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大师兄[修真]
公孙无昊算盘打得噼啪响,孰知,丹阳却并没有露出所谓的纠结或不舍,连丝疑惑也无,只是听他说完,便安安静静道:“你是没听明白吗?”
公孙无昊:“?”什么意思。
丹阳抬起修长的手,指了指水猊兽道:“我的。”
又指向季柯,道。
“他。”
“也是我的。”
第32章 动他的人
这三两句话,丹阳说得平平淡淡,不带分毫火气,公孙无昊却忽然心中一惊。
他看到长身而立的剑修虚握手指,手中一柄通透彻蓝的长剑逐渐显出身形。这是方才即便遭人围攻,也不曾见他出手过的。原来他刚才所使剑诀重击了自己,竟连真剑也未用。
大道无垠,人却有别,此人才多大?公孙无昊猛然攥紧拂尘。
丹阳身上猝然爆出一股凛冽剑意来,如同他眼底盘旋的风雪。衣摆无风自动,树叶缓缓浮起。便听他缓缓说:“我的,就是我的。”
太华山。
元心蹲坐在大门前,望着无尽的台阶和远方辽阔的天空,掰着手指数日子,而后撅起嘴,长长叹了一口气:“大师兄说好的七天便回。如今已经过了五天。”
“来回七天,他当自己是大罗神仙么?飞也没这么快的。”诸明宣靠在漆红的门柱上,抱着双臂,幸灾乐祸,“万一不小心被凶兽吃了,几百个七天也回不来。”
元心看了看他:“你徒弟不管你了?”
诸明宣:“啊?”
“连小孩子也欺负。”元心诚恳地夸他,“丹门大长老好不要脸啊。”
“……”
诸明宣磨着牙,小兔崽子,回头就在你大师兄的丹药里多加点料,毒不死他也苦死他。他可有可无地哼了一声。要不是这几日被松书凝唠叨怕了,他才不会在这么冷的天跑到山顶上吹风。丹门是个春暖花开的好地方,没有这山间苦。
不想和元心这小屁孩计较的诸大长老挪开视线,随后眼神一定。苦心雪莲?怎么只长了这么一朵,还就开在大门石缝边?竟也无人采摘,真是不识货。诸明宣动动身,弯下腰,就要将这味药采下来。
苦心雪莲虽在寒山之巅,却能入药驱寒。它驱的寒,非寻常人的风寒。大道有许多种修法,可天下正极反极只有两面,一如黑白,一如乾坤,一如阴阳。人的身体里流转的,要么便是阳气,要么便是阴气。除了魔界那帮人,只要是修的正道大途,多以阳居多。
苦心雪莲,驱的便是这种阴。
诸明宣手刚伸到花茎上,便听一道声音说:“劝你最好别动它。”
元心单手支颐,却分了一丝心神,一直系在诸明宣身上。他今日大约心情不好,便未施脂粉,瞧着却较以往更加清丽。见诸明宣望向他的目光透着疑惑,便好心解释:“这朵花,是大师兄养的,养了有好几日。”
那个冰块脸会养花?诸明宣瞠目结舌,关键是:“才好几日算什么养啊!”
“这你就不懂了。”元心老神在在,“大师兄认定的东西,即便只是才看过一眼,也是他的。别说养了好几日,就算是只有一刻钟,你若动他,便是在与他作对了。”
诸明宣简直难以理解:“这是什么毛病?”
“这不是毛病。”元心皱起仍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反驳,即便对面的人是丹门大长老,裴成碧的心头肉,丹门除宗主外的一把手,依然毫不畏惧。在元心心里,大师兄是最好的,眼光是最准的,做的事,也一定是对的。
他郑重其事道:“大师兄的东西便是大师兄的,即便他不在,我们也会好好护着。何况这里除却这一朵雪莲,再没有别的花。它既然开在这里,就是缘份。是师兄与它有缘,怜它可爱,才愿它花开花落,以免入你这等心机深重的人手中。”
“……”
诸明宣,诸明宣被堵得无话可说。他哑然了很久,方说:“要是我执意要摘呢?”
