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殙
“我强打精神将身站……”
戚大壮闭着眼端起酒杯,殊不知恰好就端在了戚然眼前,他唱得摇头晃脑,声音都高了几度,戚然嚼着牛肉,跟他一起晃悠。
“……原是恩人在面前。”戚然盯着戚大壮唱出这句,让周楷之觉得这场景很是惊悚,眼前的戚然像个绿林好汉,豪迈又洒脱,肉糜沾得满嘴都是,笑声爽朗开怀。
白氏吃了一碗又一碗,戚大壮喝了一杯又一杯,戚然就陪他们站了坐,坐了站,在周楷之面前上演了一出人鬼同乐。
等到天快黑透,周楷之才不得不提醒戚然该走了,戚然意犹未尽,象征性在门帘上擦了把手,又贪婪地闻了闻,才大笑着来到周楷之身边。
“今晚我可是痛快了,算是找回了点家庭温暖。”戚然望天感叹,又往后一指,“就那门帘,算是我们家老古董了,有种穿越生死的味道,倍儿浓郁,哈哈哈!”
周楷之动了动嘴角,看了眼院门说:“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两人往院外走,戚然仍处在兴奋里没出来:“我就不该信你的,还说三个小时干什么都够了,我都没待够。”
“哎等等!”他拉住周楷之,不怎么好意思地开口,“能不能再稍微等我一下,我想去后院找个东西。”
周楷之疑惑,戚然忙说:“是我小时候搭的一个土灶,烤红薯用的,我记得被我藏墙根底下了,好不容易来一回我想看看还在不在。”
“狗洞都没找见,够失望了。”
他说着,眼角就耷拉下来,像个摇尾乞怜的小狗,周楷之瞧了瞧天色,终究是没忍心,对戚然说:“那我陪你……”
“哎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戚然献上谄媚,“你都这么好说话了,还怎么敢麻烦你,我找一圈就回来,两分钟!”他高喊着跑远了。
周楷之望着戚然消失的拐角,一种瘆人的静谧笼罩了上来,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周楷之汗毛倒竖,而当他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戚然胸口的真气被赫然放出,他现出原形诡异地笑着,掐着戚大壮的脖子把他死死按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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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大壮唱的那两句出自秦腔剧本《赵氏孤儿》
第十八章 无间地狱
周楷之浑身巨震,他万万没想到戚然会这样做!
显了形的灵魂成了人们口中的鬼魅,而处于盛怒之下的戚然就是一个十足的厉鬼,身高臂长,力大无比,攥着戚大壮的脖子使他双脚离地,几乎要把这具肉胎按碎在墙里!
窒息让戚大壮的脸色由红变紫,他眼睛大大地张着,紧紧盯着行凶的人,眼神惊骇恐惧。
戚然像是满意极了,细细欣赏着养父的表情,他勾起嘴角,贴近戚大壮耳边轻声道:“爸,我来索命。”
周楷之足足呆立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这场景大大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围,因为当他冲过去想把戚然拉开时,手却倏地从戚然身上穿过去了。
他已经碰不到他了。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周楷之不信邪,试了又试,可碰不到就是碰不到,他和戚然暂时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是他错了,他被戚然晚饭时的状态糊弄住了,他那时真以为戚然想在告别人世时逍遥一下,或是把仇恨泯在酒里,轻身回醴城,所以他才会默许戚然自己回去找那个什么土灶,圆他最后一个梦。
他当时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这家伙不要命了吗?周楷之气急地想。
灵魂在返阳时擅自显形会遭到严厉惩罚,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怎样,但有罪的灵魂会受什么样的苦,戚然可能连百分之一都没了解到。
可戚然发狠的眼神又像是在告诉他,就算魂飞魄散,也要报了这夺命之仇!
屋里响起白氏的询问声,没听见回应,她趿拉着拖鞋往屋后来。
周楷之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如果戚然被更多的人发现,引发的后果将不堪设想,更何况白氏还怀着身孕!
