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酒吧营业中
哪知一句话不知戳中了他爸哪根神经,村长猛地放下手里的缸子,大喝一声:“说的什么胡话!”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看着他:“爸,你怎么啦?更年期到啦?”
村长尤在气头上,重重拍了拍桌子:“成天疯疯癫癫的口无遮拦。我警告你,出去管住自己的嘴,少给我胡说八道。”
姑娘被他气得半死,脾气也上来,一噘嘴扭头就进了里屋,门甩得砰砰响:“要你说!”
村长夫人心疼女儿,瞪了他一眼,骂道:“牛脾气!”
村长白了她一眼,面色沉沉,不说话,自己生着闷气。
“你差不多得了。”村长夫人边洗手边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女儿自小在村子里长大,又不是没轻没重的人,不会犯忌讳的。”
村长哼了一声:“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啊?这是顶顶重要的事!前些年那山石流,要是没有……咱们还能有命在?”
他顿了顿,颇为忌讳地向里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收住话头。
村长又坐了一会儿,心里头也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明,忍不住伸手整理起桌上的凤凰花来。
娇嫩的花朵上还沾着湿润的水珠,格外鲜嫩,叫人一看到就忍不住心里欢喜。
“你,跟她说,我明日上山打些野物,一道送到欧阳家去,让她……让她等我回来了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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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子神报恩(完)
岳沉舟从后院的小门出来,一眼就看到等在门边上的岳寒。
神魂受创的岳寒昏睡一小会就醒了,本以为这一遭多少也要受重伤,没料到再次醒来,体内竟灵力充盈丰润,还有了些微境界突破的预兆。
那些肆虐刺骨如刀剑一般的寒意仿佛就这么融进了他的身体,温顺地成为他体内的一部分,再也寻不到了。
岳沉舟的视线扫过岳寒的脸,故意伸手掸了掸肩膀上蹭上的灰尘,果然看到这小子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落在衣服上的污渍上,然后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岳沉舟心里一乐,抱着手臂打量了一圈:“看来脑子没坏,也没失忆。”
他伸出手,手背在岳寒脖侧的皮肤上轻轻贴了一下。
一线蜿蜒的灵力自相贴的那块皮肤幽幽化开,干燥柔软的温度一下子包裹到岳寒的耳垂上,沿着那半侧的耳朵发起热来。
岳寒一声不吭地揉了揉耳朵,手指没有回避地与岳沉舟的指尖触碰在一起,仿佛生来就亲密无间。
岳沉舟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他垂下眼皮,敛起眼中万般情绪。
霜白归位,极寒气劲霸道。岳寒只不过是个尚未筑基的灵修,丹田根本受不住这样的神兵之气,他会冻伤,会难受,会境界崩塌,魂体受损,也许要很久才能养回来。
最严重的可能性,霜白汲取不到想要的灵力,会生生把他的魂魄绞成碎片。
唯独不会像现在这样,只略微昏睡了几小时就恢复如初,修为不减反增,现如今竟然隐隐要突破。
岳沉舟用脚指甲都能想象得出白暨那张隐没在暗处,丑陋又不怀好意的脸。
这疯子素来如此,哪怕走在同一条路上,不膈应你一下就浑身不舒服,同他在一起,就好比吃了一碗掺了沙子的米饭,每一口都要被折磨一下。他才不会有这等好心琢磨出温和的法子让岳寒拿回霜白。
除非……岳寒入轮回多次,孟婆汤喝了许多碗,依然没有化去身上的灵骨,霜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自己的主人。
岳沉舟收回手来,面色如常:“既然没事,那就走吧。”
太阳沉甸甸坠向地平线,黑夜很快又会到来,这时候启程显然并不明智。然而岳寒什么都没问,只点点头跟了上去。
夕阳将他们相携而行的身影拉长,投向一望无垠的原始山林。
岳沉舟掰着手指头越算越心疼,整个人抠抠索索:“亏了亏了,真是亏了……出来一趟,酒吧关了好几天,咨询费遥遥无期,简直是……”
“而且师兄还把五灵珠送了出去。”岳寒的声音冷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听起来仿佛只是简单地叙述,“送给了钟能。这珠子,一颗能抵上好多次咨询费。”
岳沉舟语结。
岳寒的小心思别人看不出,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岳沉舟立刻识趣闭嘴望天,一个字不说,多说多错。
岳寒的眼神不躲不闪地看向他,幽深的眼睛里映着眼前人的身影。
“师兄说过,五灵珠可以聚灵养魂,稳固修为,是你费尽心思,专、为、我,筑基准备的。”
岳寒故意放慢语速,吐字清晰。眸子里忍不住流露出一点点情绪,不满直白地恰到好处:“师兄好像很喜欢他,处处关照他。”
“……”
岳沉舟额角青筋直跳:“你可够了啊!人家来酒吧的时候好好一只妖,咱们一插手,好极了,打回原形。传出去我岳沉舟还要不要面子啦?”
他瞪了岳寒一眼,不满地嚷嚷:“何况以你小子现在的灵力,哪里还需要五灵珠这等俗物。还吃醋……你多大了?”
当自己抢玩具的二胎么?
岳寒抬起手,帮他挥开差点蹭到发丝上的凤凰花,黑沉沉的眼眸颜色分明,目光寒浸浸地盯着岳沉舟:“师兄,我刚才说你喜欢他,你没有否认。”
“……”
岳沉舟正一脚踩在大门门槛上,被他这一句说得差点一个趔趄滚成球,刚要开口骂人,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欧阳瑞气喘吁吁地追到门口。
他腿长步子大,只是到底大病初愈,底子尚需养些日子才能恢复。
岳沉舟还是第一次好好端详健康的,能跑能跳的欧阳瑞。
只见他肩宽腰细,五官都有锐利的曲线,组合起来便成为一种深邃而迷人的英俊。他的身高比岳寒还要高出一些,混血的优势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外国男模,即使姿态彬彬有礼,也会给人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岳,岳师。”他直起身子,勉强地笑了一下,“我送你们出去。”
岳沉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整件事当中,最无辜的是他,最没有选择权的也是他。
欧阳家与护家神钟能的命运纠葛颇深,早已在这羽山之中生根发芽,环环相扣,长成了盘根错节的大树,再也分不开了。
一切阻碍皆为因果。
三人安静地走了一段,欧阳瑞的脚步停在了路口的歪脖子树旁。
日光把他比旁人更为深邃的五官照得立体而分明,眉间在朦胧中刻着忧郁与烦恼,看起来就像一位从英伦画报上走下来的贵公子,与周遭青碧色的山木格格不入。
“岳师,是不是,你救了我的命?”他的中文发音依然有一些生涩,话音微微颤动,“我早该想到的。我跟钟能认识一年了,从没听说他在首都有什么朋友。他没离开过羽山,平日里连手机都不太会用,又怎么会认识你们这样的朋友……”
岳沉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欧阳瑞看起来并不是真的在征求他的答案。
他抿住嘴唇,许久之后,肩膀塌了下来:“其实我总有一种感觉,他还在我们的家里……但是我找不到他。”
岳沉舟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挑起的眼角像钩子似的,蓦得勾起了欧阳瑞心中最后一丁点名为希望的种子。
“钟能……他还会回来吗?”
“他又不是小孩子,这你可不能问我。”岳沉舟仿佛好笑,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就算回来,大约也要许久之后了。”
欧阳瑞嘴角又挂了下去,看起来就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大狗。
许久之后,才怔怔地把目光放远。
只见落日的金光中,一只大鸟缓缓飞过熔金的天空。它孤独却自在,声音清朗,在幽静的空谷中传出很远。