,越来越结实的肩膀和大腿,地狱里罪恶的哭嚎之音,令人胆战的工作环境……周楷之到底在做什么啊?这些,金山一般的财富,到底是用周楷之的什么换来的?
是时间吗?这就是周楷之在自己临走的前一天还在坚持上班的理由吗?
就是为了让自己在下辈子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他就愿意把所有的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全都让给自己吗?
“傻子……”
泪珠浸透纸页,上面仅有的几个空白日期,戚然几乎能说出它们具体的模样。
八月廿九是他和小雨见面的日子,那天他和周楷之吃了火锅,晚上搬回了监狱;
九月三十,这天是他们还阳的日子,他从周楷之身上醒来,重新活了一遍;
六月初五,三天前,他让周楷之陪自己上一天班,他们在监狱的角落里接了吻。
这些都是周楷之没能去上班的时光,原来也都被戚然消磨掉了。
周楷之好像无时无刻都在牺牲,活着贡献生命,死了贡献未来,就连最爱吃的糖球都原封不动地给了戚然。
给的时候他笑容温柔,看着戚然说都给你了。
如今,戚然仿佛又一次听见他说了这句话。
戚然攥着一枚筹码,攥紧了,抬头望向来时的方向。
那里重新被雾气蒙上,他只能看见一片虚无。
末了,他问那老头:“我不能再回去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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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个小细节,就是戚然找周老师去逛夜市那次,周老师明明是打卡下班的,却对戚然说是去学生家补课了,明显在撒谎
下章周老师视角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用不上了
周楷之望着戚然离开的方向很久,直到天色都暗了,才缓缓转身,迈着僵直的双腿往回走。
即将入夜,路两旁亮起了灯,只要沿着光亮一直走就能回到城里,或者逆着人流也能找到来时路,可尽管这样,周楷之还是迷路了。
岔路口的指示牌清晰明了,周楷之盯着上面的字,不知道该选哪边。
有灵魂追逐打闹,给他撞进了亮一点的那条路上,他迟钝地反应了下,凑活着朝前走。
花田的入口他没找到,直接踩着花趟了过去。
到城里后,他又忘了自己监狱的方向,稀里糊涂来到了自己学校门口。
门卫和他搭话,他耳边朦朦胧胧,听不真灵,目光从大门移到旁边的小路口,他走进去,沿着楼梯层层向下,来到了熟悉的大门前。
“周老师,今天早啊!”侍卫和他打招呼,他点了下头,在机器上按下指纹。
更衣室里,领班进来数完人头让大家迅速上岗,同事们陆续散去之后,周楷之和领班说了自己的事。
“辞职?”领班惊讶,“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
周楷之没说话,领班劝他再想想,三倍功德呢,多少人盯着的位置,说不要就不要了多可惜。
可周楷之却说,用不上了。
办完离职手续,周楷之按下了地狱门口的上升电梯。
身后是有罪灵魂们的惨叫声,这是他每天工作的背景音。
从戚然头七出狱后开始,他就在这谋求了一份狱卒的工作。
得到这份工作的过程他不愿再提,就像领班所说,这是一份肥缺,三倍功德人人渴望,最终被他周楷之得到了,他无比珍惜。
一开始,领班给他安排的任务是给地狱里的灵魂行刑。
油锅沸腾,他必须将灵魂放进去炸上三分钟,可他刚把人叉起来,眼前就浮现了戚然的脸。
任务没能完成,他被发配去门口站岗。
每天晚上,他都要在这里站上三四个小时,灵魂凄厉的惨叫声里,他一遍遍想象戚然在这受苦的样子。他想戚然的一身伤,想戚然掐住戚大壮脖子的那个瞬间,想戚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想他从没真正理解过戚然的遭遇,想无论案子真相如何,他都要对戚然好一点,再好一点……
每晚下了班回到家是他最幸福的时刻,戚然有时候会等得睡着了,听见他回来就会醒过来,一边抱怨他回来的晚,一边给他加热变凉的饭菜。
渐渐的,周楷之耳朵里那些挥之不去的惨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戚然的碎碎念,他对着周楷之从来没有好气,可周楷之却觉得只要戚然活着,活得健康不再受苦,就怎么样都好。
电梯门开了,周楷之正要走进去,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周老师,等等!”是他的门卫同事,急匆匆地跑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这个应该是给你的吧,昨天从上面掉下来的,正巧落我桌上了。”
周楷之不解,接过来看了一眼,很快就放下了。
“是我的,谢谢。”他收了信,走进了电梯。
回到地上,天已经完全黑了,周楷之沿着大路向前,内兜里贴着他心脏的那张纸烫得他发抖。
刚才他只扫了一眼,看见了开头他的名字和落款的日期,就忽然明白了。
这是戚然留给他的信,戚然临走前一天写的。
戚然给他写了什么?密密麻麻那么多字,究竟都是什么内容?
他为什么写信?又为什么扔了?
周楷之想现在就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却又舍不得这么快就读完它。
晚风清凉,吹来阵阵茉莉花香,周楷之循着味道,最终在千丝局门口停了下来。
他按规矩登了记,走到石头所在的楼层,本以为会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此刻却坐了不少人,石头,阿鹃,夏无前,周楷之站在门口,愣了愣。
“怎么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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