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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稍稍弯腰微笑道:“不用谢,小伙子你们肚子饿不饿,我这晚饭做了不少,如果你们不嫌弃,我给你们盛一点。”
周楷之看了看戚然,正想拒绝,就看见戚然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麻烦您了。”周楷之礼貌道,伸手帮忙扶着木门,先将白氏搀进了屋。
上一次站在这间堂屋,还是在自己头七回魂的时候,戚然坐在餐桌边,想起那天他和他的双亲吃了最后一顿饭,回去就摔进了地狱。
如今他换了副皮囊,变成了养母口中懂事的客人,饭菜是他熟悉的成色,比他回家那天还多了一盘酱牛肉,戚然五味杂陈地夹起一块吃了,却觉得味道一般。
他不顾薛思逸的口味,多吃了几口,真心实意地朝白氏道谢。
“都说了不用客气,你们又不是不给钱。”白氏心直口快,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同他们唠嗑,“你们是来旅游的吧?这天山里都凉了,爱来的人好少的。”
戚然笑笑,周楷之放下筷子说:“嗯,我们不太喜欢热闹。”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都这样,我家孩子也是,跟你差不多大,跟我们都远喽远喽。”白氏指了指戚然,无奈地摆摆手。
戚然心头一凛,桌下的手收紧了几分,表面镇定地问:“怎么……远的?”
白氏听后叹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跟对象去外面住了,前一阵子警察都来找他,说什么他欠了钱,我都没信,他是我养大的我最了解,那孩子最老实的,傻到只有被别人骗的份!等他回来我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戚然手指泛白,用力到身体都在抖,周楷之怕白氏起疑,忙问:“那大娘,您这是怀的老二吗?”
白氏:“对,老二,快六个月了。”
周楷之又问:“这家里就您一个人住吗?”他既想转移话题,又想试探白氏究竟对戚大壮的事是否真的不知情。
“就我自己,俺家老头上个月刚去城里打工了,老大也不在家,好在我现在自己能活动,等快生了他们就差不多能回来了。”
她语气正常,眼神单一,连说辞都和简黎明转述的一样,看来,她当真是毫不知情的。
戚大壮作了那么多恶,竟然一滴风声都没走,真不知道是肚子里的孩子命好,还是白氏这个枕边人太傻太闭塞。
周楷之看着她凸起的肚子,又转头看向戚然,戚然已经平静了不少,却还是愣愣地盯着前方喘气,他在桌下握住了戚然冰凉的手,在掌心搓了搓。
饭后,周楷之帮着白氏清理桌子,期间白氏需要往冰箱里放食材,周楷之主动揽下,在冰箱冷冻室里看见了大包小包的冻牛肉。
“这都是在村里的牛肉汤店买的,他家的牛肉好吃得很,来旅游的人都十斤二十斤地往回带,你俩有时间可以去尝尝。”白氏夸赞道。
提到牛肉汤店,周楷之敏锐起来,于是顺着白氏的话问了下去。
白氏说,那家店原本是一户普通人家的住宅,后来主人搬去城里,房子就卖给了现在的王屠户和他媳妇,两口子开了这家前店后厂的牛肉汤馆,男的宰牛,女的看店,又雇了个厨子帮忙煮汤,一做就做了十五年。
“他俩有个儿子,儿子出生那年开的业,现在孩子都快上初中了,见了我也不叫人了。”白氏感慨。
周楷之手上稍顿,眼前恍惚起来,他想起王铁柱上小学那年,是他刚毕业工作的第一年,报到时,王铁柱小小一个,缩在他妈妈身后,排在周楷之办理手续的桌前。周楷之帮他贴上入学照,又给他分配到了自己的班级,恭喜他正式成为一名小学生。
还有入队的时候,高年级的姐姐给他戴上红领巾,他嫌叠得不板正,跑到周楷之面前哭,周楷之帮他取下来,当着他的面重新整理好了,再手把手教他怎么系。
在周楷之那,所有的和这个孩子有关的记忆都是平叙泛陈的,最多会有一点少儿时期的萌动在里面,连和可爱这种词都沾不上边。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给了周楷之职业生涯乃至人生道路的致命一击。那天操场上,他投向自己的眼神无辜又复杂,周楷之花了三年的时间,仍是没能看明白。
