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殙
男子一脸疑惑,周楷之却站了起来。
他像是没想到自己会来,表情应该算得上既惊又喜,他把自己的胳膊从对方手中抽出来,又随手把信封塞进书里。
“你、你怎么来了?”戚然听见周楷之问自己。
他走过去,把便当放在讲台上:“中午做多了,扔了也是浪费。”
没等周楷之伸手,石头就先一步打开了袋子:“哇!这三明治看着就好吃!周师娘,你手可真巧!”
戚然和周楷之同时被这个称呼给雷懵了。
“你……你叫我啥?”戚然震惊地问。
“师娘啊。”石头看看嘴角抽搐的周楷之,又看了眼粉色信封,“你不是周老师的媳妇戚然吗?哎你们俩关系不是不好么,为啥还来给周老师送饭?”
周楷之能清晰地看见戚然头顶的怒气值,进度条已逼近极限。
红到沸腾时,他趁戚然碰到袋子之前一把抢过来,明确地告诉石头他可以走了。
“三明治还没吃呢。”石头说,“我看里面有俩——”
“没你份儿!”周楷之厉声道。
石头可怜巴巴收回手,临走时抱了抱戚然:“走了师娘,幸会啊!”
周楷之闭上眼,心里祈祷阿鹃一辈子都不要原谅这个直木头!
教室里就剩下他们俩,戚然仍保持着被石头抱过的姿势没动。
空气安静极了,周楷之第一天上课也没有现在这样紧张。
周楷之走到座位上,殷勤地把两个三明治取出来,在桌上摆好。
两张桌子隔着过道,他拉开其中一张椅子,对戚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戚然瞟他一眼,走了过去。
他来之前已经吃过饭了,两个三明治都是给周楷之准备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送,只知道自己站在门口的时候非常后悔。
周楷之坐下后迫不及待开吃,戚然侧了个身,斜着看他。
这个三明治应该是戚然新做的,周楷之记得早上那个不长这样。
戚然煎了蛋皮、鸡肉和火腿,吐司也烤过了,夹在一起足足有四层厚,按照平常周楷之只吃得下半个,但今天他却饕餮附体,胃口大开。
实在是太好吃了!
他吃一口夸一句,一会儿说戚然手艺又见长,一会儿说石头不懂事别在意,又吃又说又赔笑,给他忙坏了。
美食拯救了他的不开心,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竟然可以心想事成。
他想见戚然,戚然就来了。
他想吃三明治,戚然就给他送来了。
那么他想做的另外两件事,或许有一天也能实现。
他边吃边想,突然听见戚然问他:“周人渣,你就这么喜欢粉色吗?”
他一个没留心,呛到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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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又酸又甜的周老师
请say something子
第四十六章 万缕千丝
周楷之在醴城的人生中,有三个狼狈时刻。
第一是每次喝药后的发作时间。
第二是被戚然胖揍的几次。
第三,就是现在。
他握拳偏头咳得满脸通红,戚然就那么看着他,好像在耍一只猴。
他没敢看戚然,边咳边想戚然话里的意思。
喜欢粉色,他喜欢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爱吃的糖是粉色的,但他喜欢的只是味道,颜色只是凑巧。
还有什么?
他视线不受控制地往戚然脚下瞥去,可瞥到一半又被他强拽了回来。
咳嗽加剧了。
戚然的脚镣戴了将近一个月,现在才提起有点不符合逻辑,能让他突然想起粉色这个关键词的,看来应该是那个夹在书里的信封。
周楷之灌了半杯水,平复下来后道:“刚才那人是千丝局的石头,千丝局负责掌管灵魂的前世今生,我托他帮我查点东西,那个信封是结果。”
戚然嘁一声,表情似是不信。
周楷之放下三明治,语速有点急:“千丝局的信封一直是粉色,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他看着戚然的眼睛,想让对方相信自己。
但他的确是说了谎,千丝局会根据不同人物关系选择相应的信封——如果被调查的两个人是朋友关系,信封就是蓝色;如果是亲人,就是绿色;如果是爱人……他还没见过,不过他猜应该是红色。
他怕戚然还误会,站起身走到讲台,取过信封放在戚然桌上:“不信你拆看看。”
说完他心跳猛地变快了。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当石头拿出那个信封的时候,他就被这罕见的颜色吓了一跳,他不好意思问粉色代表什么关系,想着晚上回家好好看看,结果就被戚然撞见了。
现在,他更好奇信封里的内容了。
戚然瞟了眼周楷之脚腕上频繁闪烁的红灯,没去动那封信。
不管里面是什么他都不会擅自拆别人的信,他没有这习惯。
但他注意力还是被吸引过去大半,他觉着周楷之说了一大堆根本没说到正地方。
他心里一阵烦躁,问出的话也没过脑子:“那他拉你干嘛?”
话一出他就后悔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拉我是想拜托我帮他忙,”周楷之解释得很快,“他想见阿鹃但阿鹃不见他,让我帮着想办法。”
周楷之说了什么戚然根本没细听,他满脑子都在想——周楷之现在是在对他解释。
为什么要解释,是怕他误会吗?
他为什么要怕自己误会?
“……戚然?”
“嗯?”
“想试试吗?”周楷之问他。
戚然怔怔:“什、什么?”
“帮石头,”周楷之说,“你不是直男吗?直男帮直男,天经地义。”
戚然:“……”
原来,石头和阿鹃生前是一对恋人,但无奈遭到双方家人反对,两人约好了一起自杀殉情。
可当两人手拉手跳进水里时,阿鹃濒死的样子和对死亡的恐惧激发了石头的求生本能,他猛地挣开阿鹃的手,自己游上了岸。
其实他刚一出水就后悔了,但他已经没了再一次跳下去的勇气。
他怔怔看着水面上翻滚的裙摆,极短的时间,它就彻底消失了。
阿鹃死了,石头成了杀死自己女朋友的凶手。
小村子一夜之间炸了锅,哭嚎、猜测、辱骂、流言海啸一般蜂拥而至,警察、记者、村干部、政府领导轮番前来调查。石头每晚都被噩梦缠绕,自责、内疚、恐惧交织,他就这样苟活了五天,趁着一个被放回家的工夫,再一次投河自尽。
来醴城后,石头试着找过阿鹃,但阿鹃一次也没见过他。
他去诉梦,阿鹃总是告假不在;他打听到阿鹃有时会来周楷之这上课,就隔三差五来找周楷之让他帮自己向阿鹃求情。
“但我一次都没成功过,”周楷之说,“我只要提个‘石’字,阿鹃转身就走,谁叫也不理。”
“干了这么不是人的事儿,还想指望人家原谅,做什么春秋大美梦呢?”
戚然实在忍不住了,这他妈是什么事儿啊?
自己怕死就把姑娘一个人扔水里,这不是杀人犯是什么?
“这些我都已经骂过他了,他也知道错了。”周楷之说,“现在他就想和阿鹃道个歉。”
“命都没了还道个屁歉!”戚然唾骂道,“他根本不爱阿鹃!”
如果爱就不会在同样绝望的情况下放开阿鹃的手,更不会因为外界压力再次选择自杀。
“这么说吧,他来醴城并不是为了找阿鹃才来的,而是躲避流言蜚语来的,我要是阿鹃我也不会见他!”
戚然有点激动,这回是真的把他气着了。
他虽然只见过阿鹃三次,但在他的印象里,阿鹃性子温柔,通透机灵,实在没法让人不喜欢。
如此可爱的姑娘,竟然有人忍心和她开这样一个攸关性命的玩笑,命运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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