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不太对劲
楚照流冷眼看他拔腿要跑,薄唇一动:“师兄,要有宗门气度,这个气度,比如掏出十万灵石。”
顾君衣脚步僵硬,硬气地坐回来,态度热情:“说起来,小师弟,我最近学会一个本事,我觉得很有偿还债务的前途。”
楚照流翘着腿,笑得很和善:“哦?”
“你看,就是因为你不找道侣,才会有这么离谱的民间话本,如今天下太平,你年纪不小,也该找道侣了。”
楚照流深深凝视着顾君衣,眼底泛起真切的担忧:“师兄,你是不是沐浴时没把天灵盖合上?”
顾君衣微微一噎,拉过他的手,径自说下去:“我这本领可是上古仙法,施展一次颇费力气,抵你十万灵石绰绰有余。”
他神秘一笑:“人与人之间,讲究一个‘缘’字,凡眼肉胎,如何断出是否有缘?我这仙法,便能断出姻缘,显明红线。”
楚照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师兄,你施法的咒语是不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顾君衣再次一呛,越挫越勇,单手掐诀,念了句晦涩难懂的古咒,两指一并,在掌中那段雪白的腕间一点。
一条红线竟真就这么浮现而出。
红白相映,衬得腕骨愈发精巧。
红线圈着手腕,看上去还颇有玄机,楚照流打量两眼,欣然道:“师兄,你离家出走几年,江湖戏法学得真是越发精湛了,有空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吧。”
顾君衣身负巨债,忍气吞声:“小师弟,收收你嘴上的神通吧。”
他说着,又将那段晦涩的咒语继续念了下去。
红线陡然延长一跳,咻地钻进了隔壁的包厢。
顾君衣顿时愕然,片晌反应过来,眼前一亮:“嚯,天下竟有如此巧事!小师弟,你的姻缘就在隔壁!”
“是吗,倘若真是一桩姻缘,那我倒要感谢师兄了。”楚照流随口接话,扭了扭手腕,余光紧锁着这最不靠谱的师兄,谨防他脚底抹油。
顾君衣却没有要跑路的意思,反而激动地拉着他就往外走:“快快快,赶紧去看看是哪家姑娘,我敢打赌,定是个绝色美人!”
包厢就在隔壁,两人一出来,折个身就到了。
楚照流本来以为顾君衣在唬他,见他这么亢奋,心底顿时嘀咕。
难不成顾君衣没开玩笑?
这里头……还真是他的“姻缘”?
顾君衣大大咧咧地一敲门,揖手扬声:“敢问屋内是哪家仙子,出来一叙如何?“
门后静寂无声,仙子非常冷漠。
顾君衣今晚喝了一桌子酒,早就醉了,又敲了敲门,欢快地嚷:“仙子,开门送姻缘啦!”
楚照流作壁上观:“师兄,该上灵通域的是你了。”
包厢里头毫无动静,顾君衣一心给小师弟找姻缘,不依不饶:“仙子,你家未来的如意郎君在外头!”
这就不能再看戏了,楚照流赶紧制止这醉鬼的流氓行径:“顾君衣!”
身前的门忽然“嘎吱”一声开了。
眼前倏然一暗,门后的人居高临下望来。
的确是个气质绝佳的“美人”。
眉眼疏秀,清湛如月,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却清凌凌的不含情,卷雪般的衣袖间,隐隐拂来初雪的冰冷气息,一如寒气侵人的月色般,清贵无双。
他望着门边傻住的两人,慢慢开了口:“仙子?”
顾君衣:“……”
他:“姻缘?”
楚照流:“……”
他略一停顿:“如意郎君?”
两人:“……”
谢酩的目光淡淡垂落。
一根红线自楚照流的手腕上延伸,钻到了他的袖间,紧紧系在他的手腕上。
谢酩略一抬腕,语气不惊不扰:“这是什么?”
楚照流心下狂怒,扭头一看——身畔哪还有什么二师兄,顾君衣这厮居然闷不吭声直接跑路了!