冰格渐冻,冰箱响起久未关门的报警,周楷之回过神,把食材妥当地放好,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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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后天降临
第八十八章 初步调查
吃完了饭,周楷之和白氏进了厨房,戚然在桌边坐了一会,摇着轮椅来到了院子里。
月光冰凉,给地面铺了一层霜,地上坑坑洼洼的,尽是些石砖嵌过的土坑。
每到雨季,戚大壮都会在院门和屋门之间搭一座桥,以防院内积水人出不了屋,现在大概是为了方便白氏行动,就把碍事的砖桥拆掉了,留下了这些痕迹。
院门口堆着一堆新鲜的高粱杆,戚大壮这人虽然对他不咋关心,可干活却很有一套,几家人一起去捡秸秆,数他能扛回来最多,有时候高兴了还会给戚然做些小玩具,蛐蛐笼子、小手枪什么的,常常令戚然爱不释手,以至于戚然现在看到高粱还会想起那时的快乐。
院子角落有个小仓库,是戚然小的时候戚大壮自己用木头搭的,那天戚大壮在院子里又拿斧子又拿锯,戚然好奇地围着他乱转,差点割破了手,被戚大壮狠狠骂了一顿。
这仓库因为漫画重新被戚然拉回了记忆里,漫画被丢进去好多年,后来到底是谁发现了它,又拿它做了什么事情,至今仍是个谜。
虽说漫画已经在醴城出现,千丝局也剧透了他们俩与漫画的关系,但戚然还是有种执念,想看看家里的仓库角落还有没有那本书。
他这么想着,回头往厨房看了一眼,白氏和周楷之正聊得火热,暂时没注意到他。
仓库盖好后就一直没变过样,柴火堆、石砖块、破铁桶都往仓库附近垒,反倒成了戚然的乐园,他没事儿就在上面蹦来跳去,握着秸秆做的枪假装杀鬼子。
时间久了仓库就变得很乱,用旧的东西也不及时清,废物越堆越多。出柜那天,仓库已经挤得没法下脚了,门口都快容不下一人身,戚然清楚地记得,那漫画哗啦啦撞到一堆木头上,然后又从缝隙掉进了黑漆漆的洞里。
如果他腿脚利索,钻一钻翻一翻也许能想起来点什么,可惜现在他站不起来,轮椅还被木条挡住了,想看的地方一点都没看到,他撑着扶手试图站起来,但又觉得如果莫名其妙倒在仓库附近,很可能会引起白氏怀疑,就没敢再继续动。
他心头焦急,很想喊周楷之过来,这时正巧周楷之推门出来,见戚然坐在仓库旁边,不禁朝屋里看了一眼,白氏正在往灶台里舀水,于是他放下了心,走到戚然身边碰了碰他的脸,轻声笑道:“薛公子好大的胆儿,敢自己出门找证据。”
戚然本来就被自己的无能气得够呛,又被周楷之打趣,凌厉地朝对方飞眼刀:“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他目光幽怨,被窗口漏出的灯光沥掉火气,到周楷之眼里就只剩娇嗔,看得周楷之心里一软,他捏了捏眼前气鼓鼓的脸颊,得寸进尺道:“你是为了谁啊?”
戚然气没撒成,反倒把自己逼进了坑,他嘴上不肯服软,又一时想不出借口,只好愤愤转回头,默不作声了。
谁料周楷之不依不饶,绕到戚然面前蹲下,非要逼他说出个答案。
“你说出来,我进去帮你找。”
他语意真诚,嘴角却带着坏笑,冷峻的线条散发出帅气,薛思逸这时又钻出来,心跳加速满面红热,让戚然想生气也生不起来。
周楷之把戚然的变化看在眼里,他就知道戚然的身子拿他没辙,就稍加利用了下。戚然现在的表情窘极了,眼里纠结又无奈,偶尔白他一眼,柔柔的眼神像是在说“周楷之我真的很讨厌你”。
末了,他听见戚然飞速说了一个“你”字。
周楷之舒坦地笑起来,恨不得立即抱着戚然狠狠亲一口,可他最终只是揉了揉戚然的头发,把这一刻牢牢记住了。
估计回了醴城,戚然就不能再像这样纵容他了,得趁这时候多讨些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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