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不太对劲
楚照流注视着他,微微笑着,左手搭到假山上,攥住了一块奇石。
下一刻,奇石无声湮灭成灰,纷纷扬扬散落在地。
顾君衣本来也没打算说出来让谢酩得意,见好就收闭嘴。
谢酩挑了挑眉,视线又重新回到楚照流身上。
楚照流被盯得头皮发麻,生怕顾君衣再多讲两句就被谢酩察觉,立刻道:“既然如此,那进去吧!”
他咬重了音,暗含警告:“正事要紧,少说闲话。”
前来参加问剑大会的世家门派太多,流明宗将人都安排在附近的几座峰头上,所有院落都长得一模一样,楚照流转悠遍了流明宗也没往这边来过,非常陌生。
熟路的谢宗主带着两个预备干坏事的人,驾轻就熟找到了东临门的休憩之所。
院子里住满了东临门的弟子,也不知道单海宏住哪间。
谢酩指了指一间屋子:“那间。”
楚照流怀疑地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下午让人来注意过。”
楚照流张了张嘴,意识到谢酩一早就知道他半夜要出来了。
擎等着他上钩呢。
花样怎么这么多?看不出谢酩居然是这么诡计多端的男人。
楚照流简直大开眼界,在心里嘀咕了声,带头准备从窗户潜入单海宏的房间。
手还没碰到窗户,他的指尖就顿住了。
谢酩也立即伸手,将他的手抓了回来。
楚照流倾下身,靠近了一点,细细一看。
寂静的黑暗中,单海宏的窗户上竟然挂着缕难觅的细韧黑线,看这锋利程度,倘若没察觉到,直接一头撞进去,脑袋和身体就再难相遇了。
顾君衣脸色稍变,折身去查看了下其他窗户和门,发现均有黑线。
这个单海宏,在流明宗的地盘竟然这么谨慎?谨慎就罢了,还用这种极具杀伤力的东西。
楚照流半眯起眼,手一勾,将谢酩腰间的鸣泓拔出来,直接将丝线割断,头也不回地反手将剑插回剑鞘,推开窗户跳进去。
他倒要看看单海宏在搞什么鬼。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单海宏不在屋里。
深更半夜的,人去哪儿了?
走之前还小心翼翼地封锁了门窗。
谢酩和顾君衣跟进来,见到此景,顾君衣笑了:“没想到啊,说不准还是条大鱼?”
看这样子不像是跑了,楚照流懒洋洋地往桌边一坐:“那就等游鱼归家呗。”
谢酩跟着坐到他对面,嗓音低且沉:“方才你和顾君衣说的是谁?”
一般情况下,谢酩是不会太好奇这种事的。
但楚照流的反应实在反常。
结合离开地宫时楚照流那副兔子急了要咬人的模样……
谢酩眯了眯眼:“我?”
……
这敏锐得堪称可怕的洞察力。
楚照流眼皮一跳,镇定地摇摇扇子:“与你无关,别多想,就是一个朋友的事罢了。”
谢酩:“哦?我可以听听吗。”
楚照流扇扇子的频率突增,微笑:“那不成,是私事。”
“顾君衣听得,我听不得?”谢酩不咸不淡道,“照照,你是不是有点厚此薄彼。”
楚照流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被谢酩浅淡清透的眼眸凝视着,甚至生出了几丝淡淡的内疚。
他内疚什么啊!
明明被轻薄的是他啊!
顾君衣站在窗边,假装盯着外面,实则竖着耳朵偷听,听到这里,恨铁不成钢地瞄了眼楚照流。
小师弟,你的伶牙俐齿呢?
你这样,是会被谢酩吃得死死的啊!
他正准备加入战局,帮楚照流说道说道,神色忽然一凝:“人回来了。”
三人静坐在黑暗中,听到脚步声轻轻地靠近。
单海宏却没有立刻进门,反而先检查了下门窗上的黑线。
楚照流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俩人:准备动手。
下一刻,单海宏就走到了这边的窗边,察觉到黑线已断,略微一顿,竟然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跑!