执意摘?
执意动丹阳的东西……
很需要勇气。
剑意渐渐消去。
丹阳将惊鸿化为虚影,重新纳回体内令它休养生息。
“走。”
说着,他率先朝水猊兽走过去,灵兽呜咽了一声,不知是在朝他表达什么含义。季柯眼睁睁看着丹阳从身边经过,这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他方才,仿佛是经受了一场风雪。差点就以为自己要被埋在雪暴之中,呼吸不得的那种。
玄心宗的人被整整齐齐绑在了大树上,季柯去看过,一个个呼吸虽然微弱,却仍活着。可见丹阳不爱杀生这一点,确实贯彻得很好。
摩罗那惊魂未定:“他到底是谁啊?”太可怕了吧。这样看来,当初在钱府当真是丹阳放他一马未加计较。想到自己厚颜无耻缠着丹阳的行径,摩罗那忽然觉得自己命真大。
季柯凉凉看了他一眼。没见过世面。
摩罗那看着丹阳蹲下身,将手覆在水猊兽身上,替它疗伤,眼神柔和,仿佛刚才一剑就把玄心宗五个人打爆的是别人,而不是他。他扯扯季柯的袖子,悄悄道:“哎,你说,这人的实力这么强,与剑门的首席弟子相比如何?”
他兀自道:“听说剑门首席弟子神出鬼没,少有人见真容,但风采卓越世人难出其右。且脾气古怪,不爱出剑,还十分护短……”摩罗那看着沉默地给灵兽治伤的丹阳,哈哈笑了出来,“他俩倒是挺像,要是真遇到,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朋友。哈哈哈……”
笑着笑着,在丹阳完美无暇的侧颜中逐渐收了声。
摩罗那:“……”
他陷入了沉思。风采卓越,剑术高超,还十分护短。这个描述……
季柯似笑非笑。
耿直的旧魔界将领拉住了前主子的袖子,咽了口口水,有些结巴:“我好像突然想起来,你们用剑的,也是剑门弟子……”他停了很久,才鼓起勇气,“他不是的,对吗?”
季柯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你说呢?”
“……”
摩罗那呆滞了一下,严肃地回想自己有没有干什么冒犯到天下第一剑的事。
一想到他是如何厚着脸皮缠着人家还踩在对方的灵剑上的——阿波额那啊,当年洛尔沁孕育他们的时候,为什么没再多塞给他一些脑子。
季柯不再管他,而是朝丹阳走去,临近时,撩开衣摆,蹲在丹阳一侧,先替他把滑落在地的头发理了理别在耳后,然后才说:“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柔。
话一出口,连季柯自己都呆了一下,别说怼他怼习惯了的大师兄。季柯在丹阳有如实质般探究的视线中清咳了一声,可能是今天阳光还不错,晒的他脸有些发烧。“我是说,这头灵兽的眼睛你要不要……”话没说完就被好多了的水猊兽喷了一脸口水。
季柯:“……”原来没瞎啊。
水猊兽以为这人仍想剜它眼珠子,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大有再来一顿口水的架势。
丹阳不自觉笑了笑,轻轻拍着水猊兽的头,哄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已经没事了。”怕对方不相信,还特地招呼火蠡兽过来。等小跟班屁颠颠过来了,一把抓起它,往水猊兽爪子下一塞,“你们是同类,让它陪你玩。”
火蠡兽:……
不,不是的,他是凶兽,这是头灵兽。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丹阳安抚好水猊兽,才见季柯臭着一张脸,拼命擦眼睛。水猊兽的口水不是清水,方才不小心溅到他眼中,令他眼底十分灼热。
季柯心中正在怒骂,就觉得眼角一阵清凉。他把眼睛张开一条缝。丹阳的手指抚过他的眼尾,他的手温凉温凉的,像有魔力,经他抚过的地方,那股灼热感便没有了。
季柯咦了一声,伸手一摸,再睁眼试了下。好了。他奇道:“你一个剑修竟还会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