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酒吧营业中
“小年轻你个鬼啊!不要把我说的好像很老啊!”莲鹤冷哼一声,绰约地转身出了吧台,坐到了岳沉舟旁边的高脚凳上,“所以说他们妖类最麻烦了,尤其是这些个恋爱脑的小妖,回头发琴的时候闹出了什么事件,异管委还得来寻你的晦气。”
岳沉舟听到“异管委”三个字就头疼,刚要骂人,视线一转,落到了楼梯拐角的小门边上。
“哟,小子,你醒啦?”
第12章 妖怪酒吧
“师兄。”
岳寒小小一只,乖乖巧巧地站在门边上。
他身上的鸠印已经被祛除,睡了一天一夜,如今脸色粉嫩饱满,灯光下,愈发显得如嫩芽一般。
身边有人探过身子,奇道:“怎么有个孩子?……人类?岳师,你不是说你十年内都没有师徒缘分吗?”
岳沉舟甩开手里的打火机,心情莫名爽快,这种爽快写到了脸上,配上他上挑的眼尾和浓墨重彩的眉目,颇有那么点潇洒傲气的意思,然而一张嘴,依然是那副没睡醒的腔调,像是锋利的刀子包进了软和的棉花里似的。
“说了不收徒就是不收徒。这是我们店里未来的驻唱歌手,来,先认认。”
“神特么驻唱歌手……”来人摇了摇头,显然是不信的,自己去酒架上取了瓶酒,独自往卡座那边坐了。
莲鹤很是欢喜,凑上去捏了捏岳寒的脸蛋,扒拉开他的领子往胸口看了一眼,随即惊喜道:“这么快就全消了。”
“废话。也不看是谁帮他祛的。”岳沉舟翻了个白眼,干脆弯下身子,把孩子抱起坐到了高脚凳上,才得意洋洋对他说:“你啊,灵根纯净,根骨不错,年纪又这么小,那点反噬,睡上一天就没事了。”
岳寒被夸了,脸上却没露出得意,坐在高脚凳上,双脚安安静静地垂着,半晌,才稚声稚气问道:“那……高和平呢?”
岳沉舟愣了一下。
舞台上一曲毕了,歌手重新登场,唱起了一首英文慢调。
夜色初降,酒吧只有零零散散几桌,方才嘈杂的聊天声也随着歌曲渐弱了下来。羞红脸的兔子藏不住毛茸茸的尾巴,把紧身裤撑得鼓鼓囊囊,大大方方坐到了微醺的英俊狮子身边,两人很快打得火热。
岳沉舟挑了挑眉:“高和平只是个普通人,跟你不一样。咒鬼的反噬对他来说是不可逆的。他供养小鬼总不会是为了好玩。若所求只是为财为名还好说,若是害了别人……谁都救不了他。你记住,这就叫天道法则。”
闻言,莲鹤摸了摸下巴,问道:“说起来……咒鬼不是因为嫉妒才会反噬?你又说高和平一年前就有了鸠印,但那时候他还没有领养寒寒吧?咒鬼的嫉恨从何而来?”
岳沉舟嘴角弯了弯,非要卖关子:“你猜。”
“做个人吧你。”莲鹤心里痒痒,嘴上却不服输,高跟鞋在地上狠狠踩了踩,连带着几人头顶的装饰灯都跟着晃了晃。
岳沉舟笑出了声,屁股微微用力,高脚凳滴溜溜转了半圈,他顺着力道随手抓了把瓜子,没脸没皮地磕地咔咔作响。
“你回想一下高和平的面相……咔嚓……平额、长眉、耳垂朝海……咔嚓,怎么看,都不像是命中无嗣的面相。”
“你还会相面?”莲鹤嗤之以鼻,随后猛然反应过来,差点惊掉下巴,“你是说……这臭男人在外面……”
“没准他自己都不知道呢。”岳沉舟吹了口气,吹掉手心黏着的瓜子壳,翘起二郎腿没个正形,“他已有子嗣落了地,自己却还闹不明白。咒鬼平日里接触不到需要争宠的对象,自然只好把气撒到了高和平身上。不知哪个神棍一通瞎操作,让他领养孩子。嗐,也算是歪打误撞,确实起了效果。”
岳寒静静地听着,一双眼睛无波无澜,仿佛他们现下在讨论的与他自己毫无干系。
他还太小,又自小长在福利院,只学了些唐诗好“更讨人喜欢”,岳沉舟说的这些,大部分词汇他从未听过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却好像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小子。”
岳沉舟叫他,声音里裹着笑意,听在岳寒的耳朵里,浸满了蜜糖一般。
“我问你,你想要我救高和平吗?”