去他娘的顾君衣,这姻缘给你要不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骗你,真·绝色美人。
第02章
少年时的楚照流就和顾君衣就感慨过,谢酩是仅次于师父的、最可怕的人。
毕竟在他和顾君衣漫山遍野偷鸡摸狗、想方设法翘掉早课的时候,此人已是长老们交口称赞的模范弟子,总是一副冷淡得高不可攀的模样,叫人在他面前不由气弱三分。
而此时此刻,楚照流发自内心地觉得。
谢酩的可怕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师父。
谢酩似乎没注意到溜掉的顾君衣,目光淡淡笼罩在楚照流身上,手腕依旧抬着。
明艳的红线系在两人的手腕之间,骄傲地宣扬着存在感。
气氛相当窒息。
楚照流恨不得把顾君衣逮回来,红线套他脖子上,敲锣打鼓、吹着唢呐,把他和谢酩一起送入洞房。
去你的绝色美人。
去你的如意郎君!
他手中的扇子都要扇出残影了,面上镇定自若,装傻充愣:“这是什么东西?哈哈!我怎么会知道,你去问顾君衣。”
楚照流唇色偏浅,总是一副气色不好的病歪歪模样,拿着扇子狂扇着自己,血红耳坠东摇西晃,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谢酩依旧盯着他,那目光和往常有些许不同,但要细分,又很难分出——毕竟剑尊阁下看谁都是你欠我十万的表情。
相识多年,楚照流很清楚谢酩的脾气,看似高傲冷漠、寡言少语,但只要一开口,毒得简直一针见血。
两人年少结怨,这些年是见得少了,但只要见面,免不得唇枪舌剑。
居然没揪着刚才的事冷嘲热讽?
这还是谢酩吗?
楚照流刚升起几分疑惑,谢酩便放下了手腕,长袖如云,遮住了手腕上的红线。
他似乎就此不在意了,没有追问这红线是怎么回事、方才顾君衣又在嚷嚷个啥,敛下眸光,开门见山:“你还记得半月前在夙阳发生了什么吗。”
谢酩不提,方才尴尬到窒息的楚照流当然也不会作死再提,调笑道:“哦?看来剑尊大人果然在夙阳吃了亏,这还是我们一剑惊仙的剑尊大人吗。”
谢酩冷冷看他一眼,没应茬,侧了侧身,示意他进包厢。
楚照流也不客套,大摇大摆走进去,顺便听了一耳朵说书先生滔滔不绝的“逍遥剑顾君衣的风流轶事”。
正讲到顾君衣把某某门派大师兄按在墙上亲、一回头却发现某某门派的小师弟正含泪望着自己的高潮桥段,楼下一片叫好。
楚照流心下的怒气顿消,抬袖又赏了堆灵石过去。
讲得真好,下次把顾君衣锁在说书先生的座下,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听一遍……不,十遍!
楚照流恶毒地想着,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还没入口,喉间又泛起股痒意,偏头咳得脸色潮红。
再一回头,一桌的酒已经没了。
谢酩坐在他对面,平淡地放下袖子。
“啧,剑尊大人这几年真是修为越发高、肚量越发小了,喝你一杯酒都不行。”楚照流往后一靠,不急着问正事,“离海与扶月山相隔数万里,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谢酩望了眼这人懒恹的苍白面容,不跟他计较。
他容色冷淡,有种剔透冰冷的干净感,容不得半点污渍,就连坐姿也都端方笔直,不像楚照流,没骨头似的坐没坐相。
“今日出关。”谢酩简短道,“听大师兄说你还未清醒,过来看看。”
楚照流的额角跳了跳,对大师兄出卖自己人的做法却没辙。
毕竟在名义上,谢酩也算他的“三师兄”。
众仙门里,扶月宗算是一股清流,从上至下和睦一心,几个师兄弟感情深笃,情同手足,精通护短之道。
当初流明宗惨遭灭门,谢酩被两位忠心的长老从离海一路护送至扶月山,在扶月宗待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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