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
临殊拎起自己的衣领咬住,他怀疑约法沙是故意的,可他没有证据。
约法沙成功帮临殊将子弹取出,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暂时没有缝合,只是填塞防止出血。
等他把临殊身上大大小小的其他伤口处理完,临殊觉得自己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口气,简直心肝脾肺肾都不好了。
“还能起来吗?我把车开过来了,但是我没办法带你过去。如果你起不来,我就自己回去睡了。”
约法沙将一堆医疗用品收的收,丢的丢,闭眼缓了很长时间,长时间保持专注对他而言很困难,他在精神上的疲惫现在不亚于临殊。
“你居然还会开车……”临殊知道约法沙的体力不行,硬是靠着革命军人顽强的意志力站了起来,并顺手提上裤子。
“看你开就会了。”约法沙站在他左边借他平衡,如同刚刚把他从河里弄出来那样,扶着临殊去找停放在附近的车辆。
期间临殊有好几次快要坚持不住,约法沙就停下来让他休息,同时自己眯一会儿。
这过程无时不刻不透露出一股诡异的味道,临殊冻坏了的脑子里突然冒出约法沙穿医疗兵制服的模样,然后晃晃头把这种没边儿的幻想甩出去。
约法沙为什么会回来救他?他想不明白。
不过这时候最好不要问这种问题,万一谈不好,约法沙就地把他扔了就完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河里游了多久,总归是远离了南托里镇的,他有点儿担心会遇到从镇上撤离的居民,好在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人影。
正当临殊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瞥到不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他没有考虑太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约法沙护到身后。
“什么人……唔!”
然后他左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只能虚伸胳膊把约法沙往后拦一拦。
约法沙猝不及防被临殊扒拉一下,差点儿跟着摔倒,他蹙眉往前方看了看,原本还有点儿迷茫困顿的双眼顿时变得异常清醒,清醒地沁着寒霜。
临殊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看到那个朝他们走过来的人是谁。
“迪伦……”
月光下,迪伦小小的影子拖得很长,他似乎有点儿惊讶于临殊和约法沙的现状,想要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总归是不带恶意的。
孩子的情绪起伏不定,只要冷静下来,他们就会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不对的。
而正因为是孩子,他们通常会被宽容,可以为自己的错误作出补救,有机会被原谅。
然而迪伦面前的人不止一个临殊,还有一个并不具备美好品德的约法沙,在他眼中,人与人之间细分下来并不是大人小孩、男人女人,而是他讨厌的,他喜欢的,对他有用的和对他有害的。
寂静的夜里,迪伦听到「咔嚓」的响声,那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萨……萨拉!”临殊对这种声音不可谓不敏感,他回过头,看到约法沙不知从哪里拿到的枪,枪口正对迪伦,他慌乱下差点叫出约法沙的名字,好在及时改了口。
“离我远点。”约法沙说。
这是他曾经对迪伦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此刻他对迪伦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迪伦颤了颤身体,固执地想要上前。
砰——
一声枪响过后,迪伦捂住耳朵蹲了下来,他一边哭叫一边往后退,手指缝里有血液流出,他对这个一向柔柔弱弱却又心狠手辣的男人恐惧不已,全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临殊回过头握住约法沙的手腕,将他的枪口扳下来:“你在做什么!”
“他的耳朵听不懂人话,没用的东西不要也罢。”约法沙淡淡地说。
见约法沙还要再开枪的样子,临殊只能转向迪伦,为防止他耳鸣听不见,拔高音量:“南托里镇明天就会恢复正常,我不会再管你了。”
迪伦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临殊身上,他被约法沙冰冷的眼神盯得后颈发凉,完全相信只要他再敢靠近,约法沙就会开枪打自己的脑袋,于是他惶恐不安地捂着耳朵起身,识相地消失在约法沙的视线中。
约法沙手中的枪被临殊夺了下去,他本来就没打算坚持,也就随便临殊拿走。
然后他看到临殊抬起头,脸上挂着担忧,他想,临殊可能是在担心自己把那小子伤到了,会不会打到骨头,会不会让那小子失聪,所以才摆出这么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心胸狭隘,我睚眦必报,就算我可能会因为没有药剂死掉,他也还是担心那个丢了自己药的孩子会不会被自己打伤。
约法沙后悔了。
回来做什么呢?
他觉得累,他想睡觉,他想回帝都。
同样是把他当异类看待,好歹皇宫里的人都是只看着他一个人的,哪怕他回去会挨骂,可能本来就不大的活动范围还要继续收缩,可能会对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和人格进行修正,可能再也不会有几个人能靠近他,也好过现在这样为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心生怨念。
在约法沙的凝视下,临殊握着他手腕的手往上摸了摸,将他拉低一些,一边捏着他的胳膊一边抚到他的肩膀。
他听到临殊问他:“那把枪后坐力很大,你手痛不痛?”
约法沙想要收回的手顿住了,他缓慢眨动那双漂亮的眼睛,浅色的唇微张,千万思绪停滞在这一瞬间。
临殊慢慢起身,把约法沙抱进怀里,过了很久,他才说:“萨迦利亚,你的手是干净的,你从没杀过人,我不想你沾上血。”
“你和议事阁不一样。”
“你和我们都不一样。”
“不要为不值得的事弄脏你的手。”
第24章 祝福
临殊受伤是一件对他们两人来说都非常惨痛的事,这首先就体现在了他当晚如何换衣服洗澡的问题上。
他自己是可以裹着一身血污睡觉,可车上就这么一张床,要是搞得约法沙也脏兮兮的就不好了。
仔细想想,要是拜托约法沙帮他洗澡似乎问题更大,这位翻书都能被书页划伤的皇帝,能服侍得了人那临殊都能和庄子辩论并稳占上风了。
然而皇帝不这么想,他本着一条龙服务的好态度,已经帮临殊找出干净衣服,接了热水过来,然后学临殊平时那样,要给这位伤患脱衣服。
“不,我还是自己来吧……”临殊靠在沙发上背上往后缩,他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太多了,约法沙虽然手劲不大到底还是个男人,一不留神他可能就血流成渠,没死在间谍手里反而被皇帝摁死了。
约法沙难得主动为别人做点儿什么,居然惨遭临殊拒绝,他看出临殊对他的不信任,不服气地强行去扒临殊的衣服,仗着自己今天没生病,临殊已经半残,强行把他外衣扒下来一半。
临殊捂着胸口不断往后缩,约法沙摁着他使劲儿扒,这画面好像约法沙突然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癖好,要逼良为娼似的。
“你……算了……”临殊叹了口气,摊手让约法沙帮他脱,实际上之前给他治疗,为了分开黏连的血块,约法沙就已经把他的衣服剪得乱七八糟的,现在脱起来倒也容易。
约法沙尽量避开缠绕纱布的位置,以他认为合适的力道擦拭临殊,不时把临殊擦得倒吸冷气。
临殊怀疑约法沙还在生气,否则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没过多久,临殊痛苦的喘息就有点儿变了味,擦拭他皮肤的毛巾很热,约法沙偶尔碰到他的手指十分细腻,被服侍惯了的皇帝不会为这种事有什么旖旎的念头,临殊不一样,他血气方刚,哪怕失血过多仍不影响他某个地方充血。
不,别碰那里,再这么下去真充血了。
他想让约法沙停手他自己来,约法沙却突然凑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脸,用那张男女通杀的脸近距离给了一个美颜暴击。
临殊大脑有点儿当机,连约法沙问他那句「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都没听见,等他完全回过神,约法沙已经盯着他腿间沉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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