然而在三人手中自然是跑不掉的。
他甚至还没看清是谁,就被谢酩抓回了房中,顾君衣正拔开了塞子,伸手一捏他的下颌,直接将玉瓶塞进他嘴里,尽数灌了进去。
苦涩的药液入肚,单海宏的扭动就静止了。
楚照流看没自己什么事,顺手又加了一层隔音结界,翘着条腿坐在椅子上,摇着扇子饶有兴致地观察。
单海宏的神色很快从惊慌到茫然再到木讷,果然一盏茶时间都没用上,药就起了效果。
楚照流拜服。
这药就算损害不大,他也不想用到谢酩身上。
主要是不能接受谢酩那张仙里仙气的脸上,出现这么傻愣愣的表情。
他朝顾君衣拱了拱手:“不愧是嫂子啊。”
陆汀雪也从顾君衣识海里走出来,骄傲地背负双手,平淡地点了点头:“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单海宏木呆呆地站着,失去了神智。
时间也不早了,药效也有限,楚照流想尽快问完话,回去让谢酩睡一觉,单刀直入道:“单门主,对于仙门之匙,你是如何了解的,又了解多少?说说。”
听到“仙门之匙”几个字,单海宏还是有反应的,神色挣扎了一下,才慢慢开了口:“我都是听那位前辈说的。”
楚照流心底瞬间有了预感,脸上一厉:“那位前辈?”
“一位从不露面的,穿着黑袍的前辈。”单海宏呆呆地说,“三百年前,我在极北之地遭雪崩遇险,那位前辈救下我,之后再未见面,直至前段时间,他出现在我面前,问我想不想飞升。”
果然是堕仙!
谢酩的声音冷了几个度:“他怎么说的?”
“前辈说,收集了五把仙门之匙,才能重启仙门,只要穿过仙门,就能得道飞升,获取仙位,永生不灭!”
单海宏脸上露出一丝狂热的向往之色,原本木木的声音也激昂起来:“我天赋不高,靠自己修行,一辈子也无缘飞升,再过千年,就会身死道消,既然终有一死,这些年的努力修行不就是白白浪费!但只要有仙门钥匙……只要有仙门钥匙……”
难怪早上在大堂里单海宏会稳不住心神,留下来询问。
若不是他沉不住气,也不会被楚照流几人注意到,大半夜来打探。
不知道这是冥冥中的天意巧合,还是依旧在堕仙的算计之中。
经过这么多次,楚照流已经非常明白,堕仙将天下众生看作了他的棋盘,所有人都是棋子。
他很享受这种在棋局上算无遗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快感。
顾君衣抱着手,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嗤了声:“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那位前辈手上有仙门之匙。”单海宏脸上的狂热愈烈,“仙门之匙上萦绕着玄奥的仙气,必然是真的!”
这狂热得都近乎扭曲了,楚照流皱皱眉:“他让你做什么?”
谢酩同时出声:“你方才出去干什么?”
两个问题同时跳出来,单海宏卡了一会儿,才又出了声:“我去见那位前辈了。”
楚照流瞳孔一缩,腾地站起来:“他在哪里!”
单海宏没有回复。
谢酩腰背笔挺如竹,静立在楚照流身侧,轻轻按着他的肩,将他压了回去:“堕仙既然如此谨慎,此时不可能现真身,应当是分身投影。”
至于行迹,堕仙怎么可能暴露给单海宏。
单海宏呆愣愣地点头附和:“是前辈的投影。”
谢酩说得没错。
楚照流深吸了口气,按下沸腾的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回去,再次问道:“他让你做什么?”
单海宏脸色茫然,没出声。
楚照流心里一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重复:“我问你,他让你做什么?”
话里含着极沉极重的压迫,压得单海宏不得不张嘴,呐呐道:“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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