岳寒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岳沉舟的眼睛,冷着张小脸,声音稚气却字字清晰:“我记得师兄之前说过,这是他的因果,旁人不能随意干涉。”
童言童语本该纯真善良,此刻却如同包着冰渣,不含一丝温度。
岳沉舟挑了挑眉,并不意外会在这孩子嘴里听到这些。“确实是他自作自受。但如果你很想救他,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岳寒摇摇头:“方才你教我的,这叫天道法则。师兄,你很看重这个天道法则,我不想让你违反它。”
他现学现用,聪明机灵,格外讨喜。
然而这句话,却如同在岳沉舟心头重重落了块东西,忽的一下,压到了某块陈年的伤疤。
这疤在心里埋得连岳沉舟自己都快忘了,如今只不过是轻轻一触,就有闷闷的疼痛陡然袭来,与当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减轻丝毫。
然而还来不及等他细细品味片刻,一抬头,就看见莲鹤斜着眼看他,眼皮直弹弹,就像抽了筋。
岳沉舟:……
有病吃药。
莲鹤:在小孩子面前议论人父母的是非,你才有病!
……
行吧行吧。
养孩子真是烦死了!
岳沉舟头疼扶额,闭上了嘴,提前结束糟心的话题。
不远处,迅速坠入爱河的小狮子松了松自己的衣领,把额前的头发向后抹去,伸手喊了句“waiter”。
发音标准,派头十足,觉得自己丝毫没给他们老狮家丢人。
莲鹤警告地瞪了岳沉舟一眼,挂上合格的笑容,聘聘婷婷地走过去,乌发盘成了一个髻,只余几缕碎发飘在颊边。
“客人?您需要什么?”
……
没多久,外面又推门进来几个人,撞得门前的风铃叮叮作响。
他们看起来都是熟客了,纷纷跟岳沉舟打招呼,熟门熟路从酒柜里找酒,好奇的眼神围着岳寒打转,甚至还有个美艳的红衣女人给岳寒塞了个红包,说什么第一次见岳师养在座下的孩子,应当有见面礼。
岳寒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女人伸手递到他面前的东西。
老旧的红纸,看起来有些年份了,淬着金的表面在灯光下一照,似有暗纹。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更没有伸手去接。
岳沉舟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时候才满意了,觉得自己头疼好了一半。
他嗤笑了一声,屁股下的转椅来回晃荡着,嘴里的瓜子更香了。
“怎么……红姑,我养着的崽子,你也敢打主意?”
红姑讪讪地缩回了手:“哪里,我哪有这胆子……不过是看这小娃娃可爱,想逗一逗他。”
与他一起进来的几人已经坐到了靠窗的桌前,闻言七嘴八舌,哄堂大笑:
“红姑,你老毛病又犯了吧?”
“岳师看上的娃娃,能被你的鬼术轻易带走?”
“都21世纪啦,现在的孩子都喜欢电子产品,谁还接你这红线……”
……
红姑恼羞成怒折回去,她是个泼辣的性子,一个激动之下,脑袋竟然肉眼可见地往半空中飞了半米,双手赶紧向上抱住了自个儿的头,把它牢牢按在了脖子上。
“都是老鬼,挤兑谁呢你们?!……”
……
一曲又毕了,这次歌手又换了曲欢快的曲子,像是为了庆祝周遭逐渐热闹起来的气氛。
岳沉舟的手按在男孩的头顶,揉了揉。
“怕吗?”
岳寒想了想,摇摇头:“有师兄在,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