千钧一发之际,他被一股大力推到一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那人朝戚然背后狠狠一拍,被吐出的真气又回到戚然胸腔,与此同时,戚然的手从那个快被他掐断的脖子上穿了过去,戚大壮重重摔在地上,挣扎着大口喘气。
戚然脸色一沉,痛恨地朝戚大壮抓了两把,他带着恨意回头,深深提气还欲再吐,简黎明猛地把他往周楷之那边一推说:“快带他走!”说罢隐匿在墙角。
然而周楷之并没有机会带谁走,就在简黎明走后的下一刻,天空悚然降临几位鬼差,用拳头粗细的铁链把他和戚然五花大绑,套上头套压走了。
和来的时候不同,这次他们没有走电梯和闸口,几乎是一瞬间,周楷之就闻到了熟悉的监狱的味道。
回来了!
周楷之有些雀跃,从事情发生开始,他就一直担心戚然会被怎样对待,现在既然回到了监狱,就说明无论发生什么,戚然都不会离开自己的视线,事情还不至于太失控。
想到这,他嘴角不自觉翘起,鬼差扯掉他头套时他都没收住,当他带着笑意看向周围,瞬间心又凉了半截。
戚然不在这里。
鬼差把他压回监狱就退下了,周楷之望着房间发愣,这时赵警官从外面进来,也不看别处,上来就给周楷之戴上了脚镣。
周楷之缓缓低下头,像是在辨认他是谁,看了一会儿又忽然抬头,忐忑地滚了滚喉结,问:“……夏无前呢?”
赵警官给他戴好就要走,周楷之一把抓住赵警官的胳膊,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撒手的架势,赵警官无奈道:“他犯了点错,被限制行动,他的工作暂时由我接手。”他指指周楷之脚腕,“周老师,你的脚镣经过了重新设置,现在你的行动范围仅限这间屋子,跟你的学生们请个假吧。”
周楷之心头重重一跳,他和夏无前都牵连受惩,戚然会被带到哪里遭受什么,他不敢想。
可他还是没撒手,想开口问问戚然的下落,却被赵警官无情打断:“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求你了……”周楷之脱口而出,声音嘶哑,“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就行,不用说别的……”
赵警官离开的脚步一顿,他从没听周楷之这样说过话,他也不是铁石心肠,对夏无前也只是有时候看不惯,训斥两句而已,都是在阳间走下来的魂,都是来这受苦,犯不着彼此为难。
他挣开周楷之的手,走到门口时说了句:“他在八层。”
一瞬间,周楷之像是被投入冰川,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从万人监狱的中央黑洞往下,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之路,路两侧悬着幽暗的油灯,隔几十米会有一名罗刹把守。下到第八层时,负责看门的罗刹收到一条指令,他拖着一杆钢叉往里走,那钢叉又沉又重,尖刺在地上划出的火星甚至比油灯更亮,待走到两侧不再有灯,火星和四周的火焰再也成不了对比时,罗刹停下了脚步。
有人吩咐了他什么,他立在原地高应一声,几步跨上台阶,举起钢叉,用那尖刺朝沸腾着的油锅里奋力一插,一具不成人形的灵魂被叉了上来,又被罗刹狠狠摔在地上,酥渣崩落,却不见其苏醒。
另一名罗刹见状,立刻浇了一大盆铁水上去,皮肉瞬时响起滋啦的爆开声,那灵魂痛苦至极,发出惨烈的哀嚎,两名罗刹用钢叉把他架起,迫使他接受判官的审问。
“恶鬼戚然,你可知罪?”
戚然垂着脑袋,油和铁水的混合物从他头顶流下,所到之处仿佛被灼过一般,他现在算得上是当红炸子鸡,没有人比他更酥了。
他气若游丝,喃喃道:“……是他杀我,我有什么罪?”
判官闻言怒拍惊堂木,呵斥道:“你于回魂之日擅自显形,目无法纪,罔顾人伦,扰乱三界秩序,险些铸成大错,还敢说无罪吗?”
戚然冷笑一声,身体跟着抖了抖,罗刹收紧钢叉,戚然梗着脖子道:“什么人伦,我还没掐死他呢,我真后悔没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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